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郑琮元刚一松手，小一转头就往门外飞冲，再一次被人轻易拽回。

    郑琮元一只手钳制住她，另一只将门关好反锁，然后转身双手摁住她的肩膀，欺身向前，将她死死压在门后。

    “说吧，为什么坐在我家门口哭？”

    看逃脱无望，小一抬手狠狠抹去眼泪，硬着头皮咬牙硬刚，“没哭！”

    他冷脸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戏谑却又声似寒冰，“下次记得眼泪擦干再说狠话！”

    小一将脸撇开，看都不看他一眼。

    郑琮元抬手端正她的脸，强逼着她与自己面对面，“不是跑去跟人相亲么？不是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么？拿个衣服都要趁我不在家偷偷过来，怎么？怕我吃了你？”

    “你家有人！”小一梗着脖子勇敢直视回去，只是嘴里出口的话不知是控诉、是辩解还是委屈。

    郑琮元哑然失笑，只是难掩满脸悲愤。

    就在小一看着他的苦笑失神的那一秒，他猛然扣紧她的后脑勺正对自己，然后身子上前将她死死压制住，低头开始去寻她发白的嘴唇。身侧，他另一只手寻上她的手紧紧握住，柔腻的小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寒意直抵他的心底，他发狠握紧，企图将自身暖意通通传递过去。

    直到嘴唇触碰的那一刻，小一仍是呆滞的，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温润谦和的男人竟有这般凶狠行为。一双眼睛不由的望向那个正用力摩挲自己嘴唇的男人，他眼睛猩红，布满血丝，嘴上却在发狠，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双唇，继而撬开她咬紧的牙关，直往里突飞猛进。

    这个颇具侵略占有意味的吻，激烈又凶狠，撕咬啃食的痛感很快拉回她的神智，小一开始奋力挣扎，疯狂撇脸躲避他的亲吻，一双胳膊蜷缩在两人中间用力推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唔唔道，“郑琮元，你疯了？别碰我！”

    郑琮元伸手将人摁住门后固定的愈发用力，抬脸喘息的瞬间还不忘给她回应，“你自己送上门来，还让我别发疯？”

    说完，他用力扳回她的头重新面向自己，然后朝着那个已泛红的唇继续攻城掠地。

    小一拼命躲避着他的脸，嘴里呜咽着指控，“我是还戒指……是你，是你先往我口袋里塞戒指，我才来的！”

    一句话，再次惹怒了情迷之中的郑琮元，他猛然发力环紧她的腰将她高高提起，悬空着固定在了门口。

    小一吓得一声尖叫，胡乱踢腾的双腿不由的伸过去勾住他的腿，双手也从猛推变成了揪紧他的衣袖，呜咽委屈着哭出了声。

    即将落下的唇没再逼近，可也没撤走，郑琮元愤怒的脸上有了丝松动，心疼溢满眼眶，“那就还啊，给我打电话啊，坐门口哭算什么意思？”

    飞机刚落地，他就接到物业阿姨打来的电话，说那个曾跟在他身后同进同出的小姑娘此刻正坐在他家门口流泪。那一刻，他心神俱裂，拼了命的往家赶，终于将人带进了家。

    只是此刻被固定在门口的人又沉默着不吭声了，抽抽搭搭的只哽咽着哭，死活不答话。烦躁的郑琮元再次将脸沉了过去，眼中不由添了几分戾气。

    看他一副准备继续发疯的样子，小一赶紧扯了嗓子喊出声，“我以为你去滨海不回来了，呜呜呜呜呜~”

    伤心与羞愤并发，她大哭出声，泪珠成串的争相涌出，委屈的嘴角跟着一抽一抽。

    这一句反痛诉，成功让郑琮元怔忡几秒，颤着嗓音困惑追问，“你不想我走？”

    小一躲避了他死死凝视的眼，抿紧嘴巴收了声默默流泪。

    久久得不到回复，郑琮元这次却没发脾气，将头靠近用力蹭了蹭她的脸，“不想我走直说啊，不然，我真的就留在滨海了。”他的声音里，平添了诸多委屈心酸。

    岂料，这一句话没有引来小一的心疼，反而惹恼了她，“那你走，你走吧！”被人困住的她又开始拼命挣扎。

    “于文一，你到底想让我怎样？陪着你，你要彻底分开划清界限；我离开，你又这样气恼。是要把我折磨死，你才甘心？！”

    郑琮元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血红的眸子里全是委屈悲痛，晦暗的眼角处跟着渗出大颗泪珠。

    这是小一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也是第一次听他嘶吼，这突然的变化成功惊住了她。

    不过这震惊也就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她跟着愤怒爆发，喉咙深处发出悲鸣，“我没想进来，只想还你戒指，是你拉我进来，是你不让我走，是你……反正是你，都是你！”

    一双拍打在他身上的手变得更加猛烈，只是她含泪的一双眼睛却逐渐绵软。

    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吃着醋还耍无赖说自己清白的嘴硬，深深看在了郑琮元眼里，他终于明白了过了，原来，她介意！

    介意他的家中有其他人，介意他的不告而别，介意……反正他没有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她都介意着。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他将人稍稍松开又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开始变得轻柔，“好，是我，都是我的错，好吧？”

    原来，她的所有情绪全都围绕着他的感觉，真好！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小一更加羞愤，自己口是心非尽力维持的自尊，竟还是被他一眼看穿，此刻她再顾不上什么脸面自尊，只想嚎啕大哭。

    然后，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局面的她只好放开嗓子痛哭，来掩饰这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尴尬。

    郑琮元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开始解释，“我不走，只是去滨海出差一段时间。付嘉之前过来也是一直住酒店，没住家里，那天我们搭晚上飞机，她提前过来在这儿等着而已。”

    小一将头埋在他肩头抽咽着，好久才用半抱怨半解释的口吻继续诉说自己的不满，“我进不来。”

    郑琮元心疼的再次用头猛蹭她的脸，“我的错，想着出门半个月，就把密码改了，以后绝对不改了，好不好？”

    解释完，他也替自己委屈。当初他曾让小一录下指纹开锁的，可她死活不同意，嘴上直嚷嚷着“不合适”，她呀！

    趴在他肩头的那张脸又不吭声了，只是泪水泉涌，不一会儿他的右肩几乎湿成一片泪海。

    许久许久以后，房间中慢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两人就这么靠在门口互相依偎着，静静听对方从急促到平和的呼吸、抽泣声。

    整个屋子归于平静的那一刻，郑琮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一一，回到我身边，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里，全是哀求，刺一般生生戳痛了小一。不知是被他此刻卑微的声音蛊惑，还是刚刚的门口枯坐彻底搅浑了她的脑子，内心已溃不成军的她趴在他肩头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嗯。”

    只一声“嗯”，瞬间在郑琮元心中炸响，翻起滔天巨浪，开出绚烂火花，“嗯？”

    不敢相信的他偏头过去对上她的眼睛，“真的吗？你的答应不再与我分开，一直在一起？”

    他急切焦躁的等着她再次的肯定答复。

    “嗯！”这一次，小一提高了音量，答的十分坚定。

    这半天时间，她枯坐良久，再顾不得想以后和未来，只心心念念着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再不回这个城市，两人是不是又一次相隔千里。他去找了那个温柔如水的付嘉，再不回头看她一眼。

    这一刻，她清楚明白，自己原来这般舍不得他，只要一想到以后再见不到他，他身边会一直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陪着，她就觉得自己即刻就要爆炸！

    不过，已逐渐恢复理智的她没忘了自己由来已久的担心，“只要……你以后别嫌弃我拖你后腿。”

    此刻的郑琮元死死抱紧了她正处于巨大欢喜中，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心腹中，忽地听她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顿时心惊肉跳，抖着嗓子追问，“什么意思？我怎会嫌弃你？”

    不打算再稀里糊涂、莫名其妙与他争执的小一忽地决定敞开心扉和他彻底说清楚，于是哽咽着解释，“你知道的，我与你差距有多大。你的工作我一窍不通，将来，你应该前程锦绣，我，我应该和现在差不多不会有太大变化，如果以后我们没了共同话题，我跟不上你的步伐，我们……”

    郑琮元万万没想到，她一直以来的心结竟是这个，气急又无奈的苦笑一声，虚软的双腿慢慢恢复了力量。

    “所以，之前你非要和我分开，就是因为这个？哭成那个样子，就为了这么个可笑的理由？”

    不自觉的，他语气中平添几分气恼，抱着她的双手也加了几分力气进去。

    小一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头，不敢看他。

    这些年的疑惑终于找到答案，郑琮元安了心，开始想法设法化解她的心结，“小傻子，照你这么说，世界男女结婚必得看工作、学历这些了？”

    她一言不发的咬着嘴唇，只在心里腹诽：古人都讲门当户对，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呀。只是此刻的她莫名胆怯不敢出口反驳。

    窗外五彩斑斓的城市霓虹映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只一双眼睛亮晶晶，明显带着不服气。

    郑琮元挑了眉头，收收胳膊将怀中之人箍的愈发紧，“这样吧，你来说说，你知道的亲戚朋友中，有多少人是一一盘算了你说的那些条件后觉得完美匹配后才在一起的？又或者，哪些是你觉得不般配最后还真就分崩离析的，古往今来，你知道的都可以说。”

    小一瘪了瘪嘴，垂下眼睫还是不答话。真要让她说，她还真就无话可说，至于陈羽和白恩的故事，她来回琢磨好像跟这个沾点边，又不那么准确。

    郑琮元看出了她的犹豫，没再强逼，长叹一口气开始跟她解释人与事的区别。

    世间万物，纷纷扰扰，可困住大家的，真的是一件接一件的事吗？不是，是人心，以及人心衍生出来的欲望。所以，很多事在不同人心中会发酵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感情亦然。世上男男女女走到一起，有几对可以一帆风顺、毫无波折？只不过，当不同的人面对一次次事件，做出不同抉择，自然就会产生相守、分开、互相折磨、彼此消耗、仇人、亲人、爱人等多种结局。

    而他，经过五年磋磨，已务必确定自己对于小一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只是，小一若步步后退，只怕两人终要以遗憾结局。

    所以，他要让她学会直面自己，她可以裹足不前，等他靠近，但绝不能退缩！

    小一埋头在他胸前静静听着，心中已波涛汹涌。自己之前好像真的困在了死胡同里默默等一个她以为注定的结局，岂不知，出口就一直静静等在她身后，等她回头。

    两人磋磨掉的这五年，不对，应该算六年了，好像也真的是因为当初她的抉择才到今天如此地步。既然舍不得，那就勇敢面对，至于以后，她相信自己会在一次次抉择中成长。再说，以后的事，以后操心。杞人忧天之事，现在想想确实过于愚蠢。

    等他一字一句、逐字逐句柔和却坚定的说完，小一已再次红了眼眶，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与他正视，“郑琮元。”

    “嗯？”

    “我要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再不分开。”

    他低头看向怀中，视线逐渐火热，“你要说话算话，绝不可再反悔！”

    “嗯！”

    只这一个坚定的回应，郑琮元热血沸腾，呼吸急促，俯身寻到那双红唇碾压探寻。这次，小一没有丝毫抗拒闪躲，双手勾了他的脖子，热切的迎了上去。他急切的吻逐渐深入，压的小一有些喘不过气，回应却更加热烈。

    忽地，他抱起她猛然起身走向卧室，惊得脑海一片空白的小一不由呼喊一声，却又被他的回吻堵住了嘴巴。

    终究，在最后的紧要一刻，郑琮元终是找回最后一丝理智，喘着粗气翻身躺倒在一边，一只手还不忘挑了被子将身边的小一好好盖上。

    这突然的变故也吓住了小一，慢慢找回神智的她不解的转头望过去，眼神疑惑。

    她纯真的眼神差点让郑琮元再次崩溃，他立刻伸出一只手捂上她的眼睛，气息不稳，声音低沉暗哑，“给你时间，你要想清楚。”

    他粗嘎中的嗓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泪花翻涌，小一乖巧点点头，缩进被子偎在他身旁，享受从未有过的宁静和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