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金岚晨领着二人自洛音宫中出来时,嘴角笑意还是难以遮掩。

    洛筱年装模装样地挽着郑吟云出了宫门,转瞬便拉开数十丈远。

    “公主,属下身上是有瘟疫吗?”他扬起笑,对着远方作势要走的她。

    后者心虚,轻咳两声,喃喃道:“未出阁的姑娘公然宣称心许他人,回去可免不了被老头揍一顿了。”

    然而此番言论,又被金岚晨听了去。

    他用肩拱了拱身旁的男子:“还不快去哄人。”

    郑吟云先是抗拒,但一想到他那微薄的份例,以及洛筱年事先答应他的报酬。

    “公主的要求就是我奋斗的目标!”

    金岚晨欣慰地抚了一把不存在的长须,送别二人后转身又进了宫廷。

    只是这次,他也不再与他们胡闹了。

    “借宿一晚?”王奕清惊诧地自财政文书中抬头。

    “是。”

    “缘何?”

    “方才在殿中我便发觉不对,总觉有一人在暗处窥瞰,明日是瑶台家宴,我恐他要对你们和三姐不测。”

    “多想了。”他又将目光埋回奏章中,“本君尚有自保能力,三姐与人和善从不结仇,反而是佩华受伤之后来了人,您不如去问翙宁宫借宿。”

    金岚晨蹙眉:“星暝北要是答应,我把你这方砚台喂狗。”

    “懦夫!”他忽的暴起,指摘道,“连说你自己吃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怪不得抢不到小妹。”

    金岚晨:?

    可是他怕星暝北真的答应。

    不过保险起见,确实还是在洛音宫留宿比较便捷。传出去,也不会让人说了闲话。

    星暝北最终还是带着佩华去星落院委屈了一宿,毕竟沧云殿内血腥气属实重了些。

    他安顿好了人,在门外蹲坐下,静静守着。

    只此一夜,他断是分秒不敢浪费。

    期间凡是佩华有半点动静他都得冲进去看一眼。

    愣是比他第一次任职还要尽职尽责。

    月落横参,晨光熹微。他眼尾稍红,见了这红透的天更是再也忍耐不住情绪。

    百年余载,翙宁宫从来一片夜幕,今日临走,到底还能见见朝阳,也算无憾了。

    他趁着佩华熟睡,又去上了一次药。

    只是动作极其轻柔,有时佩华翻身,他依旧会闭眼躲避,用灵力将人矫正再行上药。

    如此一来二去,他竟才觉佩华入眠时并不算安分。

    只是动得频繁些,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紧锁。

    好不容易才起,见了外头的天,还以为是在梦中,翻身一躺,愣是将伤口压疼了才反应过来现实。

    她欣然穿鞋下地,竟忘了秋冬时分的寒凉。

    刚开的窗,转瞬便关上了。

    她不禁对此类行径产生一丝快活的念头。

    到底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少女心境。怀念几时,也是难免。

    “殿下。”

    外头的人也不知何时守在了她的身边,将袄衣往她肩上一带。

    “小心受凉。”

    她盈盈一笑,见了窗外这欣欣日头,心境不知畅快多少。

    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在帷幔之外,来人轻咳两声,尔后道:“师父后腰还有伤,便不要穿些束腰的衣物了,换些松适的,正好家宴上吃多了也不显肚子。”

    “你这话说的,殿下何时……”话至一半,戛然而止。另二人翘首以盼看他口出狂言,忍俊不禁。

    可惜对上了星暝北委屈的目光,佩华一时也没了辙,也只好岔开两句为他开脱。

    王奕清大早便起了,在瑞雨殿批着文章,又坏心思地令起居郎记录下金岚晨起身的时辰。

    “帝君要这些何用?”

    “敲诈勒索。”

    他暗暗发笑,面上又不得不维持着肃穆。

    侍者纠结半晌,即使明白过来也不敢多言,静静立在一边。

    不出意外的,王羲情首先到场。

    她一身粉黛锦绣罗衫,几只碧玉簪子便挽了一套简单的石松髻。

    “参见帝君。”

    “皇姐不必如此。”王奕清下了玉陛,亲自将人扶起身。

    她只是莞尔,又道:“礼数不可废。”

    他不禁一叹,小妹叛逆,姐姐循规蹈矩,他夹在中间愣是算了个居中平衡。

    金岚晨方才慵懒地跨步进入殿门。

    他倒是齐全,簪星曳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刚进门,便与堂中的王奕清撞了满目。

    “见过君上。”王羲情又起身行礼,这次他倒没阻止,只在金岚晨回过礼后才将人送回上位。

    于是冥帝陛下在行过礼后被魔君陛下眼神警告了一次。

    “连皇姐的礼都敢接,你完了,佩华最讨厌她姐姐受委屈了。”

    “不可能,小妹胸襟开阔,不会同这般小事计较的。”

    “这就是你的无知了,小妹睚眦必报,你就是完了。”

    他二人凑得极近,自以为隐藏得极好,殊不知当事人便坐在身后饮茶窥听。

    “本殿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本殿坏话。”

    许是心虚,二人一个激灵才分出神去看外头。

    来人立足于殿外,也未有踏入的想法,只是环胸的双臂倒是极好地道出了她的心理。

    “咳咳。”王奕清装模装样地清嗓,道,“皇姐,我们且赴瑶台赴宴吧。”

    王羲情自然听出他的窘迫,不过难得见庄严的魔君透着孩童脾性,虽不得在明面上说什么,她含笑,颔首应下了。

    檀紫衣裙的人儿最先回首,跨上魔祖赐下的天驹。

    而瑶台内,杯酬交错,她又一人无趣地摆弄着面前的餐食。

    好无聊的应酬,好无趣的宴席。说是家宴,还不是为了稳固地位张罗着手下人上赶着巴结皇族。

    她索性弃了筷,打算想个托词辞行。

    毕竟,她早被逐出了魔族,哪来摇尾乞怜的饿犬巴巴地上来贿赂她呀。

    只是变数总是喜欢突如其来地出现。

    拜别的话刚脱口,离弦的箭便险些刺穿她的臂膀。

    好在她习惯转身时侧开身,否则这一箭,便能恰好落入她的心脏。

    听了师父言,小命能保全。

    佩华一直践行这样的准则。

    “小妹躲开!”

    王奕清的话随着破风的铁器在耳边炸开,化作风暴一团。

    她只觉万籁俱寂,眼前景象被鲜血染成模糊一片。

    好似今晨见的朝阳,那原不是吉兆。

    亏得她以为,那该是圆满。

    她见血蝶飞过,在面前辗转几圈,振烁有力的双翅映在她晦黯的眸。

    四周嘈杂与之心境大相径庭,花海败于眼前,她意欲去扶,又化作焦黑一片。

    如妺喜撕帛,她听得了一句十分不端雅的嘶唤。

    喉间腥甜泛起,落败的花被狂风带入怀中。

    移舟见花花已落,掌灯催人人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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