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艺林收回了手，站起身回应。

    “下，我们马上下。”

    程乾越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也许不应该怪倒霉，应该怪他自己动手太慢。

    心动个毛线啊！体会个毛线！

    就应该快准狠的抓住宋艺林的手，让她挣也挣不开！

    但此时，显然已成定局。

    他错过了这么好的气氛和机会。

    心里无奈叹气，安慰自己宋艺林已经松动了，其实以后的机会会有很多。

    他站起来跟着宋艺林下船去。

    到了船头，宋艺林却转过身来，语速极快，谁都能听出来不自然地道：“天黑路滑，我牵着你点。”

    然后便一把牵住了程乾越的手，头也不回地下船上台阶。

    程乾越的手心都是烫的，被宋艺林握住的手背也是烫的，浑身都在因为宋艺林的触碰而发烫。

    月光和河水一样荡漾。

    ……

    次日一早，宋艺林被生物钟叫醒。

    朦朦胧胧睁眼，瞧见浅蓝色的天空她还愣了一下。

    记起来昨晚睡在了没顶棚的2楼，她才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等等，程乾越昨晚不是也睡二楼吗？

    她们各自打地铺，但二楼就这么大，一扭头就能看见。

    但是程乾越却不在床铺的位置，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不见踪影。

    宋艺林下楼，这才看见程乾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脸笑容地摘菜。

    已经摘好几种菜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宋艺林先去看了看粽子。

    它没受太严重的伤，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生龙活虎摇尾巴了。

    这镇上也没有宠物医院，只能让它先养着，后面去了城市里，找找医院看看。

    今天一早起来，粽子看着倒是很正常，一点也看不出来昨天被人踢了一脚。

    宋艺林摸着它的头小声夸它，惹来粽子热情的蹭头。

    跟着她们出来一趟，粽子的性格似乎都活泼了不少。

    当然，粽子本性比较沉稳，这一点点活泼也有限，但想来应该是挺快乐的。

    昨晚帮她们看家的人回去之前，宋艺林又提醒了一遍让她们来吃饭，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时候差不多，宋艺林也该开始做饭了。

    因为一开始就不想做得太好吃，让自己出风头引人注意，所以买的都是没做过的新菜，没有加成。

    但是宋艺林如今也是在厨房历练过的，很多菜她也有扎实的基本功。

    炒些家常菜在好吃的水平线以上是没问题的。

    程乾越那边终于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只打了声招呼，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默契地共同备菜，一人摘菜洗菜，一人切菜分盘。

    很快，差不多到了时间，宋艺林也将米饭上了蒸笼。

    大铁锅蒸的米饭应该够吃。

    昨天的烤鸭没有了，桌上就少了一道硬菜。

    宋艺林琢磨着，还是加了一个炸素鸡。

    就是用面粉和蘑菇，以及鱼肉剁碎加上调料，伪装成鸡肉的味道，炸出来能勉强充当一个。

    在很多人的传统饮食里，鱼肉并不算荤腥，还有纯素和鱼素之分。

    宋艺林倒不是想充面子，毕竟她之前已经说了就是请大家吃个便饭，估计一家能来两个顶天了。

    也坐不了两桌。

    她只是变着法的多做几个菜，能让桌子上摆满，不至于吃两口就没有菜了。

    村子里老人比较多，她还做了肉末蒸茄子，软糯咸香，比较适合老年人的牙口，当然，中年青年人应该也会喜欢它的调味。

    另外有杂烩鱼，酸菜青菜，豆芽豆腐，蘑菇番茄，都煮成一锅，搭配上鱼的鲜香，闻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还有一道是凉拌鸡片。

    鸡肉在摊贩处就处理好了，只需要煮熟撕开，拌上秘制调料，红彤彤的红油，搭配上鸡肉的细腻丝滑，口感爽滑，味蕾绝对满足。

    另外每桌再搭配上普通三荤三素三个凉菜，宋艺林感觉普通招待客人也差不多这水平了。

    程乾越被她使唤着做了许多工作，包括颠锅翻炒，还有撕条等等，宋艺林吩咐得很爽快，程乾越也一点没反抗的任劳任怨。

    搭配着干活是不怎么累，宋艺林往外头看了看，正好有人来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悄悄活动肩膀的程乾越，笑了一下，没安慰他，而是跑向外面招呼客人。

    跟宋艺林想得差不多，人没有来齐全，打发一个小孩儿去叫人后，也堪堪坐满三桌。

    宋艺林的菜都是往多了做的，肯定够吃。

    饭桌上难免有人拉着宋艺林讲话，宋艺林都挑着知道的回答了，不知道的也应付过去。

    她还听见有人在聊昨天的事，不过事情真相还没有出来，她们也只能聊聊程乾越抓人和宋艺林打人时有多厉害。

    宋艺林特意叮嘱程乾越去送人回家，尽管送人的和被送的都不怎么明白，但宋艺林的目的达到了。

    她一个人收集了所有餐盘，坐在厨房里一个一个看。

    因为数量太多，宋艺林还拿了之前记录黄灿灿三人提供信息的笔记本来整理。

    繁杂事件中，宋艺林一件一件看过去，抓住线索，以及，一些未来关系到此事的片段。

    她看见了凶手，但也知道了不只一个凶手。

    她看见了回到家乡的被拐卖的人，也看见了再也回不去的人。

    她甚至还在其中看见了原主和原主的弟弟。

    原主父母并不穷，但对于这两个孩子不算好。

    弟弟是个男生，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营养需求大得时候，却得不到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很弱。

    被父母卖去黑窑厂，没过几个月就死了。

    原主同样很瘦小，甚至因为没有让父母赚到钱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后来弟弟失踪了，村子里的视线总归会聚集到她们家，原主的日子才好上一点。

    那两个人死了之后，原主的生活才算是见了光。

    虽然村里人觉得她们可怜，但后来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对于人贩子的痛恨一点没有减少。

    宋艺林没有办法在未来中看见原主，却也从许多影像中揣测出，如果原主没有离开这个世界，这件事又很晚才暴露出来……

    那么那些怨恨会成倍增长，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宋艺林整理着那些信息，串联起线索，并铭记在心。

    她看着其中的几条，决定从这里入手。

    宋艺林来到昨天一直放心不下的柜子面前，然后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用菜刀去凿柜子的底部。

    一刀一刀，宋艺林没有留力，两下砍穿，里面各色的零散的钞票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没错，这里……是那两个人藏钱的地方。

    做得极为隐秘，这柜子贴着墙壁，换了旁的东西当然是不可能塞进去。

    但是纸张可以，而且很难取出来，自然也很难发现。

    一般也不会有人发现这柜子底部有一个和墙壁组成闭合空间的凹槽。

    宋艺林将烂掉的柜子木块抠出来，钱很多，很零散。

    是那两个人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塞进来的。

    它们也知道这钱来路不正，不敢存到别的地方，也不敢全都花出去。

    它们小心翼翼地怕被人发现，不敢露出一点马脚，不敢表露出自己赚到钱的迹象，只能将钱放在这里慢慢腐朽。

    就像是它们那恶臭的灵魂一样。

    程乾越回来时，宋艺林正在往地上掏钱。

    见到他回来，宋艺林一顿，似乎是在犹豫和挣扎。

    过了两秒，她才请求到：“程乾越，先别报警，等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好吗？”

    这种家里藏钱的行为，放在一般人家显然可能被忽略，但程乾越是警察，这种明显的异常瞒不过他。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昨天那两个人是为这个而来吗？”

    他只发问，没有打电话，宋艺林便继续往外扒拉。

    它们赚的可真够多啊，那些钱几乎是被压实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临死前想到自己的钱没有花掉会作何感想。

    “是，是我父母的。它们有问题，但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全部的事，我想在报警之前，知道得更多，可以吗？”

    程乾越没有回答她可不可以，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那把刀，打开了另外一边的柜门。

    咔！咔！咔！

    整个柜子，每一个小空间都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都是钱，只有钱。

    宋艺林翻找着，没有发现更多，也沉默了下来。

    仅凭这些，她没有办法去警局报人口拐卖案。

    乡镇的派出所并不具备很强的破案能力。

    她必须找到这是拐卖案这种大案的证据，不然只会像当初那些小孩失踪时，统统只以失踪结案。

    钉死了是拐卖，才能够有更多的警方势力关注到这里。

    宋艺林坐在地上，脱力一般盯着那些钱。

    程乾越找了一个袋子，将钱都装进去。

    默默无言。

    过了许久，宋艺林才低头，小声地道：

    “我，还是想再等等。程乾越，我想再找找证据，可以吗?”

    程乾越没有说别的，只是问她：

    “还有哪里，我跟你一起找。”

    宋艺林像是得到了激励，站起来：“二楼，二楼可能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