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鬼魅的身子是凉的，姑娘问我怕不怕……依小生看，不如……”
他嘴角勾的那抹笑，无比清晰的倒映在宋菀繄的眼瞳里，她有些震惊的睁了大眼睛。
“…你想做什么？”
“以身试法。”
轻飘飘的四个字，菀繄觉得心头一震。
不过须臾，她就慢慢淡定了下来。因为她想到对面这家伙不是别人，而是吴加亮。
“狐假虎威。”她吐槽。
菀繄知道，他最擅长用这一招。
“哦？是么？”吴用身子前倾，紧接着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宋菀繄心想不会来真的吧，吓得立刻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这胆怯的反应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吴用自觉好笑的看着她，说到底啊，还是只小白兔。
他眯着眼睛左瞧右瞧，最终把目光落到她光洁的额头上，隐着笑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往桌上的砚台里轻轻一蘸。
宋菀繄等了半晌也没有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这颗提起的心刚要放下，忽感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额头。
勾勒几笔后，吴用收回手，盯着自己这件作品甚是满意。
菀繄慢慢睁开眼睛，一脸疑惑：“你刚刚在干嘛？”
“小生还能做什么呢？”他回答，“不过是试了试体温，云影姑娘，确实不是鬼魅。”
玩笑的音色让人分不清他所言虚实，菀繄生疑的往自己额头一摸，沾了一片未干的墨水，黑漆漆的。
“这是……？”
下一秒，宋菀繄立刻推开他迅速起身到不远处的梳妆台前，拿起铜镜往脸上一照。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宋菀繄一脸怨愤地盯着额头上大大的“王”字，默默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唤他名字：“吴、加、亮。”
重重的三个字，一如小时候要扒他皮的前奏。
“小生在，姑娘有何吩咐？”
“你竟敢戏弄我？”
“诶呀，小生哪敢呐。”吴用演技大爆发，看着她额上的墨痕微微震惊道，“姑娘这脸上……怎会如此？难道是我刚才测温时不小心碰到了墨水？染指了姑娘，怪我怪我。”
“啧，可惜了姑娘美貌，要不小生替你擦擦？”
他开始假模假式的挽袖子，要替她擦脸，可语气里没听出丝毫愧疚。这花花肠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语调与她使坏时简直如出一辙，这以牙还牙的作态，宋菀繄心里好生憋屈。
前后也算计不过他，不如退一步日后好相见。于是长长吐了口气，尽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这次看在你送我书的份上，便不和你计较了。”又不甘认怂地厉声警告，“若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吴用连道：“是是是。”
“不过。”他话锋一转，“不过在下有些好奇，姑娘原本打算如何处置小生呢？”
“我……”
她好像不能拿他如何，左右不过威胁吓唬几句，还能怎么样呢？
她是只假老虎，他却是只真狐狸。
宋菀繄垂眼，眉间带了丝怅然，吴用瞧她这模样，心想她这伶牙俐嘴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更来了劲，便不断挑逗她，想看看她到底能拿他怎样。
“我就……”
宋菀繄蜷缩着五指放到嘴边，扮作老虎的凶狠模样。
“我就变成真的老虎，把你吃掉！”
“嗷呜～！”
吴用微微一怔，接着便摇头轻笑起来。
这种被取笑到哑口无言的场面，宋菀繄更觉得心里那股气没地方发泄，愠色在脸上漫开，说又说不过，看着他得意的模样越来越生气。
“不准笑！”
可他还不知收敛，笑得愈发放肆。
她本来想着让他一步，可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忍到最后，无需再忍。宋菀繄决定直接动手，反正她一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君子。想着，便毫不顾形象地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一口朝他肩头咬了上去。
吴用整个人都傻了，这番操作确实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被宋菀繄压的连连后退，腰脊磕到桌角，一个踉跄直接倒了下去。慌乱间，手反射性的往前一推，不偏不倚，恰好摸到她胸前两团软肉。
“怕了吧，我告诉你，我真的会咬人的！我……”
声音戛然而止，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两人四目相对。菀繄蹙了蹙眉，意识到不对劲，低头顺着他的手慢慢向下看去……
一瞬间，他的手如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宋菀繄还没反应过来，吴用迅速起身，衣袖带起的风将桌上的烛火吹得轻颤，他整张脸涨的通红的闪到一侧，全然没了刚才嘲笑自己的嚣张气焰。
宋菀繄这才迟钝的脸上发热，捂住自己胸口，语无伦次：“你……”
吴用心里早已慌乱如麻，垂着头不敢再看她一眼，但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朝宋菀繄深深弯腰赔礼：
“方才，实在是僭越了。”
这回的语气听起来倒是真情实意。
宋菀繄没心思再调侃他，她什么也不敢再说，此时再说一句便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她慢慢将身子转过去，烫着脸攥紧了裙子。
窗外的雨点稀稀落落落到她耳朵里，一点点停下来，寂静再次充满室内，宋菀繄感到她身后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
“雨停了。”
她开口，算作试探。
静止了须臾，接着才是他的声音：“雨既已停，那小生就不便叨扰了。”
他脚步轻缓的像是没有离开，等她回过身子时，早已不见了人影，只余一盏烛光在暗室里盈盈颤抖着。
吴用一离开，宋菀繄整个人颓废的往床上倒下去，垂丧到了极点。
谁能告诉她，这一天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啊？竟然想着挑战吴用，这下好了，计谋不得逞还被反将一军。
她羞耻的捂住脸，说不过、斗不过，就算是扑上去打，好像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自己……
夜越来越深，也没了心思看书，她双脚往空中一踢，将鞋子踢到远处，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她一闭上眼，吴用那副狡黠的模样就浮现在眼前，狐狸似的勾着笑，还一本正经的说着那些她无法反驳的话。
吴加亮，好一个白面腹黑郎！宋菀繄想着这次输就输了，但下次总归要想办法让他吃点亏，可是她翻来覆去的也想不到……最终气不过的一口咬住被角，眼泪汪汪的磨了磨牙，在羞耻与愤懑中渐渐睡去。
当天夜里，宋菀繄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吴加亮便用着宋菀繄最讨厌的那副模样和语气对她做了很多很多过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