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徐副局,您找我?”

    徐副局长坐在办公椅上,“啊,是余殊啊,快进来。”比起几个月前来这里的局促不安,余殊已经能从容面对谈话了。“先坐,不急我们慢慢聊。”

    余殊随着话音坐在徐副局长的面前,“是这样的,江城警方今早联系我们这了,关于毒贩血月的消息,我想着你是从江城来的,所以来向你交流交流掌握的信息。你之前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血月的消息呢?”

    在徐副局长的眼里,自己是雏鹰计划的人,留在江城知道信息很正常,可是这些消息是他在那家地下酒吧的关系网里打听来的,可不算正规渠道得到的消息,能说吗?

    先打听到对方对信息的掌握情况,余殊沉思后抬头说道:“江城两年前的连续毒品致死案,还有警方打击的药商郑容的实验室这些您有听到过吗?”

    徐副局长扶着下巴,眉头皱在一起,“连续的毒品致死案倒是有所耳闻,至于后者就不清楚了。”

    看来是案情还没结束,郑容这条线还在深挖,不然不可能牵扯到血月。余殊将郑容的案件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后来郑容向警方透露最开始向他提出交易联系他的是个代号为血月的女人。关于血月,她频繁活动于江城的零散的小毒贩中,却从未以真人示众,大多以电话联系,行事十分隐蔽。传闻中血月在一个跨境的贩毒组织中是个高层人物。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徐副局长点头道:“我明白了,和我们现在从江城警方那得知的消息差不多。江城警方一直在追查血月的身份,终于通过她接头的电话解析位置,找到电话亭追到她的踪迹。现在告诉给我们的最新信息,血月从江城逃窜出来了,而且她在逃离时受了枪伤,伤在右肩。估计伤得挺重的,查到她最新的一条行动轨迹是出现在汉月境内。江城警方推测她受了伤应该会先在汉月市内养伤,不会贸然离境。还说血月她具有一定的易容能力,先前就是依靠这点,一直在警方的视线下活动也没被发现的原因,上面让我们加强警惕。”

    伤在右肩?余殊回忆中方渺川好像右肩就受伤了,那天他叫方渺川去领表格碰巧拍了一下她的肩,她那表情就一脸痛苦。不过这和血月应该没有关系。

    余殊抽回思绪,回答道:“上面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们在汉月境内抓捕住血月吧。”

    徐副局长一拍桌子,扬眉笑道:“没错,现在就是想从血月下手,女人普遍来讲会容易许多,如果能收买她然后从她那放长线钓大鱼,把这个一直活跃在边境旁的这个贩毒组织给一网打尽是最好的。不过这个组织成立多年,更不能贸然轻易行动以免打草惊蛇。所以我就先来和你随便聊聊。”

    余殊扭头看向窗外,雷声越来越近,乌云也慢慢向这边飘来,要下雨了。“徐副局,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和季月铭有什么故事吗,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您知道的,警方和一个民族资本家合作培养供警方使用的人才,虽然我也是里面的一员,但总归是有些奇怪的。”他起身把两扇窗户关上了,雨很快打在了窗上。

    徐副局长也看向那窗外的那场雨,这勾起了很多他过去的记忆,他开口说:“老季的妻子小夏,以前和我是同事。我是很看重门当户对这种东西的,小夏出身寒门,走到这里纯靠的是刻苦,我当时特瞧不起年轻时候的季月铭,觉得这小子特别狂,有几个钱了不起啊,我就觉得他一定不能对小夏好。不瞒你说,我当时也喜欢过小夏,没办法啊,她人美心善,在整个警队里都是有名的。”说到过去,他的眉眼中有控制不住的欣喜,仿佛那段岁月就发生在昨天。

    “但没想到被季月铭这小子捷足先登了,他也经常来我们警队里,一来二去他虽然是个商人也和我们很熟了。只是到后来,小夏殉职了,临死前托付给季月铭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应该是禁毒支队一个做卧底同事的孩子,至于姓名我也不甚清楚。后来季月铭离开了汉月,但还是会定时给警队捐款。临走前他和我说‘我要去华宜去把这个孩子养好,她是个可塑之才啊。”

    季月铭,华宜。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又想起车票上的汉月。余殊眼色微动,那个孩子,不会就是许景秋吧。

    “下一次再见到他,就是在电视节目上了,那时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大商人了,但是他一直没和我们这边断了联系,好多年前他说他突然意识到了人才的重要性,想要办一所学校培养源源不断为警方服务的人才,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替小夏报仇。这就是雏鹰计划的由来了,警方能如此信任季月铭也的确是这么多年来都知根知底了,而且他的动机我们都看在眼里。”

    余殊似乎像是要再次确认般,“那个孩子是不是女孩?”

    徐副局长疑惑地问他:“好像是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一切就能有解释了,许景秋一定是去见了季月铭,从那儿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秘密,虽然理由不够充分,但有足够的猜想来证明这个结果。或许从小时候与季月铭的见面许景秋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了,想要继承她母亲的职业。许景秋身边有人帮助她完成了假死的这一场戏,抹去了许景秋的身份,她就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卧底工作。

    “余殊啊,我听下面的人说你一直在打听关于卧底工作的事,加上之前你在雏鹰计划公布前先找上来,你是不是事出有因?是有身边很重要的人在做这份工作吗?”

    余殊这回不再隐瞒,他眼含笑意面向徐副局微笑着,“的确有个很重要的人失踪了,我怀疑她有可能是在做卧底工作,来到汉月也是想打听到她的消息。”

    “果然是这样啊,但是卧底工作保密性极高,危险性也很强,既然有这方面的猜想,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接着打听了,一般做卧底的人身份一旦暴露处境都很危险,何况是我们还在和手中有枪的毒贩们打交道呢?”

    因为许景秋并非失踪,而是作为许景秋这个身份她已经死了,所以余殊并不担心会暴露,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既然是这样我建议你去看下警队里的心理医生。”

    余殊指了指自己,“我?徐副局,不需要吧,我看上去不太需要心理援助。”

    徐副局把心理医生的电话写给了他,“看上去再正常的人定期接受心理治疗也是好的,况且干这一行有时候很容易抑郁啊,那些卧底更是这样,有时候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创伤。你要是想了解卧底生活,不妨先了解了解他们的心理状况,先走进他们的内心啊。”

    余殊收下了那张名片,“行,徐副局,我问一嘴关于血月的情况是不是都在汉月传开了?”不然怎么方渺川都向他提起了,而且那天方渺川自己说是编了个故事,但是这个故事无论是血月这个背后操控一切的女君主身份,还是流月粉映射现实世界的新型毒品也好,绝不可能只是编了个故事那么简单。

    徐副局愕然道:“没有啊,江城警方刚传来消息我第一个就找你聊了,连警局里的会都还没开呢,马上准备去开呢。怎么了?”

    血月的消息竟然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人。那不是意味着方渺川那天讲这个故事是在故意试探他?

    不。余殊摇头否定。再次抬头,眼神已经变得冰冷。方渺川不是在试探他,她是在引起他的注意,她想做什么?

    余殊很快与徐副局告别离开了办公室,关于血月的消息他是第一个听到的人,那方渺川在汉月是怎么知道血月的?余殊那天回去在网络上搜过了,压根没有与血月相关的小说,方渺川不可能都那么“碰巧”想到了吧。

    这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方渺川是接触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过她一个文职人员接触到内部案情不太可能实现。

    要么,方渺川就是血月本人。

    如果方渺川就是血月,那血月为什么要易容成方渺川这个她自己亲口说的:一个文职小透明呢,余殊设身处地地想着如果他是血月,一定会想混入警局内部,等级越高越好这样才能打听到消息啊。虽然对于血月女性的身份可能不太友好,那如果像这样除了人在警局以外也于事无补啊。

    但血月现在是在汉月养伤,何必要费尽心思待在警局里呢,她现在想的难道不是离警察在的地方越远越好吗?余殊不可能直接去找方渺川谈判,那太过于危险,而且证明方渺川就是血月的证据只有她编出来的一段故事,这说出来她转身不认账了也是有可能的。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余殊此时正站在心理医生的问诊室的门口,后来几天徐副局长反反复复来催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总是以事务忙来推脱,他现在事情多到都捋不清,又是眼前的工作又是血月。现在是周末,余殊再也推脱不了了。他心如死灰地叩了两下门。

    “请进。”

    推门进去,办公桌前的人身着白大褂,正在伏案书写。他的脸庞俊美,五官立体,线条流畅,眼睛明亮而又有神,他浑身上下就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见人进来,他眉间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余警官,你好,请坐。”

    “不,我不是。”余殊下意识否认道,看来是徐副局长没有说明白了,“没事,你继续吧。”

    “我姓萧,你可以叫我萧医生。余警官觉得哪里不舒服呢?”

    “呃,我有个兄弟,他因为一些原因失踪了,我怀疑他是去潜入贩毒组织当卧底了,我想去见他。”余殊还是延续之前对徐副局的说辞,但隐去了许景秋的性别。

    萧医生浅笑着,余殊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局促。“余警官,听患者的倾诉的确是我的工作,可是如果你要一直骗我,我们的聊天可能会进行得很不顺利。”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吗?也对,他是心理医生,这些微表情应该都能看得出来。萧医生接着说道:“如果您想找人,我可以问问负责这方面的警员有没有符合您要求的卧底名单呢。”

    余殊有些惊讶,“这些你也能查到吗?不是说按理这些都是严格保密的吗?”

    萧医生拿出了纸笔,“虽然是严格保密,不过我要是说工作需要,透露个人名应该还是可以的。”

    “原来是这样,但我想找的人可能不是警队的,萧医生应该也找不到。我从徐副局那儿知道你也负责任务结束后卧底们的心理咨询与调理工作,我是来问问情况的。”

    萧医生手中无意识地转着笔,一双锐利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余殊。“啊,这样啊。经我手的你说的这些人有很多,他们来的时候都说自己好得很,但是随着检查的报告出来其实抑郁指数都很高,随时都有暴怒的可能,情绪极不稳定。本来我通过与他们聊天,并配合上药物作用,病情其实好得很快,但是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最后都选择了自杀。”

    萧医生把目光又放回到余殊的身上,脑中想到了那几位死去的人,他控制不住地笑了,眼中还流露出一丝伤感。“可能是我的治疗总会把他们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引出来,本意是想让他们直击痛楚,这样是治疗最快的方法,但是他们大多内心脆弱,竟然选择了自杀了结自己的生命,想来真是可惜。”

    “哎呀扯远了,余警官想知道哪一部分呢?”

    余殊有些发愣,刚才在萧医生的眼里他看出来的分明是杀气,这和他所展现出的温文尔雅的一面完全不同。余殊笑容僵硬,“我还有事,萧医生今天先到此为止吧,改日再聊如何?”

    萧医生眯着眼笑盈盈地回道:“当然,那就等余警官有空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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