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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混沌十五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势很快在守卫司侍卫的努力下得以扑灭,据说奉堂的屋角烧了小半,这座南元最神圣建筑遭遇了建成以来最严重的损坏,火苗甚至窜到了其侧的无因阁考院。工部与礼部的当责官员在年三十当夜被传进了皇宫,初一一早便开始了奉堂的修葺工作。

    皇帝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皇城奉堂漏着过年。

    外皇城的守门侍卫各个愁眉苦脸,当责官员与下属各司官吏应召入宫干活儿,这意味着他们也必须恢复城门查验的工作。若是守门还能出出神,眼下这人来人往的连偷偷懒都不行。

    “大年下的,这算过的是哪门子年?”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守卫一边抱怨一边查看着对面这人的腰牌,“礼部的?”

    谢邈背着小包袱,“礼部司从官。”

    那就进吧,反正现在缺人。

    小守卫摆摆手让谢邈进了城,接着对对面看上去年长些的人说:“我家两位老人家还等着我回去吃午饭呢,这大年初一的……我刚跟着拜了一圈年,睡也没睡够,饭还没吃呢!”

    “行了吧,别抱怨了!”老守门也皱着眉头,“年三十奉堂起火是多不吉利的事儿啊,还想怎么着?开春还要考试呢!你就赶紧让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去奉堂上香,保佑这事好好过去,要不就别说这个初一,整个南元国就是明年初一都不能好好过!”

    小守卫一边丧着脸回,一边继续查验来人的腰牌:“拜着呢,拜着呢。昨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哪家不是小心给奉堂续着香啊……哪个衙门的?……”

    谢邈进了皇城却完全没有去礼部衙门挂牌的意思,直接右拐到了无因阁大门。

    奉堂的火燎到了无因阁墙角,这是皇城宫人们打扫时能看得到的事故,而第三封卷库的屋顶被炸了个窟窿,这则是谢邈推开门之后才看得到的。

    “我的个乖乖……”被她顺路带来的宫人瞪大双眼仰头看封卷库的屋顶,“这是怎么漏的!幸好昨晚上没下大雪,要是下了雪这屋子不就废了?大人您带我来的时候说有房顶漏了,我还当是哪里掉了几片瓦,原来是真漏了,不是夸张哈!”

    谢邈已经动手收拾砸到地面的砖瓦,又登记了需要更换的桌椅用具,好在东西还可以去库房申领,只是这房顶的修缮倒是需要更多的时日。

    “德公公啊,您还能笑得出来。这封卷库是开朝给学正官出卷用的,房顶要是一直漏着,我的脖子可就也要漏着了。”

    小德子叉着腰观察头顶的漏,面如菜色,“要我说啊,悬。不过还真是奇了怪了,昨晚上炸飞的只是十几根炮仗筒,怎么可能窜这么远炸掉封卷库的屋顶呢?”

    谢邈这里翻翻那里翻翻,果然翻出了不少已经炸开的炮仗筒,四处散落的还有红纸碎屑和各种尘灰,“也不知道是怎么炸到这里来的……”

    “不过啊也没事,皇城烟火是礼部列单子,外城局准备东西、预备溅筒水囊,守卫司圈地方,这房顶炸漏了怎么着也怪不到你头上啊。要不是你提前到班,这个洞估计要初七才能被发现了呢,若是这几天再下个雪可就完了。要真是论功过,那也得是赏你,放心吧。”

    谢邈记下了残缺的物件,交代他去外城局找人来修,她则去了学正殿和礼部上报此事。

    “封卷库房顶漏了?”学正殿上下在班的从官都在忙着修缮奉堂,殿中一片忙碌混乱,谢邈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路过的才把这个晴天霹雳告诉他,“这这这,几筒炮仗而已,怎会飞这么远呢!……大人随我来,这事得赶紧告诉学正大人。”

    谢邈跟着他一路小跑,“请问大人,今日在班的学正官是哪位大人?”

    “是刘大人,三位学正官之中刘大人家距皇城最近,便先通知了她。”

    刘恪温,学正殿三名学正官之首,以其正言厉色、不苟言笑著称。

    “大人您等会儿进去了只讲明事情就好,切勿多言。刘大人本就为人严厉,如今奉堂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可是气坏了……”

    谢邈与这小从官一同去了侧殿,果然还没走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斥责声:“金钥不离手,这规矩是打你们头一日进奉堂就知道的!即便是奉堂起火,那自有外城局和守卫司进出扑救,你们的职责就是牢牢把金钥握在手里,给他们开门就是了!居然擅自把金钥交给他人,若有哪个有什么心思,那这学正殿、奉堂、无因阁岂非成了进出自由的花园子了?”

    因外皇城右侧除却守卫司衙门便是紧挨着的奉堂、学正殿与无因阁,而后三者性质特殊又属一处,故而这三者的外大门钥匙并非由外城局掌管,而是放在学正殿主官手中,一把钥匙能开三道门,便是这把半金半铁的“奉堂金钥”。

    “听刘大人的意思,金钥丢了?”谢邈问。

    小从官摆摆手,“不是,那定是不能。但昨日火势突然,当班守门的主官要赶来给救火的宫人、侍卫开门,他跑得慢,情急之下把那金钥给了一个脚步更快的侍卫,想着人家先去开,自己到了再把钥匙拿回来不就成了?”

    谢邈没觉得哪里有错,“是呀,这不就成了?”

    “嗨呦,成什么呀?”小从官一撇嘴,“奉堂金钥贵重在什么地方,难不成真贵在金子做的?它贵重就贵重在整个南元国上下——全天下就这一把!凡是当班掌钥的主官最要保证金钥不离手,那别说是交给别人开门了,就是刀架脖子上都不行。……这金钥一旦换了手,日后若有事端,掌钥主官头一个论罪!”

    两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里头挨训的主官终于灰头土脸地推门出来,还不忘让他们进去小心,说刘大人正火着呢。

    故而这俩人进了门头也不敢抬,一路小碎步过去说明了是由,果不其然好似在火上浇了一桶热油一般迎来了当面痛斥:“外城局到底是怎么预备的东西!过年的炮仗炸到了奉堂,还炸漏了封卷库?”刘恪温话头一顿,转身打量着谢邈,“礼部来的谢邈,封卷库的事故是你发现的?”

    “正是下官。”

    要说六部来帮忙的官吏也确实有,尤其是无因阁的几间封卷库要赶在开朝前预备出来。不过年假已开,就连原本官属学正殿的从官们都各自回了家,今日也不是都赶了回来的,无因阁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是这样一个来帮忙的小文官发现的……

    “事发突然,连守卫司和外城局都不知道封卷库出了事,皇城之外更不可能有消息。今日只召了当责官员,主官再召从官,无论如何是召不到你的,怎么你却离家到班了呢?”

    谢邈恭敬道:“下官虽不涉中事,可假前责属无因阁封卷库,深知封卷库之重,如今阁外起火,更当尽责查看以保万一。”

    刘恪温又道:“事发突然你却到班及时……”

    “实不相瞒,”谢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下官月前方入京报任,因分到的院子被风雪压塌无法住下,如今年假也只是住在京城一处客栈,所以到班更方便些。……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还请大人尽快行文,请工部与外城局协办,抓紧修缮封卷库。”

    这回刘恪温心头的一点疑惑也没了,人家是真的对事情上心才事事亲为有所准备,甚至有些自愧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转而先是更气手下人没本事不争气,又不禁对这位谢邈心生赞许。

    有个上心的后辈,再怎么说也是件好事。

    当即行文上章交由谢邈:“开朝在即,奉堂虽重,封卷库亦不可轻视。你便以我第一学正官的名义去工部和外城局要人要东西,他们定会竭力,务必要在初七之前将封卷库修缮完毕。”

    “下官明白。”

    洗霜在皇城与清水巷之间忙碌一夜,又是清道又是运水,直至初一清早才风尘仆仆地回了王府,先去跟王爷汇报,然后一路小跑回了临柴阁。

    “您猜我看见谁了?”神秘兮兮地对正在练晨功的大公子说。

    梁封城一边擦着汗一边给两人都倒了杯茶,推给洗霜一杯,“看见谁了?”

    “多谢公子,”洗霜喝了茶说,“小谢大人,我看见了小谢大人!”

    临柴阁的早饭在大公子练完晨功后陆续传了进来,待众人放妥后关门离开,梁封城表面不以为意地说:“她住在客栈,昨日定也跟着去看热闹了。”

    洗霜赶紧摆摆手,“嗨,不是!我是今早看见她的,小谢大人在外皇城门口排着队查腰牌,定是进皇城了。”

    “她进皇城做什么?”梁封城继续手里动作慢慢说道,“无因阁只是燎到了墙角,宫人清扫过就是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洗霜搓了把脸,起身要去整理一下,边走边说:“听守卫司的弟兄说今早陛下召回了很多人,说不定小谢大人也是被叫回去的……”

    梁封城看他实在疲累,也不留洗霜多说,自顾自吃完了早饭便直奔书房去,今日肃王要进宫与宴,在他出门之前梁封城还需要做一件事。

    巳时。

    肃王仪架准时从王府出发,经玄枫大街入皇城,仪架方入外城便悠悠停下,紧接着,一个玄服银冠的年轻男子独自下了车,车外一少年立刻跟上,对车中人行礼拜别后转身去了东外城方向。

    梁封城负手走在学正中道,来往尽是搬弄各式建造材料的匠工。“这场火源头只是一捆儿炸飞的炮仗,怎会把奉堂炸成这个德行?”

    “听说陛下已下旨命守卫司彻查。”洗霜说,“可昨夜出事的炮仗筒早就飞的哪里都是了,留下的也不过是些纸筒,要是从这上头查可查不出什么。”

    梁封城的脚步大约在皇城门与奉堂中间的位置停下,他抬头打量着近处一排高墙,从皇城门到奉堂足有百丈,更莫说中间还有一个楼阁突出的守卫司衙门。

    “这炮仗莫不成长了眼?就算是只鸟,它从皇城外飞到奉堂顶也得识路才成啊。”

    “今年放烟火的位置有所不同。”

    梁封城眉头还蹙着,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句。

    洗霜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侧身对全甲装备的男子行礼:“末将参见罗统领!”

    罗奕摘了头盔,“免。”又问梁封城:“不在府中好好待着,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做什么?”

    梁封城转过身看他,拱了拱手,“罗奕大哥,新年好!”

    皇城守卫司大统领罗奕,当今邢都罗氏第七代排行老四,同时也是肃王大公子梁封城的习武师父。这位威风凛凛的罗统领约有三十几岁,身材健壮,体态魁梧,像是活门神一般戍守着这偌大皇城。

    罗奕回礼。

    “方才你说位置不同?”

    罗奕也抬头向高处看去,同时给梁封城指了指昨夜放烟火的位置,“往常烟火都在皇城门外燃放,守卫司提前在城门圈出十丈见方的地方就是了。但昨日有件事儿,城门一直在天黑前都要开着,这才改了燃放点,东挪不少,一直挪到守卫司衙门背后。”

    “皇城大门二十七晚上就关了,昨天能有什么事?”

    罗奕本想缄口不言,可也深知被梁封城盯上便没有第二种结果,只好短叹一声,说:“明年……不对,该是今年了。今年的选试主考官陈滁歌,昨日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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