空蝉躺在榻上,听完故事后久久不能入睡。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际,耳畔响起惊雷,惨白的光映照在房内,屋檐上的雨滴陡然落下,砸在地上,滚起尘土,雨势渐大,老天爷似乎要把这一年的雨都下完。
她霎时眼前一片清明,她决定了,她要下山!
与其困在这山间,不如像师叔祖一样,阅遍千山万水。
接下来的日子,在师叔祖的指导下,空蝉出剑的速度与日俱进,太极剑的口诀熟记于心,偶尔能够轻松挡住师叔祖的剑招,甚至破招。天气日渐转凉,与此同时,空蝉下山的计划也逐渐提上日程。
是夜,空蝉提笔留下一封信,相处了三月有余,师叔祖日日指导自己的功夫,对自己倾注了大半心血,如今功夫上有长进,得益于她的培养。
风裹挟丝丝寒气扑面而来,鼻腔间是草木花香,空蝉生长在这片山林间,忽然之间要离开倒有些舍不得。踌躇片刻,正欲提脚,一道劲风从耳畔扫来,空蝉一瞬间精神紧绷,偏头堪堪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起身一扭头,只见寒光一闪,剑又斜劈了过来,空蝉侧身后退四五步。
”接着!“师叔祖扔给空蝉一把剑,她忙甩开身上的包袱,跳起来接过剑。剑身长两尺半,由精钢制成,一入手,只觉寒气森森,空蝉未来得及欣赏完剑,师叔祖又提起剑近前。
寥寂山间,只闻利刃相交的打斗声,两道身影时而贴近,时而错开,衣袂飘飘如蝴蝶翻飞,只见师叔祖手一抖动,那剑忽地如软如鞭子缠住空蝉挥起的剑,师叔祖别住剑猛地后退一步,空蝉手一松,剑被她带了出去。师叔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喝道:”再来。“
空蝉继续过招,仔细观察师叔祖的招式,这软剑剑身柔软如绢,力道不易掌握运用,习练时须精、气、神高度集中。但不适合砍与刺,适合用割,刚才没料到挥动起来可以像鞭子一样,速度极快,要特别注意不要被她的剑给缠住。定了定心神,专注于比斗中。空蝉飞起一刺,师叔祖反手格挡,那剑又如棍棒坚硬,空蝉的剑被震开,随后师叔祖剑势一收,再一击,那软剑急急停在空蝉的脖颈处,只余一寸便要出血。
师叔祖收回剑,看了看天色,竟打了快三刻钟。
“师叔祖。”空蝉弱弱道,想着悄悄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师叔祖回过神,将手中的软剑递给空蝉,换回宝剑,开口道:“记住我刚才使的招式了吗?”
空蝉点点头。见状,师叔祖放慢速度,各自换了新剑过起招来。
天地间仿佛有只大手轻轻拨开云雾,旭日初生,光霎时充满大地,山间氤氲的雾气落入,隐没花木当中,光线迸射在二人变幻的身形之间。
汗涔涔落下,随着空蝉口中呼出的一口白气,师叔祖收起剑。
“天亮了。”
空蝉恍然。
“不错,学得很快。既要下山去,便把这软剑带去吧!”
“师叔祖……”
“行了,感激的话不用多说。下山后千万别惹事,惹事了也不要说你是太清观的弟子!还有……还有就是你这功夫还不到家,千万不要不怕死去挑衅高手,本来是想把我用了这二十几年的剑给你的,但是看你这愣头青的样子,没准会把我的剑给赔出去。这软剑可以别在腰间,抽出后即可恢复原状,对了,还有这……”
“师叔祖,你踩到我的包袱了……”
“……”
师叔祖移开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递给空蝉,指着几个小药瓶,说道:“这是绵骨丸,溶于水,喝下就会手脚发软,不得动弹,药效约半个时辰。这是泻药,一次性别下太多,别把人整死了。这是春……怎么把这个混进去了。其他的你自己看啊。“师叔祖拿走其中一个药瓶塞进怀里。
空蝉接过布包,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师叔祖坦然接受,扶起空蝉,笑道:“去吧!万事顺其自然,不可强求。”然后转过身向楼内走去,又回过头定定看着空蝉,”还有就是,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也不要后悔做过的事!“
“师叔祖,你的道号到底是什么呀?”
“……”
“朝朔!”
朝,其字形如日出草木之中而月还未落,朔为一月之始。
“皆有‘初’之意,即本真,一切未开始,所以我有创造任何一切的可能……”
晨曦的第一缕曙光洒在江面上,船尾荡起一层一层涟漪,波光粼粼,渡头的嘈杂声早已消失在天际,空蝉靠在船舷上,眺望远处青山。
半个月前,她告别朝朔道人下山,凭着一双腿加上偶尔好心人顺路捎一程,她离开了太清观所在的平宁城,同时身上的碎银如流水般快花光了,她被赶出客栈,无奈只能一边算卦赚些铜板,一边没有目的地的乱逛,她只想说,果然大侠的传说只能流传在想当年里!!!
远在经书楼的朝朔道人打了个喷嚏,在洗道袍的时候里摸出了一沓银票。
糟糕!最重要的没让空蝉带上!
朝朔道人在空蝉临行前给的布包里有一份地图,是整片大魏领土十三州的羊皮地图,师叔祖说地图上标红的都是她去过的地方,师叔祖说她太久没下山,对当前的时事竟一无所知,她让空蝉去渠州春城找师叔祖的好友谢小花。据师叔祖回忆,当年两人不打不相识,结伴一起闯荡江湖,谢小花人送外号”夺命一枝花“!
空蝉用树枝挑了挑火堆里的土芋,龇牙咧嘴刚咬上一口,破空声响起,斜刺里一根箭矢唰的一声将空蝉手中的土芋钉在地上。
“……”饿了一天好不容易找到的土芋,烤了五个唯一一个没烤坏的土芋!!!
随着箭矢而来的是一阵兵刃相交的乒乓声,火光摇晃,一辆普通的马车奔在前头,后面缀着一串马车,上面载着用油布盖着的货物;再后面一伙人似是护卫着前头的马车逃命;更后面的一伙人约莫三十人,皆面容狰狞,时而挥舞手中大刀发出欢呼高啸,似享受屠杀,正在背后放冷箭。从人数上看,被追杀的那伙人占优势,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灭了气势,只忙着逃命。
空蝉伏在一旁,借着草丛掩盖身影,她白天观察过,此处地形一侧是树林,杂草丛生,而发动袭击的人从另一侧的山上而来。这年头还有山匪吗!?在空蝉思索的时候,被追杀的人开始反攻,几个护卫看到此处地势开阔,飞快挥动各自的武器,货车上突然射出几道寒光。
“嘭,嘭,嘭”
几个坐在马上的劫匪应声倒地,旁边另外几个匪徒似高声喊了什么,双目通红,紧盯那辆最前头的普通马车,大叫一声,提刀上前,毫无疑问,死了的几个弟兄激怒了这群劫匪。
坐在马车内的美艳妇人眉头一蹙,心中慌乱但仍面色沉静,她不能逃走,一走人心就散了,没有提刀反抗的勇气。
只听见“嘭”的一声,而后马车前的布帘忽地被撕开,美艳妇人看见车夫圆瞪着双目倒在地上,一个骑马的大汉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美艳妇人握紧敛在衣裳下的匕首,高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劫渠州西河林家的货物。”
“林家?管你什么林家?”大汉冷笑提起刀指着美艳夫人,“你们杀了我大哥今天就给我偿命!”
说着,他跳下马,将车内的女人拽了下来,一手钳住她的手腕,借着月光,他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庞,上好白脂玉般的肌肤,斜飞入鬓的柳眉,一双美目怒瞪却似在传情。
大汉哈哈大笑,“好一个妙人,乖乖跟我上山,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那女人呸了一声,头一扭,抓过大汉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手中的刀锵一声落地。
那大汉啊的一声抽回手,反手一个耳光甩在女人脸上,女人膝弯一软坐在地上,眼冒金星,对大汉再次挥下来的手,竟毫无抵抗之力。女人咬紧牙关,闭上眼无力地将手护在头上。预料中的耳光竟没有响起,睁眼一看,一个少年蓦地站在她面前,钳住大汉抬起的手。
“哪冒出的不长眼的小…啊嘶。”大汉吃痛。
这少年正是空蝉,她捏住了那大汉的麻筋,大汉此时整只手臂极为麻痛。大汉另只手斜劈下来,欲砍在空蝉手腕上,同时抬脚踹向她。
空蝉立刻用另一只手格挡推开大汉袭来的手,甩开捏住麻筋的手,这次扣住踢来大腿上的麻筋,随即出脚蹬向大汉的膝盖,那大汉一踉跄跌坐在地。
那群人似乎以这大汉为马首是瞻,只有他敢单枪匹马闯到被护卫得最先前的马车旁。空蝉手疾眼快,抄起大汉先前掉下的刀,架在大汉喉头,同时道:“还不快让那些人停手,否则我就割下你的脑袋!”空蝉搜刮脑内吓唬人的词儿半威胁半恐吓,“你的刀有多锋利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停手!弟兄们!还不快停手!!”大汉半跪在地上,迫于架在脖颈上的大刀。那些护卫注意到后方的情形,便呈半圆状后撤到马车旁。
那群劫匪愣了片刻,忽地一个阴翳的男人冷笑一声说道:“兄弟们,大当家的死了,如今他们杀了大当家的,又挟持了二当家的,按寨上的规矩,顺位下来就是我当寨主。我们已经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对二当家手下留情,我们折损了大半兄弟,别半途而废啊!”身边的劫匪闻言蠢蠢欲动,一个拥护那个阴翳男人的劫匪一马当先冲出,其他人见状也提起刀。
见此情形,空蝉皱眉,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真是要遭!
美艳妇人被人扶起来,她捂着脸向空蝉点头致谢。
空蝉低头看着汉子,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忽见一个人影近前,那人用风巾遮住大半个下巴,一头长发用根白色绸带系起。那人抬起手,就在空蝉不解的时候,寒芒一闪,大汉眉间霍然出现一个血窟窿,嘭一声倒地。
“你……”空蝉哑然。
转念一想,这大汉确实该杀,看他们的杀人不眨眼的架势,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那人抬起头,白玉般的脸庞,高挺的鼻梁,眉间却尽是锋利之势,男人盯着空蝉,露出手臂上的袖箭,声音沙哑道:“我还有两只箭,可以协助你。”
空蝉眉头紧皱,沉思片刻,那阴翳男子只敢指挥别人冲敌,自己却不动,武功想必是要弱于这大汉,随即点头。
护卫们在美艳夫人的示意下,开始反攻,空蝉拎起那二当家的大刀,在人群中穿梭,时而补刀,破坏劫匪的行动力。
坐在马上的阴翳男子看着局势,暗道不妙,先前出其不意才能伤了他们那么多人,这伙人实力不弱,现在二当家的死了,弟兄们士气低落,不消一刻钟就会败下阵来。
替人办事,还是先得有命拿才是。不行!先走为妙!
空蝉见那阴翳男子打马欲逃,立时追了上前,那男子居高临下,实在不利于对阵,便探身眼疾手快将他扯下马。那男子察觉到空蝉的举动,挥起刀要砍向她,锵一声,刀落地,原是从后方的袖箭射入男子的手腕,只听惨叫一声,男子滚落下马。
空蝉急忙上前要用刀抵住他脖子,只见男子手一扬,漫天沙土砸过来,空蝉忙侧头抬手护住眼睛。
再睁眼,只觉劈下来的刀顿了一下,阴翳男子喉头赫然出现一发短箭。
围着风巾的男子走近前,抬手割下他的脑袋,用刀挑起来,示意空蝉发声。
空蝉被他果断利落的一刀给震到了,缓过神才喊道:“你们当家的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闻言,护卫们手下的刀挥得更猛,劫匪们顿时作鸟散,跑得慢的便只能做刀下亡魂。
一个掩住身影躲在树上的黑衣人咬了咬牙。
“一群蠢货!”
……
空蝉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清点人数,那女子从马车下来向旁人吩咐了些什么,然后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打马离去。
空蝉正色,只见那女子已整理好发髻,换了件新衣裳,脸上蒙上一块薄纱,露出一双动人心魄的眉眼,踩着月光而来,更显几分神秘色彩,如山间摇曳的花,令人生出采撷之心。
女子近前,向空蝉施了个正式的大礼,启唇道:“小女子在外行商是多有不便,唤我意夫人便可,感谢小兄弟出手搭救。”又抬手,一个侍女低着头托着一个小匣子近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空蝉眼神闪过一丝诧异,注意到侍女微微红肿的脸颊,摇头拒绝。
“我想每个过路人看见有人劫道都会出手搭救的。”
意夫人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看向空蝉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不要钱?或是,要更多的钱?
她又启唇:“我家主人是渠州西河林家的二公子。”她特意在林家二字上加重音。
空蝉闻言道:“渠州?你们要去渠州吗!那能顺路捎我一程吗?”怕意夫人不同意,忙补充:“我也可以帮忙护送货物。”
既有人一道同路,且不用步行,不错不错!
意夫人古怪的瞥了空蝉一眼,说:“既顺路的话,一道走自是大大方便了我们。就怕小兄弟连夜赶路吃不消……”
“唔……还有一件事,这儿包饭吧!”
“……”
车轮滚滚,意夫人已经重新换了一辆马车,车厢外壁看起来与其他车辆不同,而车内铺着金贵的蚕丝线织就的地毯,意夫人赤脚踩在毯子上,靠着软枕,取下面纱,照着镜子仔细瞧了瞧受伤的脸颊,跪坐在一旁的侍女敛住气息,低眉往白玉酒杯内注入清酒。
意夫人扭头看向侍女,纤长的手指忽地勾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阴恻恻道:“果然年轻的皮子就是不一样,刚才一巴掌,这么快就消肿了。”
意夫人年纪约莫二十八九岁,皮肤紧致光滑,只是眼尾有几道淡淡细纹。
侍女闻言忙俯下身子,“奴婢手笨,弄疼您了。婢子皮糙肉厚,不敢与夫人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行了,刚才廖七说了些什么?”
“廖管家说,那群劫匪身手一般,但懂得用巧计从山上推巨石砸伤我们的人,又放暗箭,其式样与普通之箭相同,惟箭头后有四须,两旁刻有深槽,能穿甲而过。他猜测背后可能有人指使……针对的应该是二公子,不过他们没想到二公子与我们分两路走。“
意夫人冷笑一声,脸色变幻莫测……
“那个少年,身手不一般,待廖七告官回来,叫他多盯着点,还有派人给二公子送封信。”
“是。”
七十多年前回鹘国灭国后分三州,分别是鄯善,且末,伊吾。这只队伍此次是护送林家二公子及一干货物,自鄯善返回宣陵城。空蝉这些日子发挥自己半真半假的算命本事,跟队伍里的护卫混成一片,原是这林家三小姐正要出嫁,最疼爱小妹的二公子特意去鄯善购进一批珍宝作为陪嫁。
宣陵林家在圣上攻打回鹘国是献上特制攻城机关器械,圣上一举打下回鹘国皇宫取得胜利,林家因此声名鹊起,虽说如今河清海晏,天下大定,圣上对林家不如之前那般重视,但江湖众人对于林家制造的器械仍很追捧,那围着风巾的男人是二公子特意从鄯善带回来的善制机关的高人,名叫阿依汗。
意夫人则是二公子表哥的遗孀,为人精明能干,如今是二公子得力的左膀右臂。护卫们提起意夫人话语间似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空蝉似乎捕捉到什么重要信息!
风流少爷俏寡妇!!!
空蝉和阿依汗自那夜杀敌之后,便没讲过一句话,虽知有人天生沉默内敛,但没见过这么沉默内敛的人!是基本上没听过阿依汗开口讲过一句话,平时就呆在车上,基本不见人影。
为什么安排我和这个木头住一间房!!?
空蝉在几次尝试和阿依汗搭话无果后,跑到甲板上透透气。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她觉得十分新奇,这条船上不只林家的护卫队还有其他同去渠州的商贾,鱼龙混杂,可以见识到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扶桑的水獭皮,高丽的平壤虹缎……船上几个杂工正在升帆,在桅杆下转动轱辘收紧缆绳,见状,空蝉上前帮忙搭手。
“啊啊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声响彻天际。
空蝉忽地听见远处传来惨叫声,尾甲板上稀稀拉拉围了一群人,她忙凑上前去看。
围在正中央的是一对爷孙,一名少女押着个胖男人。
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条红褐色长鞭,脸蛋圆圆,双眉弯弯,眼眸一抬,扫射四周,令空蝉惊讶的是,那眼珠竟是墨绿色的,如同上好的玉石一般。她嘴角噙着冷笑,此时正掰住那老大哥的小拇指,矮胖男人跪地求饶,一脸的肉疼得直发颤。
旁边一老人家上前求情道:“多谢姑娘的出手,不过就算了吧,免得伤了和气。”
那老人家旁边的姑娘扯了扯老人的衣袖,似是不满就此轻饶了这矮胖男人。
“诶?噢,就那个穿金带银的老大哥,想吃人豆腐碰上硬茬儿了!“那人幸灾乐祸回答。
忽然一人冲了过来,挤进包围圈,向那女子袭去。
少女出手格挡,矮胖男人跌坐在地,忙爬起身,躲到那人身后,恶狠狠说:“快!刘大,救我!”
刘大好似对矮胖男人怂样很是瞧不起,并不回话,而是向那女子近前作揖赔礼。
“劳姑娘高抬贵手,我们家老爷抱恙在身,时而发作。”刘大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以示歉意。
少女沉着脸说:“哼,有钱了不起吗!你家老爷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他们!”说着,将手里的金锭抛给那老人家。
刘大看着女子指着的一对爷孙,轻咳一声,似是要隐忍发作,转而向那老人家道歉,又拿出另一锭金子要塞给老人家身边的姑娘,才发现,那姑娘竟双眼全盲。
他抬眼向矮胖男人瞪去,矮胖男人缩了缩脖子抬头看天,假装没瞧见他眼神里的怒气。
刘大架起矮胖男人往房间里去。
这矮胖男人似乎对刘大又惧又怕,丝毫看不出是什么主仆关系。空蝉耸了耸肩,将这古怪想法抛之脑后。
主角一走,人群轰得散开。空蝉边走边回头看去,那对爷孙正向那少女道谢。
夜晚如期而至,掩去一切魑魅魍魉,先前船上发生的小吵闹很快就被别的事情代替,吵吵闹闹的声音随着呵欠声渐渐平息,船在江面上缓缓行驶,水流沿着船身慢慢向后消逝,空蝉躺在床上闭上眼,莫名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