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水幕映照着她本来的模样。
这是她灵魂的样子，是她出生的样子，是她作为1688时的样子。
她伸出手，探进水幕，抓住的却是一片虚无。
“啊，我已经死去。”她怔怔地道。
“那这里又是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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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字幕漂浮在半空，回答她的疑惑。
系统似乎把自己给作没了。
“你是系统？”她问。
[无法回答]
“放我出去。”
在她说完这句话话之后，她回到现实，身体残留的痛感袭来，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从伍。
“……从伍？”她眨了一下眼睛。
“阿芙！”从伍喊了一声她，疾驰的马也停了下来，这一刻说不清是惧怕上面的怪罪还是惧怕她的死亡。
“我没事。”芙蓉一说话，口中的血便淌了下来。
她七窍流血，实在可怖。
不过芙蓉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
她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不同，和她还是1688时，感觉差不多了。
“我带你去找大夫！”从伍很急切。
他怀疑是中毒，可是血色鲜明，又不像。
只有镇上的太医才能看出来。
“不用，”芙蓉拉住他的衣袖，“帮我把匕首捡起来，那是姑姑的遗物。”
从伍皱眉，但是还是依她所说，不过捡起来后并没有交到她手上，他将芙蓉圈在怀里，重新驾马。
他没有听芙蓉的，在他看来，芙蓉的性命十分重要，关乎到他的性命。
芙蓉也没有再说什么，她自觉自己不需要再去看病，不过既然从伍不听她的，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只是闭上眼睛，靠在从伍怀里，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太医看见浑身是血的她，难掩震惊之色，忙将她迎进内室，给她把脉诊治。
基本上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芙蓉是长公主唯一的血脉，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不将她迎回京都，但是帝王之心不可揣测，他们作为臣子，也只得办事。
太医把完脉才松了口气，七窍流血，但血液鲜红，并不是中毒之兆，不过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他一脸凝重，不过好在并不是不能医治，太医写好方子，又给从伍使了个眼色，两人借口抓药便一起出了内室。
从伍会将芙蓉如何受伤汇报给太医，太医也会将芙蓉的病情以及用药情况等一并上报给上面。
“近来未曾听闻有哪家公子失踪，也未曾有哪家有过寻人的传闻。”太医捻着胡须说到。
“他衣着不菲，想必来历并不是普通人家，而且谈吐有礼，其气度倒是和我以前见过的世家子弟有些类似，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从伍咬牙，“管他什么来头，这次伤了郡主，上面不会饶他。”
“郡主身子不好，是从娘胎里带的，加上之前得到的消息，女官带她逃亡的途中，郡主还发过高烧，伤了根本，不过今日把脉，脉象看起来到底强健了不少，虽然此次出现意外，不过上面不会计较，你且安心，郡主与你相熟，日后回京，也要劳你护卫，说不定，日后再见，便要叫你一声丛总领了。”太医笑笑。
“上面居然有让郡主回京的意思么？”从伍有些惊喜，虽然这种事是迟早的，但是没想到今日得到的消息，居然这么快！
他外放到这里已有几年，本来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暗卫，可是芙蓉对他来说却是一次转机。
长公主之女，皇帝的亲侄女，谁都知道，十年前长公主为皇帝挡刀，重伤不治，其驸马得其殊荣，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光禄寺卿。
芙蓉身为其唯一的血脉，更能享受到其母带来的遗泽。
从伍似乎已经看到日后他那光明的前途，芙蓉的回归必定会受到皇帝的宠爱和补偿。
待回到芙蓉身边，他又恢复之前的沉稳。
芙蓉正擦拭着匕首，刀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刀刃光亮如新。
“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受伤。”从伍坐在芙蓉的床边，怒火中烧。
“我不知道。”芙蓉并不想解释什么。
“阿芙，他是不是威胁你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替他开脱？”从伍有些气急，他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我没有。”芙蓉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是这种行为在从伍眼中却像躲闪，他反而有些不快:“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这种似酸似醋的语气，让芙蓉抬眼觑他。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我没有看上他。”芙蓉很难理解，为什么她将话说得这般清楚，但是从伍依然曲解了她的意思，甚至想当然地将她的话扭曲成了相反的意思。
明明她说不是，他却觉得她是。
他总是如此的自以为是。
觉得她说不要，就是要，不想，就是想。
她说过不要他买的簪子，他却觉得她不好意思开口要，她说她不想念自己的父母，他却总以为她是想念。
从伍却依然有着火气，在他眼里，芙蓉就是给孟兰侍开脱。
他冷声道:“那个小子不是什么好的，阿芙他配不上你，你身份尊贵，便是嫁王孙公子都使得。”
芙蓉不欲多说，他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就像她说她不会嫁人，但是他依然觉得她必须嫁人过日子。
夏虫不可语冰，这种讲不通的，只能减少这种话题的谈论。
在两人不甚愉快的谈话间，药童将药端了进来。
芙蓉在这里待到黄昏，太医这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从伍才放心地带芙蓉回去。
至于从伍和孟兰侍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芙蓉并不想知道。
她只是坐在床上，握了握自己的手，感受到其中的力量，眼底划过欣喜地神色。
她终于有些安心，这是她的灵魂到来这个世界之后，在失去葳蕤之后得到的第一次的安心。
是因为力量。
她下了床，走到矮桌旁，她伸出手，摁住桌角，稍微使劲。
咔哒——
桌角被她掰了下来。
这是实木的。
她又将掰掉的那块木头握在手心，不过几秒后又松开，木头裂成了木条，参差不齐，她倾倒在地上，还有渣屑淅淅索索地从她手中掉落。
芙蓉感到很舒心。
可能这就是福祸所依，系统没能处理掉她，反倒把它自己给作死了，而她反倒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
那片纯白的系统空间，也不知道怎么还存在。
不过她倒是成了系统空间的主人。
芙蓉将木屑踢到矮桌底下，重新躺回床上。
不久之后，从伍便进来了。
他进来前只是象征性地叩了叩门，芙蓉并没有回复，他便说他进来了。
以前的芙蓉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这是她势弱的情况下，她对他的屈服。
从伍在这里也是作为她的监护人存在的——即使她不承认。
但是在皇帝下达的命令来看，从伍就是类似于监护人的存在，即便身份存在高低，地位存在差别，行驶的权利也有一定限制，但是他负责保护她，也在一定事上有代替她的决策权。
不过今晚的芙蓉并不打算再这么纵容下去。
“站住。”她忽然出声。
从伍顿住。
“阿芙？”
“从伍，我及笄了，”她说，“男女有别，你进我的房间，得征求我的同意。”
从伍一愣，继而恍然，有些欣慰道:“是我的不是，抱歉。”
阿芙终于懂得男女有别了，他该感到高兴。
于是他退出去关上门，重新敲门:“阿芙，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蒙在被子里的芙蓉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向房门口。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小子，我打算把他赶出去。”从伍还是看不惯他，即使他的确在他手中看到了深可见骨的刀伤，即使从他口中他听到是芙蓉先闹事，但是人有远近亲疏，亦有利益相关，他还是偏向芙蓉，而且是无条件地偏向芙蓉。
“为什么呢？”芙蓉问。
“你应该也讨厌他吧？”从伍斟酌开口，他不自觉地有些期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没有。”芙蓉摇头。
没有什么讨厌和不讨厌，至少没有人强制她去讨好孟兰侍后，她就无所谓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离开？”从伍皱眉。
“他欠钱了。”
“阿芙，你可真是个小财迷，”从伍的心一瞬间有些高兴，也没发觉自己似乎松了口气，他哈哈笑道，“不过我觉得他留在这里还是不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他盯着芙蓉的眼睛，认真地问她:“阿芙，你想离开这里吗？”
“离开？”芙蓉微微迷惑道。
“对，离开，离开这个地方，恢复你的身份。”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我是什么身份？”芙蓉轻轻地问，“我不记得了。”
作为调查过葳蕤带着长公主之女一路流亡的人来说，从伍当然清楚芙蓉五岁那年差点高烧至死，苏醒后甚至遗失了一部分记忆，这种消息传到皇帝那里也是让陛下怒不可遏，直言这婢子其心可诛，活该千刀万剐，居然敢带着皇室血脉流亡，偏偏不回京。
直到掌事太监说当年行宫一事实在危急，婢子护主逃走，而陛下在长公主受伤后便起驾回京诊治，实在顾不上，加上那婢子又不知行宫到底安不安全，也不敢贸然带着郡主回去，只得继续流失民间，而且京都千里之遥，一女子又如何在没有任何依傍地情况下带着幼女回京，这才消了皇帝的怒气。
至于后来调查到这婢子似乎有些本事，安然无恙地将五岁女童带到十岁，五年时间，倒也平安无事。
但是在查到这里时，却发现都已经五年了，那婢子居然没有带长公主之女回京的意图。
这让皇帝有些愤怒。
皇室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区区婢子，居然还敢占据郡主之母的名头，在外和芙蓉以母女互称，这简直是让皇帝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低贱之人居然敢欺小儿懵懂无知，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如此主仆不分，分明是有了妄心。
本来念在救主之功，他是想好好赏赐的，但见此女生了妄心，便做主赐死，另派了自己信得过的人安排到自己这个侄女身边，先培养培养信任和感情，以后接回来也能够亲近些。
至于他迟迟不接回去到底安的什么心，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葳蕤“病死”后，芙蓉很快就接受了从伍这个护卫，从伍也就得知，葳蕤只告诉芙蓉她的父母身份高贵，流落此处也是因为突逢横祸。
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芙蓉，葳蕤有没有想过要带她回京都。
得到的答案是有过，但是她没有那个能力，父母那边也没有亲信来寻。
其实她们手中有信物，只要她们信任皇帝，她可以去找本地的官府，交出信物，这种涉及皇家的事情，会一层一层的上报上去，但是葳蕤并不信任皇帝。
葳蕤的“病死”实属冤屈，从伍也只是微微不平罢了。
上头的命令，底下的人莫敢不从，只道葳蕤可怜，明明忠心护主，却偏偏被认为包藏祸心，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您的身份，是长公主之女，今朝皇帝的亲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