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鄢清琪的话。
初漪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露出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珠子。
鄢清琪默默地看着她。
在鄢清琪家睡一觉……
心动了一瞬间的初漪，想起自己离奇的睡相。
迅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初漪咳了一声，放下欲盖弥彰的手：“算了，我也不是很困。”她想了想：“你们家有方便我用的电脑吗？我把招新策划案存在云文档里了，正好趁现在再调一下。”
“那你用我的吧。”鄢清琪说：“在楼上。”
嗯？
她要……去鄢清琪的房间了吗？
初漪跟着鄢清琪走进电梯。
她之前在外面打量过这栋别墅的整体，地上应该是三层。
现在看了一眼电梯内的按钮。
……地下竟然还有两层。
怪不得人家还要在自己家里装电梯。
初漪的视线从面板上移开。
面前玫瑰金的电梯门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
鄢清琪垂着长睫，唇角微微抿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明明和平时的表情差不太多……
但她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心头沉甸甸的感觉？
初漪的视线缓缓移到鄢清琪的背影上。
鄢清琪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袖衬衫，剪裁得体而贴身。
少年的脊背一向挺得笔直，肩胛骨的曲线利落而漂亮。
初漪突然想起，开学时那个梦境。
好相似的背影啊……
难道她那个时候梦见的人是他吗？
“鄢……清琪。”初漪终于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嗯？”鄢清琪好像被惊醒一样，长睫猛然抬起。
下意识的那声回应带着微哑的鼻音。
有种低沉的温柔。
“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啊。”初漪收回手指，尴尬地别了下头发：“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呃……”
鄢清琪静静地看着她，扇动的长睫在他眼底投下浓墨重彩的阴影。
初漪仰头望着他。
这双眼睛……真的太漂亮了。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而且注视着她的时候。
总是敛去了所有锋锐的温柔。
初漪看到鄢清琪缓缓地抬起手，一点点地靠近她。
时间好像在放慢动作。
初漪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直到“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
鄢清琪的手在她耳侧僵住，又飞快地攥紧、收回。
“你耳朵下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好像沾到什么白色的东西了。”
初漪偏过头，用反光的电梯门一照。
……是没抹匀的防晒霜。
她看向鄢清琪走出电梯时，似乎有些僵硬的背影。
他刚刚不会是……想亲手帮她擦一下吧。
初漪突然想起衡一宁那时候的话。
——“抚摸着他温热的肌肤，一边楚楚可怜地看向他，用最甜的声音说……”
周围的气温好像上升了。
初漪摆动着手掌在发烫的脸颊边扇风。
走在她前方的鄢清琪，这时伸手推开了一扇门。
灿烂的阳光涌入两人所在的走廊，初漪眯了一下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应该是由卧室前的起居室改造而成的书房。
书桌后的博古架上是各种奖牌和奖状，两面墙的书架上都摆满了书。
桌子上堆放着一些资料夹和笔记本。
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鄢清琪为她把桌前的人体工学椅拉出来：“你先坐吧。”
初漪依言坐下，还在叹为观止地环顾四周：“哇……这是你的书房吗？这么多书？”
“嗯。”
鄢清琪倾身按下笔记本的开机键。
一下子离初漪近了许多。
那股薄荷和雪松的香气在她鼻尖调皮地转了一圈，随着他的起身又迅速消散了。
“但基本都是我大学以前用的书。”鄢清琪说：“我回国读研后，也很少回来。”
初漪飞快地扫了一眼：“你大学以前，就看高等数学和数理统计啊。”
“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提前接触大学的知识了。”
这句话，让初漪恰巧想起了一件以前的事。
“我高中的时候在网上认识一个学神。”初漪回忆：“数学很厉害，辅导了我好久……当时他也说，他现在就开始提前接触大学的知识了。”
“我连高中数学都学不利索。”初漪干笑了几声：“你们这种天才真恐怖。”
“……”
电脑开机了，深蓝色的默认桌面上放着很多文件。
几乎都是和航天学科有关的论文。
初漪扫了一眼，看到右上角有个名为“月亮”的文件夹。
和桌上其他命名学术而严谨的文件对比，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鄢清琪操作着鼠标，帮她点开了云文档的位置。
初漪登上自己的账号，一边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鄢清琪。
……怎么回事啊。
今天这么沉默。
有种关系突然回到原点的挫败感。
她打开社团招新策划案的文档，听到一侧的鄢清琪开口了。
“你们是下周二招新吗？那面试时间呢？”
初漪眨巴着眼：“是，下周二下午招新，晚上一面，周三二面，周四终面。”
鄢清琪好像格外关心这次的招新？
总不能是他想加入航模社吧……
“好。”鄢清琪应了一声。
初漪下意识地看向他。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鄢清琪偏头望向窗外的下颌线。
初漪还是忍不住：“你今天……真的不是有什么心事吗？”
鄢清琪回头望向她。
那刹那，他的眼底好像流淌着浓郁的情绪，但转眼又一片清澈了。
初漪作势在嘴巴上拉拉链，故作轻快：“不可以跟我讲吗？我嘴很严哒！”
然后……她怔住了。
心好像被猛猛地撞了一下。
在逆光的阴影里，鄢清琪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
是一个很温柔，又很小心翼翼，大抵能被称为笑的表情。
落地窗外，明灿的光和招摇的绿叶。
他的表情像时光中最惊艳的那个定格。
“不用担心我的。”鄢清琪轻声说：“漪漪。”
-
初漪直到晚上开会，还因为这个笑容有点晕晕乎乎。
她交代完之后继续跟进的三个提案以及后续的队员工作安排，在最后笑眯眯地补充。
“这是鄢学长亲自挑好后，又给我的详细批注。没有人有意见吧？”
台下跃跃欲试的刘皓立马安分了。
接着初漪打开社团招新的PPT，先把日程安排同步给了台下的社员。
“周二上午没课的人，先去行政楼社联办公室取桌椅和遮阳棚，再去社团办公室取宣传横幅和传单。下午没课的人，轮流在招新棚里接待新生哦。”
再把宣传任务分工给各个部门后，初漪宣布了会议结束。
她和衡一宁并肩走出教室。
“要去吃饭嘛？”衡一宁碰碰她的肩。
“我要去找我老爸。”初漪撇撇嘴：“去参加学术会议的钱，我就不信软磨硬泡的话，他不给我。”
“真羡慕啊。”刘皓阴阳怪气的声音她们在背后响起：“有个当教授的老爸就是了不起，连老爸手下的研究生都得乖乖来给她打下手。”
初漪刚要反唇相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刘皓。”
陈忱正站在不远处，冷着一张脸。
她过来拉走了欲言又止的刘皓，路过初漪和衡一宁的时候还瞥了她们一眼。
“你俩可真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陈忱哼了一声：“连不交建模作业也要一起。”
陈忱挽着刘皓离开了。
初漪和衡一宁面面相觑。
“完了……”初漪面如菜色：“光顾着鄢清琪和社团的事，忘记还有作业了。”
衡一宁倒是很乐观：“那就通宵做呗。反正我赚到了圆子。”
……靠，再通宵，她真的要猝死了。
-
和衡一宁分手后，初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初教授的办公室。
她砰一下推开门，正在喝茶的初教授直接呛住。
“咳咳咳咳，你个瓜娃又不敲门，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杰出教授？”
初漪直接伸出手，开门见山：“给我钱，我下下周要去学术会议。”
“不是跟你说，让你自食其力嘛。”初教授吹了吹杯中的茶。
“我最近忙得要死，哪有空去勤工俭学啊。”初漪怒目而视：“而且鄢清琪当时和我说，是你觉得我去看看也不错，对我确定以后的研究方向也有帮助。现在你又不管了？”
初教授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琪琪是这么说的？”
初漪愣了愣：“是啊，怎么了？”
初教授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了，你上次和我说。”初漪想起之前的事：“鄢清琪和别人不一样，我懂了。”
初教授又愣了一下：“你懂什么了？”
“不一样的有钱啊。”初漪啧啧道：“他爸爸是X西方的老总欸，居然放弃千万家产不继承，要想不开地做你的学生。”
“……”
初教授不紧不慢地咂了一口茶。
“我说得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初漪疑惑道。
初教授摇了摇头，将茶盏放在桌上。
轻轻的一声，但初漪的心莫名跟着重重一跳。
“琪琪他的档案里，有一条记录。”
“他高一的时候……”
初教授刻意在这里顿了一下。
初漪的眼皮跳了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曾经因为心理原因，休学了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