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蜷缩在铁皮屋与铁皮屋间的小道间，真是破败又脏乱，红绒长裙都被染上不知从哪来的水渍，长而卷的黑发沾上了白屑，是面包屑吗？不，那是空中国度才有的东西，所以应该是虫卵吧？昆虫这种生物总是在适应中不断繁衍生长。

    一个小男孩用手指去扯彤的卷发，把白屑吃了，湿漉漉的唾液就留在了卷发上，他太饿了、太饿了。还有一个女人，她拿着刀，双目浑浊，却虎视眈眈地盯着彤，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小妹妹，怎么躺在这里呢？” 这时，一只手逆光而来，手心向上，像是要扶起彤。“走开！” 彤喝到，气得浑身发抖，“我——恨死了人类！”

    “唉……你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那个男人蹲了下来，平视着彤。

    那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子，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他身穿黑衬衫，还有长裤，这在陆地几乎见不到的。他温润极了，微笑着，眼角隐约有些细纹，“小妹妹，你饿了吗？” 彤呆滞地坐在原地，忽然回过神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男人一时候愣住了。

    “人类只会伤害我们！人类只会利用我们！我恨死了人类！恨——咳咳咳！” 彤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男人很轻柔地拍拍彤的背，然后轻轻抱住了她，“没事的没事的……”

    “咳咳咳走开！” 彤伸手推开了男人，转身就跑走了，可是却没什么力气，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男人伸手递向彤，“人类或许是可恶的，但凡事皆有两面，你怎么能肯定所有人类都是坏人？” “你难道想说自己是好人了？可笑！” 彤倒在地上，白皙的脸贴在长满青苔又腌臜至极的地上，臭得不行，她已经饿得动不了了，却依旧用手肘撑地，颤抖着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的手还是摊开着，他笑着说：“不，我不是好人。” 彤顿时愣住了——她在颤抖，她在望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他说他不是好人。

    彤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搭在男人厚实、温热、还长着茧的掌心，“我……饿了。” 男人笑着，将彤抱了起来，一点也不嫌脏，“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彤倒在男人的身上，这男人的味道有点香香的，真让人安心……可是彤没有回应他，于是男人抱着她，上了移动电动悬浮车。在车里，男人把一颗“残次品”给彤吃了，彤也吃了下去，然后就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清醒，她又回到旧楼，男人驾着悬浮车，直接停留在旧楼顶层的门口，一个女人跑了出来打开了门。当彤看到旧楼顶层的景象就愣住了，她看见好多好多人类幼童，有的在吃人造食物、有的在玩3D打印出来的玩具，他们都干干净净的，身上穿着简陋但是舒服的人造化纤布制衣物，他们都是笑着迎接彤的。

    这已经达到亚特兰蒂斯低层家庭的“规格”了。

    “这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男人蹲了下来，笑着对彤说，而彤望着脏兮兮的自已，很是窘迫。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她伸手握住了彤的手，那女孩才五岁，比彤还小，懵懵懂懂地咧着个大白牙。

    彤鼻子一酸，所有委屈都涌上心头，莫名其妙直皱着眉就哭了，模样可笑滑稽，但是没人笑话她，“我——以为你要把我卖了……”

    男人不置可否，“在这里谁会买孩子啊？” 彤用力地抹着眼泪哽咽道，“我、我原本以为我跟你走我就可以早点死，早点解脱……”

    男人无奈，“……我是死神吗？”

    求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