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殊被拉着去听了警局的讲座，大多是对过往经验的总结，真正讨论案情他也没资格听。他和普通穿梭在办公室里的警员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有一杯副局长为他冲的速溶咖啡，而其他人只能自己冲。就算那副局长对他说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余殊也在这家待不下去了。

    “小帅哥，是不是很无聊？看你在这儿坐半天了，和我聊会天呗？”一位女孩子主动找余殊搭话，余殊坐在这儿也无事可做，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你不忙吗？”如徐副局长说的，这里真的很忙。相比之下，她绝对算个例外了。

    女孩摆了摆手，“忙啊，但我是个干文职的，钱少活多，只是不用拼命显得轻松。”她清了清嗓子，又往口中灌了口浓茶。警局里基本人手保温杯里泡的都是茶，工作强度可想而知。“我叫方渺川，你呢？”

    这是余殊来这听到的第一个完整的姓名，因为职务的危险性，在这里警员们都互相“X哥X姐地叫”。方渺川好像看出余殊在想啥，“都和你说了我就是个文职工作人员，就是个小透明，你用不着那么敏感。”

    “余殊，特殊的殊。”

    方渺川大方地把薯片分给余殊吃了，她的神色变得平静。“好名字啊，你家里人是不是特别爱你啊。”她期待地等着余殊吃完的反应，疑惑中余殊尝了一片。好辣！余殊看着她一脸得逞的样子，方渺川被他辣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笑弯了腰。“哈哈，不至于吧，有这么辣吗？”

    “方姐，他们让你把报表送上去。”

    方渺川甜甜的声音应答道：“知道啦！”

    “小帅哥，我走喽，有缘再见啊。”

    “江大学子弑母案一审结果你们看了没，现在热搜第一名啊。”

    “啊，在哪在哪。”顺着声音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围过去看了，头顶的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也在播报这则新闻。余殊抬眼看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江大学子凌尘弑母案于今日上午十时，在华宜中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该案。庭审中，凌尘在庭审中讲述了杀人细节，推翻了之前的说辞讲述了杀人真正原因，并向法院认罪，接受审判结果。”余殊听到熟悉的人名，他惊诧地从椅子上起来站到电视下面，模糊的电视机画面中还能勉强辨认出凌尘的外貌。

    “据被告人凌尘讲述，自己长期遭受家庭暴力，母亲严厉的教育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两年前因为母亲执意替他更改了大学志愿，两人爆发争吵，后情绪激动用家里的戒尺连续猛击其母凌慈的头部，致凌慈死亡……”

    “最终，法院以被告人凌尘犯故意杀人罪，决定判处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判了无期，也是最轻的判决了吧，肯定不会再上诉了。”

    “我就说果然是有原因的啊，哪会有无缘无故就杀害自己的母亲的人呢。”

    “他长得就是一个老实的样子，从小到大成绩又好除了性格孤僻点，他身边的人肯定也不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长期家暴啊，但杀人犯不值得同情。唉，散了散了吧。”众人各自又回到办公桌前。

    徐副局长把余殊喊走了，“刚看你得知这消息挺惊讶的，你又在华宜上过学，你认识那人？”

    果然对方还是不信任自己，这也正常，对方还是把自己把过往的经历都查了一遍。不过警方应该是查不到他在那所学校的三年记录。余殊点头应声道：“一个同学。”

    徐副局长豁然道：“怪不得，凌尘这人咋样？成绩那么好的小孩，干出这种事，真是……”

    凌尘的今日，余殊感觉并不意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他不值得同情，到底是什么害死了凌尘？人们心中都有个自己的答案。

    上面的手续办得很慢，毕竟这笔钱要查一遍。余殊并不着急，他索性在警局附近的酒店订了一星期的房间。就在他还在思考该如何找理由延长时间留在这里时，季月铭先动手了。

    季月铭一天前向全社会公布了与汉月警方联合的“雏鹰计划”行动，他声明该计划培养出的全部已毕业的人才都将投入江城、汉月两地的缉毒、禁毒的活动当中，援助警方共同破案维护公共安全。

    这条消息出来人们对此的评价褒贬不一，这也很正常。不过大多数都是赞成支持的声音，毕竟近来涉毒分子愈发猖狂，有新生人才出现说到底也是为了公众的安全。但也有少数人认为警方犯不着要和万恶的资本家合作培养人才，想来是因为季家最近的风评的确不太好。季家在医药领域虽然还是如日中天，但在社会上传出来的消息不多，唯一能看见的还是那些某阔少标题的花边新闻。

    这也是余殊疑惑的，季月铭什么时候又和警方的关系那么近了？声明中“已毕业”的字眼也很值得深思，这计划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为什么声明发布的时间是现在？这恐怕是和在暗中的毒贩正面宣战了，一个时机到了。余殊想起在酒吧里酒保吐露出的话，看来真要不太平了。

    季月铭到底手上握着多少权力，又有多少秘密，那所学校难道只是冰山一角。不等余殊弄清什么是所谓的“雏鹰计划”，他就收到了鹰鸣号令。在学校时，武器都清楚鹰鸣号令是最高指令，以鹰鸣为号，来指派任务。余殊只以为这是学校军事化训练中的一环，离开学校后他从来没收到过号令。

    关系网里陆陆续续出现红标闪烁，意味着不只余殊一人收到了号令。结合上刚才得知的雏鹰计划，余殊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徐副局长笑嘻嘻地看着余殊，现在他看这小子终于是哪哪都顺眼了。“哎呀，我先前不知道你是雏鹰计划的人啊，有失远见。你远道而来，还把你当成来贿赂我的，真是不好意思。”面对徐副局长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站在办公桌前的余殊真是笑不出来。贿赂是个误会，这个计划他现在还没弄清楚，再说他来这也不是为了这个雏鹰计划，他是来找人的。

    无论来的原因是啥，余殊凭借雏鹰计划毕业生的身份，成功留在了汉月，这也算误打误撞地达成了目的。留在这儿的时间越久，对他找许景秋越有利。

    现在看来，那所学校在培养的是武器不假，但不是效力于各大世家的，而是服务于警方的。那些看似辅佐世家的技能只是给武器们另外一个身份做准备，一旦有号令，他们需要立刻回归自己的职位。

    余殊收起了物品，避开了来往的警员，独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方渺川在门口与他应好余殊也没看见，方渺川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什么。

    季远当年和他说的关于那所学校的话是假的，除非是季月铭也有意瞒他，否则就是季远要瞒的人是余殊他自己。余殊转了几次找到了季远，秘密还需要从当事人身上才能知道。

    “现在说话方便吗？”

    “你说，在公司。”季远找了块空地才重新拿起手机。

    “你没收到鹰鸣号令吗？季远听到这话一怔，该来的总要来的。

    季远眼角微微扬起，回身确定平常不会有人来这便放心讲话了。“我本来也不是雏鹰计划的人，季月铭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心疼我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你加入雏鹰计划本来也就是个误会。”

    余殊坐在床角，另一只手中拿了根烟。“是个误会你也在里面做了手脚吧。”

    季远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当初编了个那么像的谎，要不是季月铭公布了雏鹰计划，我可能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季远坐在角落，缓缓开口道：“一开始季月铭是瞒着我这个计划的，因为我被送进去也并不是为了培养人才，只是我出生时季家内部斗得凶季月铭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季楚源也不知道这个和警方联合的计划，他只知道季月铭手下有个管制学校。他做事向来不管后果，当初只是看你不顺眼就把你送进去了。后来上面来清点计划来选拔人才，季楚源不想被查出来挨骂，就找到我让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我当时就是做统计工作的，所以这对我来说很容易，你就这样进了雏鹰计划了。”

    原来背后只是为了掩盖一件事。余殊开口：“那后来呢，关于武器的事。”

    季远接着道：“实际上我并不算是骗你，我对你的说辞是同样这所学校对外界，就是对世家那部分人的说辞。武器并不假，不然季予安怎么可能当初把你接走，因为她听到的也是同一套说辞。我也一样，原封不动地告诉你了。我也是到毕业以后，才偶然知道的这个计划。”

    余殊把烟放回去，下午汉月的阳光很刺眼，他不得不去拉上窗帘。“原来是这样。”

    季远听到余殊的反应松了口气，“怪我吗？想来你现在也接到了号令，你留在汉月了？”

    余殊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感觉放松了许多。“嗯，怎么会怪你呢，现在或许是最好的安排了。”

    季远站起身，抖掉身上沾上的灰尘，说道：“找人有进展吗？”

    提到许景秋余殊现在心中有种未名的信心，他相信很快许景秋会出现的。“还没，不过我觉得快了。”

    “季助理，大老板找你。”

    听到传来的声音，季远挑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我要挂了，季楚源这个不省心的家伙。祝你好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