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崔荷眼角含泪,不清楚她的意思,疑惑地看了她眼,又去看身边的宋妈。宋妈依旧搂着她的肩膀,侧身向宋晚意:“我没告诉过你嘛?你崔姨女儿叫潘云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一刻,找到潘云帆的高兴彻底掩盖住了她就是崔荷女儿的难过。宋晚意倏地站起身来,凑到两人跟前:“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突如其来的请求,唐突到了在场的人。宋晚意解释:“不知道该不该说巧,崔姨您女儿是我之前的同事,这几天我和她朋友一直联系不上她,都怕她出什么事了。”这会儿知道她平安无事,宋晚意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豆豆也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了。

    “当然可以。”崔荷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来了精神,“你是云帆的朋友,她不听我们的话应该会听你的,拜托你让她好好振作起来,只要她好好的,哪怕是让我们养着她都可以。”

    崔荷越说越激动,拉着宋晚意的手臂不撒手。宋晚意轻吁一口气,握住她手:“崔姨,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我不能因为怕你伤心而说假话骗你,我只能试一试,但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证。”

    “好好好!”崔荷他们属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宋晚意试一试。

    刚还没感觉,当宋晚意站在次卧门前,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她害怕门后的世界是她无法预知和承受的未来。但身后是三双期待且殷切的眼睛,宋晚意只能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开门进去。

    门开得瞬间,扑面而来一股浑浊且难闻的味道,宋晚意皱了下眉毛,下意识去摸墙上的开关,却在触摸到开关的瞬间,停止了开灯的动作。

    她瞄了眼床上,怕贸然开灯会惊吓到潘云帆,于是便轻手关上房门,摸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瞬间,清冷的月光夹杂着小区灯光倾泻进来,漆黑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些许的光线。宋晚意又打开窗户通气,随后才回身去看床上的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床上蜷缩着一个黑团,潘云帆将自己整个人蒙头包裹在棉被里。

    宋晚意站在床前,一时不知该怎么下手。犹豫半晌后,她象征性地拍了拍被子。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宋晚意出声喊她:“云帆,我是宋晚意。”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宋晚意干脆在床沿坐下,手抚着拍过的那一处被子:“豆豆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她说了一半,察觉床上的人依旧无所动容,心想这些天她应该是听够了这样的话术,也就干脆闭了嘴,不再说下去。

    窗外无声,客厅里三人也没有交谈,宋晚意停止说话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她愣愣盯着面前的团成团的被子,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些什么去安抚和开导她。

    曾经那么意气奋发、事事都争强好胜的一个人,如今却如同死尸一般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狭窄的房间、压抑的气氛,四周的空气仿佛一点一点得在被抽走。宋晚意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想起昨晚上和顾洄不欢而散的电话,那个被她归为“错误第六感”的感觉再次猛地从她心底跳出来。

    不安被瞬间放大。

    宋晚意猛得从床上蹿起来,快速跑到开着的窗边。直到晚风迎面吹拂上面颊,她才似被放开了掐住的脖颈似得喘过气来。

    宋晚意大口呼吸着,转身看向床上的人。

    下一秒她突然冲过去,抡起胳膊表要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潘云帆,你现在这幅样子到底是想给谁看?”宋晚意触不及防的怒吼声在房间里响起。

    这一下,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但也只是用力地和她抢夺着身上的被子,没有出声。

    “潘云帆,你不会以为你这幅样子,那个男人就会心疼你可怜你回心转意吧?”宋晚意轻蔑的笑了下,“你别做梦了,我去过你们的新房了,现在那里已经换了新女主人,你那个前夫,叫什么……谭杰是吧?”

    听到谭杰两个字,床上拼命争抢被子的潘云帆终于也有了动静:“啊!”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丢下手里的被子,将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闭嘴,你闭嘴……”

    两人的大声大叫终于是惊动了客厅里的人。

    崔荷第一时间开门冲了进来:“女儿,女儿你怎么了?”身后跟着冲过来的是崔荷的老公。

    宋妈妈则竟跟其后,朝房间里看:“什么情况?”

    宋晚意吁了口气,将床上的被子一把扯到地上。她没去看还在床上喃喃自语,把自己蜷缩成饺子模样的人,而是径直走到房门口,不管门外的人说什么怎么阻拦,毅然决然将门反锁上。

    门外崔荷又哭又闹用力拍打着门板,宋晚意却权当耳旁风没有听到。

    这一次她没再顾忌床上人,径直伸手按下墙壁上的顶灯开关,刺眼的白光顷刻间侵占整个房间。即便是才在黑暗里呆了几分钟的宋晚意,也被这白晃晃的灯光晃了眼睛,更何况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潘云帆。

    被这灯光一激,潘云帆更加缩紧了身子,将脑袋埋进手臂之间。

    宋晚意看在眼里,虽心疼但终究明白,此刻不痛不痒的关心并不能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反而会让她愈加封闭自己。只有让潘云帆直面现实,她才能意识到其中的痛点问题,彻底击败心魔。

    虽然这样的方式很残忍,但却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她相信潘云帆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人。即便此时此刻,她在所有人眼里确实像个逃避现实的废人。

    宋晚意轻笑,用寒暄的语气叫她:“喂,潘云帆。”

    她边说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缩在床上的女人,“你知道谭杰的新老婆怀孕了吗?你知道那天我去你家,哦不……现在是谭杰他们家了。”宋晚意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下,语气阴阳又怪气,“你知道他有多宠那个女人吗?一个大男人围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围裙,跑门口来见我,才说几句话一听到老婆说饿了,就急切地跑回厨房做饭。啧,不知道你们在一起时候,他有没有这么对过你?”

    床上的人终于再次有了动静,她蜷缩起身子,用双手捂住耳朵,嘴巴里发出细如蚊蝇的自言自语。宋晚意凑到她跟前,蹲在床边试图去听清她嘴里的话。但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进水,潘云帆身子虚弱,嘴干巴的黏糊在一起,即便宋晚意集中精神去听也只听出个大概。

    “我不……想听,走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潘云帆,你听听!”知道她心里还有不甘,宋晚意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她抓住床上人的手腕用力掰开,试图让她去听外边的声音,“潘云帆,你竖起你的耳朵仔细听听,你妈都那么大年纪了,本该在家享清福,现在呢,为了你这点破事,整天在家里端茶倒水又哄又劝你吃点东西振作起来,又要舔着脸到处求人帮忙,这会儿就因为房间里的一点动静,在外面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而你呢?”

    宋晚意用力拉起潘云帆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蜷缩的姿态里展开出来。下一秒,她讥笑一声,语气刻薄且充满嘲讽,“就知道为一个背叛你的男人要死要活。潘云帆,你要真想去死就别折磨你父母了,干脆一了百了,反正到时候这世上痛苦的也只有他们,不会是那对狗男女。”

    宋晚意一顿输出后,沉默了许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床上,潘云帆因为宋晚意拉扯的缘故,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床背上。她低着脑袋,杂乱且油腻的头发紧贴在她的头皮上,垂下来挡住了她的整张脸。宋晚意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伸手温柔地拨开她面前的乱发。她捧起潘云帆的脸,即便有所准备却还是被那张惨白枯槁的面庞吓得一愣。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看着潘云帆那双了无生机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脸上却还是要保持微笑得看着潘云帆。

    “云帆,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你过得不好并不会让伤害你的人后悔,他们只会因为自己过得比你好而沾沾自喜。只有你活得精彩,过得比他们更好,他们才会后悔会不爽。”她边说,边轻柔整理她凌乱的头发,“你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我不信你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是当局者迷,需要一个旁观者来拉你一把。现在我来了,门外也全是关心你希望能拉你一把的人。”

    “如果你愿意为了珍惜你的人振作起来,就来找我,我们一起去解决所有的问题。”帮着潘云帆重新躺回床上,宋晚意将刚扔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替她盖好被子后,又坐在床边默默地看了她许久。

    见潘云帆始终无动于衷,宋晚意只能无奈起身,关灯离开房间。

    门外,崔荷已在两人的安抚下回到了沙发上。宋晚意出去的时候,宋妈正半蹲在崔荷面前,见次卧门被打开,她第一时间起身喊她:“晚意,情况怎么样?”

    宋晚意本想着过去细说,然而没走几步,便被突然冲过来的崔荷粗鲁地拽住手臂:“你到底对我家囡囡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刺激她!”

    因为愤怒崔荷双目圆瞪,狰狞地盯着宋晚意,“如果我们家囡囡受刺激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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