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祂就在顾湘君家里住了下来。顾湘君显然是知道祂如今这具躯体的情况，把家里的佣人都辞退。

    祂想说没关系，祂不会让人发现的，顾湘君就把祂的话堵在嘴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羲和，防人之心不可无。”

    祂望着他认真的神色，不再开口。心想，你才是我该防之人吧。

    “羲和，我永远都不会是。”

    祂定住，祂刚刚有把话说出来吗？

    还是说，这个人类会读心术？要不然怎么知道祂在想什么？

    “我当然不会读心术。”他失声笑道。

    祂震惊，还说他不会？！！

    这次他直接笑出声，还隐隐有发疯的趋势。

    祂不动声色地远离他。

    祂见到过疯狗咬人，还听说，疯病是会传染的。

    没有佣人，柳姨也被他送回了老宅，他祖父住的地方。

    那么，他就得自己动手解决一日三餐。

    他一个世家公子，看起来矜贵出尘，祂想象不出顾湘君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的样子。所以，祂直接看了。

    只能说，毫无违和感，看起来有些，嗯，贤良淑德？

    估计是因为人类的形容词少了，不好描述，跟祂可没关系。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精致的摆盘，冒着热气、色泽鲜亮的食物，一看就是大厨水准，令人食欲倍增，口齿生津。

    祂为了表示祂的赞赏，竖起大拇指，人类常用来表示夸赞。

    不过，看着这越来越多的菜，眨了眨眼，看顾湘君的肚子，他的胃，这么能装的吗？

    顾湘君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刷新着祂对人类的认知。

    祂忽然想，人类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叮铃。”

    祂看向声音的来处，好像是门铃。

    “叮铃。”又响了一下。

    “羲和，帮我去开开门。”

    “哦。”

    宿微尘、鱼青萍、孟津……七个人，一个不落，全在这儿了。

    祂还以为顾湘君是一个人吃呢，原来还有同伴。

    奇怪的是，他们的面色都不太好。

    不像来做客的，像是，奔丧！

    果然，人类的形容词太少了。

    “来了就端菜。”顾湘君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吧，主人也没把他们当客人。

    祂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顾湘君端着两盘菜出来，放在圆桌上。

    几人不大情愿地动弹，磨磨蹭蹭。

    “怎么，要不要我把饭都喂到你们嘴里，再说一句‘别噎着’？”顾湘君斜了他们一眼。

    宿微尘抿唇，不太自然地开口：“我来时已经吃过，就不麻烦了。”

    几人附和着点头。

    顾湘君看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如炬。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曲调。

    “咳，吃些点心，差不多快饿了。”

    宿微尘首先败下阵，最后一位勇士是孟津，他淡定的说：“我去拿碗。”

    暴君的统治时代仍然继续。

    每个人端着饭，不包括祂，祂仅是坐在沙发上。他们互相看了几眼，顾湘君率先夹菜，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其他人犹豫地夹向自己面前的菜，一顿饭，被他们吃出断头饭的架势。

    楚昼眼里含着热泪，坚强地不让它落下。

    好吃到哭了吧，祂望着一桌菜，要不是祂无需进食，祂都想尝一尝。

    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姐姐，你难道不知道自然界中，漂亮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吗？”楚昼悲伤的向祂倾述。

    祂自然是知道的，许多植物为了吸引食物、以及授粉，而动物为了有伴侣，都会将自己的外貌往好看的方向进化。这也是人的生存之道，他们看脸。

    可是……“我盯着他做的菜，他没下毒。”

    “那更可怕！”

    “镜”<洛川>三十四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并不完整也不完美，它存在着许多缺陷。人类至今无法触及到的领域，都是如此神秘和危险。

    但只要这个存在出现，它就是合理的。

    人类只是地球上众多生灵中的一种，也是从远古时代一直进化至今。地球存在之初，还未出现生命时，就在不断地为存在和进化创造条件。而一次次的生命演化实验中，保留下来的遗迹，都会出现断层，人们只能凭着依据，借以想象，推演着其他先于他们存在，又灭绝的生命。

    几乎每一种生灵的集体灭绝，都是天灾，人类又怎能保证那个毁灭性的时刻不会到来。

    所以他们不断地探索，不断地梭巡，不断地发展，不断地前进。一代又一代，一任又一任，找寻着生命的秘密。

    人们常说的精神长存，可他们接触不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古代的帝王谋求着□□不腐，跪求着长生。

    没有什么东西能长生，能与天地同寿。盘古把混沌劈成天地，混沌终化为混沌；物质是有限的，从大地索取的东西也终将回归大地。

    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独自存在，就如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又好比食物链上的一众生命，相互依存，相互制约。

    这是人类探索出来的自然的铁律。那么反过来，如果真的有一种东西或物质能够永生永存，就必定存在着另一种东西或物质达到永不磨灭的境界。

    人类寻找的，就是这个永远存在的物质。

    几千年前，这指的是人类有记载的几千年，一种物质在人类中游离，并被人类发现。他们称之为‘须弥’。

    ‘须弥’的出现让人类兴奋，因为他们终于可以窥得那神秘一隅。

    人类将‘须弥’当成他们的第二世界，混乱、杀戮在‘须弥’里上演，那个时节，第一世界的动荡在第二世界延续，第一世界的战争扩大到第二世界，甚至于比第一世界还要疯狂。在‘须弥’里，他们没有约束，没有规则，人人皆平等，生命如草芥。

    第一任‘须弥’的主人就在这一片血腥中杀出了一条登天的路，他制定规则，如同第一世界的王，可他制定的，他也必须遵守，这是一种平衡。无人服众，那就镇压，驱逐。

    肯定有人想过取而代之，他们没想到的是，‘须弥’就像有生命一般，自动选择它的下一任主人。无奈，只得如此，但暗地里做什么动作，又有谁知道呢。

    ‘心莲’就是‘须弥’里的产物。‘心莲’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有时千年都不会出一朵，物以稀为贵，‘心莲’便是珍稀之物中的最珍。‘有钱难求，有命难留’，这就是人们对‘心莲’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