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漪失魂落魄地回到招新棚。
衡一宁凑过来：“怎么了，跟陈忱吵架了？”
“我跟她有什么好吵的。”初漪又看了一眼鄢清琪离开的方向：“刚刚鄢清琪过来了？”
“啊，原来是学神啊。”衡一宁挠挠头：“我就说那个帅哥这么看起来特别眼熟……”
“你是真的脸盲。”初漪恨铁不成钢：“鄢清琪来做什么啊？我好像看到他拿了一摞东西走。”
“呃，就要了几张宣传单和报名表。”
“他要这个干嘛？”
“不知道。”衡一宁摊摊手：“我还以为是新生要加社团呢，没多问。”
“……”
初漪发了一会儿呆。
想不出所以然。
鄢清琪似乎一直挺关心她们社团招新的。
总不能是真的……打算加入航模社吧？
社团倒是也接纳研究生，但是几乎没有研究生会来。
因为大部分参加航模竞赛的研究生都走的是和企业合作的赛道。
……相比之下，大学生航模比赛的项目就有点像过家家了。
旁边的衡一宁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吵得初漪无法思考。
“网恋让你化身打字机了？”某个姓初的单身狗忍不住怨念地吐槽。
衡一宁晃了晃手机：“什么网恋，我在和清杰说他的英语作业呢。”
初漪瞥了一眼。
【二宁】：works表示工厂的时候，只有复数形式，但可以表示单数意义。
【二宁】：所以这道题要结合上下文选B，is。
【杰崽】：什么玩意啊。
【杰崽】：复数还非要跟is凑一起。
【杰崽】：它们在一起是不会被世俗祝福的。
“……”初漪摆摆手：“拿开拿开，我看了头疼。”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这周末会去他家给他补习吗？”
“这周末不去。”衡一宁想了想，说：“他说他爸爸最近在家，听说鄢清琪请别人给他补课还挺不高兴的。”
“啊？”初漪愣了愣：“那你还能继续上课吗？”
“清杰说不要紧，我跑来跑去还浪费汽油。”衡一宁说：“反正我们和平时一样还用x讯会议上课就行。”
初漪的思绪飘到了鄢清琪身上。
他爸爸还挺不高兴的……
他之前情绪低落，难道是因为担心被他爸爸责怪吗？
但他还是答应了她，给了一宁机会。
初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要不然为什么，那天她问的时候。
鄢清琪不肯告诉她原因。
还让她不要担心他。
“完了。”初漪趴在桌子上，长叹了一口气：“我好像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了。”
“谁？”衡一宁随口回。
“还有谁？”初漪瞪着她。
衡一宁看向她，眨了眨眼睛：“啊……学神吗？初小漪，你这次真的是认真的啊？”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初漪不可置信：“我难道看起来很像渣女？”
“不是啊。”衡一宁摇头：“只不过，你前两年确实表现得跟看破了红尘似的。”
“……那是因为陈忱和刘皓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
“而且，你喜欢学神的原因也太荒谬了吧？”衡一宁又说：“什么初次见面，人家叫你名字的方式很特别。”
那只是最开始，她接近他的原因之一而已。
“我还以为你只是见色起意。”衡一宁慢吞吞地讲：“或者，见到了大佬的那种崇拜感？”
“最开始可能是吧。”初漪托着腮思索。
那时候说出的“喜欢”。
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陌生词汇。
“我和你说过吗？我妈妈离开得很早。”初漪说：“我的记忆里，妈妈和爸爸都忙于科研，根本没有什么温存的时刻。”
衡一宁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声说：“我觉得，他们根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而是为了共同的科研理想。”
“再到后来上高中。”初漪抿着唇：“我爸爸管我很严，我只顾着埋头学习，从来没思考过什么喜欢啊、恋爱啊之类的。”
她看不懂，班上被起哄的那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也听不懂，宿舍夜谈中提到某个男生时的互相试探。
“怪不得刚开学大家聊天那会儿，你说你没有初恋呢。”衡一宁嘿嘿地笑：“我还调侃你，只有初漪，没有初恋。”
“陈忱那时候跟我们倾诉，我就想，原来爱情是那么回事。”初漪微微蹙起眉：“高中时代遇到那么心动的一个人，最开始对她那么那么好。”
“后来和她争吵还不是寸步不让，动不动就拉黑加冷暴力。都这样了，想起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还宁愿恶心自己都不放手。”
“那只是陈忱的经历而已。”衡一宁挠了挠头：“是有一些不太美好的爱情，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
初漪歪头想了想：“总之，我前两年，其实对爱情不抱什么期待，也有点害怕。”
她觉得，爱情大概像一个包装很精美的盒子。
当真正有了拆开它的机会。
往往会发现里面的东西丑陋至极，或者空无一物。
“现在呢？”衡一宁问。
“现在……”初漪想到鄢清琪的笑容。
她听见心跳在胸腔里，沉甸甸地跳动着。
“好像也不是，会越来越让你失望的那样啊。”
是越了解，越沦陷。
是一天一天增长的期待。
是一点也生不出恶意，只想看到他的笑容。
——那么简单，却又珍重的心情。
“我觉得。”初漪握紧拳，看着衡一宁：“我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他告白。”
“啊？”衡一宁张大嘴巴。
初漪转念一想：“不过，要是他拒绝我怎么办？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不知道，但我感觉学神对你挺好的。”衡一宁老实回答。
“对我好，可能是因为我是他导师的女儿呢。”初漪皱起眉，犹豫不定。
“那要不要，你想办法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最近我都没怎么见到他人……”初漪面色沉重地思考：“要不这周末约他出去？”
“这周末社团要去鸡鸣寺吧？”衡一宁说：“定好周六周日了吗？”
“哦……对。”初漪丧气地趴下：“等招新结束后，才能确认。”
衡一宁想到自己的工作：“等确认后，我还得和清杰说一声，看需不需要调下课。”
恰巧这个时候，有两个新生好奇地凑到了航模社的招新棚前。
呆坐一小时终于开张的衡一宁，露出一个热情到吓人的笑容，主动揽下了接待的任务。
初漪没了聊天的人，默默叹口气。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等涟漪：好烦恼啊好烦恼啊好烦恼啊。
她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
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红点。
她点进去，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列表里有一条私信。
问渠哪得清如许y：【怎么了？】
问渠哪得清如许y：【看到你刚刚发的微博。】
她忍不住有点激动。
等涟漪：【好久不见！】
等涟漪：【你应该很少上微博吧？没想到恰好碰上我在瞎抱怨……】
等涟漪：【对了，谢谢你两年前安慰和鼓励我。】
他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刻，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即使是素未谋面的网友，对她来说也值得感激一辈子。
问渠哪得清如许y：【没什么。】
问渠哪得清如许y：【你现在怎么样？】
初漪以为对方是在问她做出选择后的现状。
等涟漪：【你当时的话给了我选择的力量，谢谢谢谢。】
等涟漪：【我想试着走走那条更难的路，所以退学复读了，现在在航天专业就读。】
等涟漪：【后来也有过迷茫不安的时候，但……我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等涟漪：【让我觉得，这条路好像也不一定会那么难走。】
等涟漪：【我应该会坚持下去吧^^】
那头沉默了很久都没回复。
初漪怀疑，对方可能又没在看微博了。
也不知道下次上线是什么时候。
然后她发现。
她没什么失望的感觉，反而有种满足的兴奋。
好像……传达过自己的感情就足够了。
她的感激，其实不需要对方的回应。
初漪的心情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喜欢的心情。
也不需要对方的回应。
只是传达给对方，就足够了。
旁边的衡一宁以谄媚的笑容送走了新生。
她回过头，就看到初漪托着脸，一双桃花眼盈盈发亮，两颊浮上浅浅的粉，唇角甜美地上翘着。
以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含情脉脉地望着前方。
“我的天呀，你高兴太早了吧，人家根本没有入社的意愿呢。”衡一宁忍不住吐槽。
“入院？”初漪回过神：“什么入院？你要入院？”
衡一宁：“……”
“对了，我要挑个黄道吉日，向鄢清琪表白。”初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