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谈音的选择和纪临白一样，就是尽早做完，而陆为霜则恰好相反，本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想法，直到事情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才会开始。

    谈音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对着沙发上玩手机的陆为霜道：“不是说晚上才能到？”

    昨晚两人还约了今晚再去烧烤店呢。

    不过，她身上这套衣服，让她产生了一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啊，这个”，陆为霜顿了下：“有人退票我正好买到了。”

    “哦”，谈音抬手压住头顶翘起来的头发，还是不怎么服帖，有些自暴自弃。

    昨晚洗完澡她就随便吹了下头发，今早果然炸成烟花。

    陆为霜正要说什么，纪临白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拿了发带耐心帮着谈音把头发扎起来，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像是有预感，这可能是今天她会好好吃的唯一一餐。

    陆为霜看看两人，终于是任命地把手机收回兜里。

    算了，反正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那再晚点也无所谓了。

    谈音被头发弄到烦躁的心情被平复了，也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坐到了椅子上。

    谈音吃着包子，看着满脸愁容的陆为霜，笑道：“你这悲壮的样子让我错觉这是最后的晚餐。”

    陆为霜狠狠揉了一把脸，但好像收效甚微，做出的表情还是僵硬。

    她真的不会隐藏自己的表情，也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在意的人面前，根本藏不住事。

    早餐的白粥配陆为霜妈妈独家秘方的咸鸭蛋，之所以独家秘方，是因为陆为霜妈妈挑的鸭蛋，蛋黄占了整颗蛋的三分之二，而且经过她的腌制，一戳开黄橙橙的蛋黄就能流油，蛋黄吃起来又香又沙，蛋白也不会很咸，谈音能一口气吃三个。

    可能是昨晚吃得晚的缘故，谈音觉得肚子特别饿，就着咸鸭蛋吃了一大碗粥还意犹未尽，结束之后她还给纪临白分了个草莓味的铜锣烧，陆为霜的是菠萝味的，而她自己的是红豆味。

    落地窗外大片的阳光，明媚而耀眼。

    谈音伸了个懒腰：“真是个好天气呀！”

    “你把这个换上吧，我们要去一趟学校”，陆为霜把一套校服递给谈音，又把另一套递给了纪临白：“这是我弟的，已经洗过了，要是嫌小的话你穿上衣就可以了。”

    她弟直到上初中都是班里个子最矮的男生，甚至还没女生高，哪成想上了高中后疯了一般的长，现在才高二已经接近一米八。纪临白的话她没量过，但目测应该一米八五以上。

    换完衣服坐上车，三人直奔谈音的高中学校。

    司机应该是周杰伦的歌迷，车上一连播放了四首他的歌，听到他的那特殊的咬字方式和语调，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音音，我们现在要去学校找丁悦怡拿点东西”，陆为霜紧紧抱着谈音的胳膊。

    谈音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被副驾驶的纪临白敏锐的捕捉到，接着他就听到谈音平静地回了一个“好”。

    当车子放到第九首歌曲，依旧是周杰伦，《夜的第七章》，目的地到了。

    关上车门，谈音的思绪还停留在那最后一句歌词：

    黑色的墨，染上安详

    “哪个班的？”门卫大爷问道。

    “三年二班”，陆为霜脱口而出，说完和谈音对视一眼，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事实上，她们曾经确实是二班，但谈音并没和陆为霜一起成为三年二班的学生。那时候，学校的校园广播总会在下午六点响起，持续一个小时七点结束，同学可以投稿可以点歌。陆为霜颇为执着地就曾连着高一高二两年都为谈音点过一首《三年二班》，希望能和她一起上三年二班，可能是许过的愿望太过急切，所以没能等到流星帮着实现的那一瞬。

    虽然记忆里有痛，但那些只有彼此知道的小默契与小秘密，如今看来，依旧闪着光。

    “把名字签上”，大爷递了一个本子过来，道：“苏老师让你们帮着填成绩吧，之前也有一个你们班的同学老早就进去了。”

    “是的”，陆为霜龙飞凤舞地把三人名字都签了，带着两人往里走。

    这几年，学校变化明显，甚至还在城西建了分校，老校区也有扩建改建，但主体的教学楼没多大变化。

    陆为霜没心情一一讲解怀念，谈音也没有给纪临白做介绍的兴致，三人沉默地往前走。

    走到一幢名为“凌云楼”的建筑前，三人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幢年代有些久的建筑，建筑物外表的墙面在时光的洗礼侵蚀下已经显现出一种旧态却更加的包容，就如当年的口号：有凌云壮志，何惧时光。

    陆为霜深吸一口气，提脚步上台阶。

    纪临白牵过谈音你的手，：“我在。”

    谈音更用力地回握住他：“好。”

    两人就跟在陆为霜身后。

    楼梯间很空，脚步声似乎就能引起回声。

    一共有七层，通往天台的红漆铁门被推开，三人走了进去。

    看到坐在天台边缘的人的时候，甚至还没有看清那人的脸，谈音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被凝住，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以为，她可以了，这一路走上来，她也做到了，可是看到那个位置的那个身影，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迅速地笼罩而来，让她下意识想逃，却逃不脱。

    明明是七月，比那一天还要热的七月，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冻住了一般。

    纪临白一直留意着她的状态，此刻已然觉察到她的异常，改为半抱着她，在她耳边道：“谈音，我在，你不要害怕。”

    谈音像是被唤醒，意识回笼，好半晌才认出纪临白，周身的寒意褪去，只余她熟悉的，他的体温和气息。她忍不住，抬手揪住他的衣角。

    “不要害怕”，纪临白又说了一遍：“已经没事了。”

    太阳暖烘烘的烤在身上，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热了，但谈音却觉得很舒服，既不是刺骨的寒，也没有浑身是汗的粘腻。

    “终于来了呀”，丁悦怡的声音像是被阳光给烤化了，有一种黏黏糊糊的感觉：“没想到最后一次了，还是我等你们。”

    “我没想到真的和你有关”，陆为霜目光定定的看着丁悦怡，似乎是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种表情，但她脸上除了平静和一点玩世不恭，什么也没有。

    甚至，她今天是全素颜，陆为霜几乎能看到她额头上一条小小的伤疤以及脸上的雀斑、鼻子和下巴上留下的痘印。她记得以前，丁悦怡就对她脸上的雀斑和痘印十分在意也十分自卑，是以在学会化妆之后再也没见过她的素颜。

    “你们是怎么想到的？”丁悦怡的神情有一些费解。

    甚至是当年，警察也没想到过这个事情，所以尽管相信他们的专业，但疑点还在。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不被他们想到，自己还要背负着这个秘密多少年。

    “因为你喜欢晁熙”，纪临白忽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