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知倦的声音，林栖如梦初醒，手动了动，想要抽回来。
宋知倦在察觉到她动作的刹那反客为主，心下意动，干脆用另一只手拉出夹在他们两手之间的毛巾，牵紧了她的手。
温热又软乎的毛巾从林栖手心划过，留下一片颤栗。
“痒。”她轻声说话，像在撒娇。
宋知倦尾指勾进林栖的掌心，替她挠了挠：“好一点儿了吗？”
林栖：“......”
更痒了。
她没说话，宋知倦以为她不痒了。他兀自看着没了阻隔，十指交握、牢牢相扣的手，笑意深深地说：“倒是合适。”
“啊？”林栖也在看他们交叠的手，有些别扭地扭动了两下手腕。
好在没多久，宋知倦自己就松开了手。他一脸坦然的将毛巾折叠起来，还状似轻松地问：“刚刚......怕吗？”
林栖沉默下来。
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怕......”
哪怕是现在身处警局，除了安心，她的心里也还是在隐隐后怕。
林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一个女孩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
当她被以一种绝对的强制力压迫的时候，一切举动都显得那么的徒劳无功，无从反抗。
如果遇到的不只是勒索呢，如果没有人及时赶到呢，她将会面对什么？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能力去面对那些。
......
连想都不敢。
宋知倦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没有说的是。
他也怕。
只要想起自己找到小姑娘时，她慌张无措，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就止不住的心疼。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林栖姐，对不起。”自从要了一杯水后，就再也没说过话的林元突然开口。
他其实一直有在听他们说话，甚至连牵手也看见了，只是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争风吃醋。
尤其在听到她说怕时，更是难过自责的不行。
林栖看向在一边垂头丧气的林元，说：“是我自，自己乱跑。不怪你的，元，元元。”
林元吸了两下鼻子：“林栖姐你不用安慰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栖默了默，怕继续这个话题，他会更难受。想了想，她问：“对，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元丧丧的向她说明情况：“我买了教材后没看到你，就出了书店想看你是不是等在外面，结果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宋哥。
“他跟我说他去学校里找过一圈，没找到你。还打过你的电话，也没打通。我们知道林栖姐你不是会乱跑的性格，就及时报了警。然后又以书店为中心，往外扩散式的找你。”
“没多久就在小巷子里找到了你戴的那支发簪。”说到这，林元有些愤愤，“要不是那巷子四通八达，我们原本还能更快找到你的。”
林栖下意识看向宋知倦：“那簪，簪子呢？”
宋知倦与她对视一眼，勾着唇点头：“是在我这。”
他从口袋里拿出簪子，问：“要盘起来吗？”
林栖摇了摇头。
宋知倦见状也就直接把簪子给了她。
林栖这才真正看见了这支簪完整的样子，很好看。可当她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簪身上的云线纹，有一处磨坏了。
林栖摩挲着那处痕迹，除了觉得可惜之外，还莫名有些心疼。
才戴了半天不到，就被她给弄坏了。
宋知倦也看到了，说：“没关系，银的，到时候返工重新修一修就好了。”
听到他说能修好，林栖安心下了来。
“喂！那边那对小情侣！”审讯的那位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审讯，冲他们这边喊了一声，招了招手，“你们过来吧。”
明明喊的是小情侣，不知道为什么，宋知倦和林栖自觉起身走了过去，像是自动认领了这个身份。
等他们走到审讯警察的办公桌旁边，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林元：“......”
小情侣？？？
“哦，对了。还有那小孩。”审讯警察对上林元的眼神，“你也一起过来。”
林元：“......”
小孩？？？
审讯警察边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边调笑他们：“我刚刚可都看见了，你们在警局了还这么黏糊啊，这是刚耍朋友不久吧？”
林栖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摆手解释：“我们不，不是那种关系。”
审讯警察停下笔，扭头瞅了一眼林元，了然道：“我知道，还在拍拖是吧，怕你弟跟家长告状？”
林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元一口郁气涌上心头：“我跟她不是亲姐弟。”
审讯警察想了想，又通了：“重组家庭？那你们姐弟俩的关系还挺好的，你还挺护着你姐。”
林元：“......”
这都什么脑回路？
宋知倦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林元吃瘪，才忍着笑意悠悠开口：“警察叔叔，您喊我们过来是？”
“叔叔可给我叫老了哈。”
审讯警察又继续往本子上写东西，直到最后一个字写完，笔在空白处点下一点。又把本子横过去，挪到他们面前。
“行了，让你们过来就是签个字，签好就可以走了。”
本子上的应该是笔录，他们大致浏览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就都把字给签了。
-
元旦第二天，林栖起了个大早。按平日里的习惯往花圃里浇了些水，又扫掉了院子上的落叶。简单给自己煮了个挂面，打算吃完后出一趟门。
昨天从警局出来就已经很晚了，林栖也就没有说她想去手机店买个新手机的事情，准备今天自己去买一个回来。
其实镇子上也有手机营业厅，林栖每个月要冲电话费的时候都会去一次，因此知道里面卖的基本都是手机卡和老年机。
要不是之前她扩展出了微信业务，其实老年机也够用。
林栖吃完面洗了碗后，感受了一下外头阴湿的天气，缩了下脖子，决定再往脖子上戴条围巾。
准备好一切，林栖拿了钥匙出门。
正要锁门，就听到了宋知倦含笑的声音：“这么巧，栖栖是知道我来，特意出来迎接我的吗？”
林栖惊讶地转头，对上了宋知倦的目光：“你怎，怎么来了？”
“昨天见你手机摔坏了，今天早上进了趟城，就顺带给你带回来了。”
林栖默了默，又打开了门，带他进了屋里。虽然说屋内屋外的温度差不多，到底也能挡点风。
宋知倦从餐桌底下摸出一把凳子，把盒装手机拆开，朝她伸手。
林栖：“什，什么？”
宋知倦：“手机卡。”
林栖干脆把坏掉的手机递给了宋知倦，任他操作。
看着宋知倦取出她的手机卡，迟疑了一下，问：“手，手机多少钱买的？”
“嗯？”宋知倦鼓捣着手机，不太在意地回了一句，“忘记了。”
林栖：“......”
刚买来就忘记了？
察觉到林栖久没说话，宋知倦抬眼看她，注意到她无语的神情，觉得好笑：“怎么了？”
“太，贵了。”林栖抿着唇说。
“想给我钱？”
“......嗯。”
“我不缺钱。”宋知倦说。
林栖下意识问：“那你缺，缺什么？”
宋知倦定定看着她，眼里像是晕了层朦胧的柔光。
好像她一但破开这层雾光，就能触碰到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一刻，林栖觉得他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只是不知怎么的，随着时间慢慢拉长，室内一片安静，静到她好像听到了卧室的钟摆声。
“嘀嗒......嘀嗒......”一下又一下。
心却像是年久失修的钟表一般，机械摆动的规律失了衡，越来越快，剧烈跳动起来。
直到他收回视线，那抹无所适从的感觉才逐渐消失，也就忘了刚才还在纠结的手机价格。
宋知倦替她把软件一一下载好，又替她登上微信。看着她还是一串乱码的ID号，指尖微动，把那串乱码改成了“林扭扭”。
改完也没退出这个界面，他直接亮着屏幕把手机递给了林栖。
林栖拿着比原本大了好几英寸的手机，有些不习惯，怕手机摔了，索性两只手一上一下的捧了起来。
她一眼看见了微信号的变化，茫然地看着这几个字不懂是什么意思。
见状，宋知倦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点开微信给林栖看。
一黑一白两只手机就这么被并排放在一起，左边是宋转转，右边的林扭扭。
与此同时，林栖发现了两人的手机似乎是同一型号的不同颜色。
她愣了愣，出声询问：“同个型，型号的手机会特，特别便宜吗？”
“嗯？”宋知倦疑惑，“怎么会这么问？”
林栖眼神闪烁着懵懂的好奇，等着他的回答。
宋知倦在心里叹气，摊上这么个感情迟钝的小姑娘，此刻他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奈地扶了扶额：“你要这样认为也行。”
......
一上午的时间，林栖本着一种学习的精神，把手机上很多不太会的操作都问了个遍。
宋知倦始终有问必答，耐心而又专注。
林栖看着他眼眸清浅，眉梢低敛的模样，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学校教书的样子。
她好像还从来没看见过他上课的状态呢。
也是这样吗？
尽管声音听上去有些淡漠，神情却是如此柔和。
“栖栖？”宋知倦手在林栖眼前挥了挥。
“啊？”林栖本能地应了一声，很快回过神。
宋知倦问她：“在想什么呢？”
林栖老实回答：“在想你上，上课会是什么样子。”
“想看？”
“嗯......”
“这学期还有半个来月就要期末考了，学生们要复习，恐怕没时间。”宋知倦认真想了想，“下学期栖栖要来旁听我上课吗？”
林栖有些惊喜：“可，可以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课了，她真的很喜欢学生时期，每天都在汲取新知识的感觉。
“可以。”宋知倦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到时候可以趁着周四下午的班会时间，上一节趣味课。”
林栖眼睛瞬间就亮了，怕他反悔，中午还亲自做了几个大菜，算作是收买。
然而他们俩谁都没有想到，这堂课会来的如此之快。
林元的声音从院外响起的时候，他们刚吃完午饭，正在洗碗。林元声音激动，冲进屋里就喊：“林栖姐，你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