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是为妳沉落

    例行公事,但不那麽要紧,可做可不做,相当弹性。训练兵团的初阶总评分日要将临,三兵团可选择是否派人到场观摩,可能没有人会来。以调查兵团的立场,观摩的意义不大,也许最后一个都招不进来,训练兵的程度和他们能有多少关係?奇斯团长有意不提及观摩一事,他不会亲自去,也不打算派给任何人,结论已经明显。但出乎意料地,有人主动说起。和干部们轮流检视完修改凌乱的日程规划记录,推迟了原定的调查任务,他停留在日程表的眼神若有所思,不经意来一句,像在自言自语。

    「嗯,又快到了可以观摩训练兵团的日子……」

    「噢,是这样没错,我们没有必要参与,所以就不写了。」奇斯回应了他的自言自语。

    他仍盯着日程表,奇斯没注意到。

    团长凝重地叹口气。「现在我们又面临『过渡期』,在降雪前只能执行最后一次壁外调查。」

    一个干部抱持乐观。「如果雪不大,而且巨人在大冷天变慢的话,其实我们只需要少许的人力也可以调查。」

    「你这只考虑到巨人的活动力,但我们也要看士兵能不能忍受寒冷。」

    「太冷的时候,立体机动术没有办法多灵活。」

    「以前的人不是没试过,结果不太成功,所以后来的人不会再做这种事。」奇斯说。「低温比雨天的麻烦更多。」

    换乐观的干部叹气。「亏我们以前都经历过雪地训练。」

    某人终于放下日程表。「但雪地训练的期间,不曾要求使用立体机动术。」

    大家的回忆都一样,这下没人提得出更多意见。他们也无力迅速解决过渡期,人力流失,资源缺乏,特别是人力难补足。他们在低迷的士气下散会。

    「我希望观摩一事交给我。」

    包括团长,凡是听见这话的,都不解其意地瞥向他。但他们还是默默离开办公室,对彼此耸耸肩。

    奇斯收拾着各式清单和日程表,留了桌子的另一端给那位特地帮他收拾的干部。「难道出现了什麽万中无一的奇才吗?」

    「我还不知道。其实可能连加入训练兵团都没有。」

    「所以真的有所谓奇才吗?我知道你的眼光很准,艾尔文。」奇斯至少认同这一点。

    「不,不敢当。」艾尔文谦逊地垂视线。

    「但会不会选择调查兵团又是另一回事。」奇斯深呼吸,这对他不是容易承认的事。「你去看看训练兵的时候,别现在就胡乱招兵,态度太强硬会吓跑他们。」其实他也是在说自己。「我们已经在闹人荒了。」

    「是的,这必须由他们自己决定。」艾尔文露出诚恳的眉眼,心底并不真的相信他想见的人是块奇才,也清楚是什麽缘故造成今日的损失,走进所谓的过渡期,他看着团长,还是那样诚恳。「那麽,当天就交给我。」

    艾尔文行一礼,离开办公室。团长一语不发,不晓得是不是察觉了艾尔文眼中,诚恳的背后有些许审视意味。他不时给奇斯这种感觉。

    『眼光很准』这话是真心的。儘管团长不喜欢任何人干涉他的做法。他有怪异的固执,不知何来的一股自信,认定只要他坚持下去,命运必然回报他的不屈不挠,在最终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但在识人上,他还是肯听一听艾尔文的意见。可惜训练兵团没有真的所谓奇才,至少艾尔文还不曾听闻。

    一週后出发,前往南罗塞训练营。已是深秋,清扫班的训练兵增加,四处可见稚嫩的面孔百无聊赖地扫落叶。他扫视一圈,九八期训练兵不会在这儿,该早早集合,行军至密林一带。也许是九九期。然而他没什麽把握,也许一切都是一厢情愿。为了这麽点事,特地前来,自己都觉得哪裡有些荒谬。接待观摩访客的教官领他们搭上简单的货车,走最近的距离,穿越森林到终点,抵达时第一批训练兵都还没出现。和他一样来观摩的有三个驻扎兵,为了不无聊而结伴同行,在数落某个人的恶形恶状,再两个宪兵,他们看来认识,但不喜欢被踢到这裡,聊天的心情都没有。

    想不到三兵团都齐了。他们更惊讶艾尔文的出现,对调查兵而言,有什麽好观摩的。

    第一批训练兵抵达,尤其是打头阵的三个,落地特别果敢有力,在地上翻滚一圈,完美缓冲。其他人比较踉跄,也不至乱阵脚。如果接下来的仍在无人超越上来,九八期的前十名该稳了。

    艾尔文等着,站得直挺,纹风不动,他只管盯着树林的方向。其他人顶多瞟他一眼,兴趣不再。又抵达了第二批人,人数多一点,有些看来感到相当吃力。这其中没有引起艾尔文兴趣的人,他继续等。可能只是浪费时间。

    还记得一年多前,他们从壁外返来,疲惫不堪地留宿玛利亚的营区,隔天重新出发回罗塞,伤势不轻的士兵留在了玛利亚的诊疗所。过托洛斯特区内门,还没进入内门的市区,他瞧见了那立在积雪旁的背影。那麽瘦弱、纯朴的背影。有个直觉肯定,这一头黑发的孩子和他共乘一车的是同个人,她还是穿得太单薄,袖子太短,冻伤过的手腕还是大方暴露在外。兵团车队教她入迷,他想过要不要在她发现前出声,但作罢,他这模样值得一场重逢吗?但先让驻扎兵发现他,她一起回头。

    还是那对充满惊惑和受伤的双眼。他无话可说,无论是对驻扎兵或她。这回她竟不闪躲视线,是他不情愿在最狼狈的时候迎上目光,馀光却坚持,尽可能把那脸蛋再瞧清楚。

    那段对话在她心中发酵了吗?她将有所行动吗?若她将行动,她会怎麽做?可能都是想太多,或过度或根本不必要地,期待一个稍微聪明点的孩子。有个驻扎兵『啊』一声。

    一个忘了适时收锚钩的训练兵被钢索盪起,姿势稳了,没有吓得在空中挣扎。有点瘦小,看不清脸蛋,但肯定是黑发。他屏息,努力别提高期待。但当那个训练兵飞出树林时,看得很清楚。容光焕发,和闪闪发亮的眼,按捺着喜悦听教官说话。妳在高兴什麽?她还交了朋友,不多,男孩子,显然喜欢彼此,抱在一起完全不尴尬的关係。他知道他在笑。趁任何人发现前,艾尔文放下嘴角,抹掉受感染的愉悦。他稍微挪动脚步,换到看不见她的位置,但仔细地听。

    她看到了日落。不晓得未来将选择什麽兵科,立体机动装置带她飞往高空时,能否再注视同一片光景。一朝成了调查兵,需要飞起来的时机总是可怕。调查兵迟早要失去地平线的风景。若她将成为调查兵,从此无暇再一瞥、遗忘、失去同样的地平线。

    但愿,至少今天——豔阳是为妳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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