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后续校医回来了,叮嘱了一些事项就让他们走了。

    到放学的时候,许景秋听说了一件一天中难得让人高兴点的事,“你知道陈柏凡据说今天走在路上就不知道哪来一个球,就把他给砸到了。真实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余殊听着她的感慨,也笑了。许景秋看余殊这表情不太对劲,贴近他的耳朵问:“不会是你干的吧。”

    余殊没直接回答她,笑着往前走,许景秋很快追上去追问:“怎么做到的?”

    “简单啊,雇人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想不到你还在这有一招。”许景秋真想不到余殊竟然是会在背后搞小动作,连自己都不出手的那类人。

    “怕脏了自己的手,也怕麻烦。”

    余殊今天真让她刮目相看,“怎么学会干这种事的啊?”

    “以前上学不想直接和人打架,因为学校会请家长,那样很麻烦。一口气要实在咽不下去,就花个十几块就能达成这种事,在背后搞点恶作剧小动作还不简单,还能解气。何乐而不为?”

    许景秋想当初,这小孩说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太暴力了,他的理解里靠钱解决,不自己动手就算不暴力了?啧,这心机。

    自己像余殊这么大的时候,要是有陈柏凡这种人上赶着犯贱,她就直接武力解决,反正她根本没有后顾之忧。这么想想自己和陈柏凡竟然也有点相似之处,他全是靠山所以啥都敢做,她是啥都没有当然什么都敢。

    “你信了?”余殊倏然凑到她跟前,把许景秋吓了一跳。

    “走路就好好走,发什么神经。”许景秋低骂了一声,余殊笑了,“骗你的,这是他这人恶有恶报,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许景秋嘴角一抽,敢情自己被这家伙给骗了。还遵纪守法好公民呢,当初把人直接踩到骨折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还是好公民。

    许景秋踢着一块碎石往前走,一块石头都跟着她走了半条街了。“你假话说得和真的一样,就为了看我笑话?”许景秋推了他一把,余殊没注意差点摔了,许景秋伸完手才想到他还是个伤员,“抱歉啊……”许景秋反应过来后回了一句。

    余殊直接看乐了,这人道歉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的。

    “许景秋你给我滚回来!又到哪里去打架了?打架就算了,自己跑得飞快是吧,看看我们余殊,伤成这个样子,可怜死了。”

    两人一回来顾雨就追着许景秋开骂,许景秋跑得肯定比顾雨快多了,但还是被顾雨的气势压制住了,抱头逃窜。余殊自己乖乖躲得远远的看戏。

    许景秋耐着性子站在那被顾雨数落一通,可视线很快找到了站在一旁的余殊。顾雨说累了,许景秋扯了个和善的笑容拉着她坐下。

    “不过余殊来了后一直在受伤吧,刚来就腿骨个折,脸上身上没几块好的,你倒安分了许多。没安稳几天又开始给我闹了是吧,上次进个派出所没得到点教训?”

    顾雨叹了口气,许景秋也这样过了十几年了,小时候隔三岔五就带着一身伤回来。那时孤儿院才建起来没多久,上上下下忙得要死,她都没闲工夫管许景秋。等到这几年好了点想起这个刺头的时候,却发现昔日可怜巴巴要她抱的小孩,已经是华宜大姐大了。想到这她就头疼,这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的。

    顾雨嘱咐道:“以后再遇到事拉着余殊一块儿跑行不行,我可不想再养个第二个你。”

    许景秋笑眯眯地回她:“您放心,我下次肯定能保护好他的,对吧。”许景秋滚烫的眼神让余殊一下被定住了,心里突然更希望陈柏凡这种恶人被球砸傻了更好。“算了,不想了。”余殊对自己说,然后便大胆地看向她,四目相对,两人会心一笑。

    到日暮,许景秋和余殊蹭了晚饭才回去。走在碎石块铺成的路上,这个点的华宜出来的人大多也都是刚吃完饭出来散步消食的。天空时不时下点小雨,许景秋领着余殊走在小巷里,抬头就是杂乱无章的电线,维修的标准就是什么时候出了事故就开始修。两边的白墙早就在岁月中染了一身的污泥和油烟的黑点。

    刚来这的时候,余殊还处处不适应,觉得这地方养出余淮锐这种人他一点儿都不震惊,太正常了。在江城主城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垃圾和排泄物堆在路边,路过的人嫌恶,对此破口大骂,但流浪的生物和吸引而来的苍蝇不以为然。地上的碎酒瓶子和能随时听到的辱骂声,走在前面的许景秋仿佛完全听不到一样。街边坐着抽烟的混子,油腻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视路过的女人,街头赌博斗殴事件也有,大家都习以为常,只要没妨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会管,最多叫警察来收拾这堆烂摊子,自己站在一旁当作茶余饭后的娱乐节目就结束了。

    “快点拿钱来别废话。”

    “我……我的钱都给你们了,真的没有了。”

    ……

    许景秋听到了这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辨认声音从哪来的,是不是熟人的声音。许景秋曾和余殊夸过海口,华宜百分之八十的人她都知道。她有些烦躁,她没想出来是谁的声音。余殊拉住她的衣角,“你要去帮忙吗?”许景秋沉声道:“前面是个死胡同,我们就一个人,那里显然不止一个来惹事的。”

    “所以你要去帮吗?”余殊问,许景秋疑惑地看他,“当然,可你……”余殊举了举手机,“先去看看再说。”

    “如果进去十分钟没动静就报警。”许景秋丢下一句就赤手空拳的上阵了,不是她喜欢惩恶扬善,多管闲事,只是刚听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

    跑到巷子里她才看清对方到底有几号人,数了数,四个,许景秋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

    许景秋不屑一顾地说道:“原来是熟人啊。”那一头黄毛好几个月不见更鲜艳了,那个领头的脸上横肉都堆起来了,不知道又从多少人手里强行收了保护费把他自己保护得跟个球一样。

    这次对方有备而来,但那些人几根铁棍感觉都拿不住,除了领头得那个,其他人瘦得和猴子一个样。许景秋叹了句这待遇真挺差的,她要送个小弟混进去离间,分分钟就能散伙。许景秋隐隐觉得他们今天搞得是条大鱼,钱不少,至少肯定比余殊有钱。被抢的那位背对着许景秋,在阴影中许景秋也看不清人。

    领头也看见了许景秋了,一口黄牙看着人就想吐。“好久不见啊,上次欠的账还没还呢。”许景秋冷冷地瞥了一眼,有几个人底气就上来了,不过她终于知道那熟悉感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是那个被抢的人。领头的手向前一挥,转身继续去那人身上搜钱,说:“打吧,去报仇。赢了这女的长得还不赖,晚上给你们开开荤。”

    许景秋丝毫没被震慑到,狞声道:“就凭你们?”

    她后撤一步蓄力,往下一闪就躲过了往她脸上来的一拳,警觉地回身离开那铁棍挥来的路线,借着铁棍的冲击力直接向那人腹部来了一击,那人忍着剧痛想用手肘再来一下。许景秋虚退了一步,踩着凸起的石板跳起瞄准目标就踹了上去。

    还有两个,许景秋感觉体内的血开始沸腾起来,有意思极了。她刚才应该把他的手腕卸了才好,拿根铁棍也不会像现在那么吃力。

    在许景秋思考之余,那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即将要把她包围。不容她反应,许景秋随机挑了一个幸运儿向他腹部快速地冲过去,另一人也没闲着举起铁棍向她后面袭来,就当他贴近许景秋准备给她一棒的时候,许景秋潇洒地从中穿过去,转身先给下巴重重一击。刚才特意把人引到稍暗的地方,就是为了这一刻。她把两人的头撞在一起,调动力量给一个来了个过肩摔,然后迅速旁踢目标还是小腹,很可惜被对方躲空了。

    毕竟是在街面上混得,打架手段肯定算不得干净。那人拦腰锁住许景秋,准备把她摔在地上,许景秋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里,用脚把他绊倒得以脱身,她的手上已经沾上了血。许景秋不顾他人开始嘲笑:“有点长进,但就这点能耐还敢出来抢劫,真是太想去吃牢饭了。”但在她余光里看到有银白色的光闪过,是最开始被她踹倒的人。

    不好,是刀。

    许景秋正以为要挨上这一下时,身后一道身影快速掠过她,把刀飞速扔出去,然后给他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铁棍。许景秋看这惨状不忍直视,看清人之后才发现是余殊。余殊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暴戾之气,声色俱厉道:“我报警了,还不快滚。”

    听到警察要来了都飞快地跑了,地上散落的钱也无暇顾及去捡了。领头看着自己大势已去,也想不通为什么,耳朵里只听到警察要来抖着一身的肥肉,灰溜溜地赶紧跑路。

    许景秋终于放下心,觉得这小孩还挺听话的。“一会儿警察来了咋说,人都没了。”余殊丢下脏兮兮的铁棍,抖了抖身上沾上的灰,“我就骗骗他们,我一直在附近,看着情况不对早就忘了你说得那些了,自己啥也没带也敢进来就开打的。不愧是许姐。”许景秋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故意挖苦她的部分,就当他在夸自己了 。

    “赶紧转过来吧,人都走完了,自己把地上的钱捡捡。你再啥也不动,我就拿走了当作打手的费用了啊。”

    那人听到许景秋的声音,转过身把地上的钱的捡好放回钱包里,突然痛哭流涕地朝许景秋跑过来,“老大——”

    许景秋把人瞬间推开一段距离,“不要随时随地就认老大,你谁啊你……圆子?”

    这人长得圆滚滚的,看着挺讨喜的,说:“是啊,老大,你不认识我了吗?”

    许景秋有些混乱,“我还认识,但你怎么在这,还被人抢……”

    “圆子”完全不等许景秋话说完,“换个地方说话吧,话说老大,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啊,感谢你刚才的舍身相助。”

    许景秋被这一声声老大叫得感到一阵头疼,指了指余殊,“以后他就是你的副老大了。”

    余殊对这突如其来的副老大反应不大,他已经习惯了许景秋各种所谓他不懂的江湖身份,他客气地说:“余殊。”和对方握了个手,“我叫袁二,你也可以和老大一样叫我圆子。”

    袁二坦诚地说身上没钱住客栈,许景秋索性把人一齐带回了孤儿院。一路上余殊只知道袁二也是孤儿院的孩子,不过是已经被领养出去的。袁二这回回到孤儿院有种嫁出去的女儿回了娘家的熟悉感,苏烟云拉着和他聊了好久,圆子和谁都聊得来。顾雨感慨圆子也算唯一一个还回来看望孤儿院的孩子了。

    众人问他领养家庭这些年怎么样,他笑着回答:“都挺好的,起码吃穿不愁了,只是我自己不争气罢了。”那是,过得不好能长得这么胖吗?苏烟云闻言一脸羡慕。

    许景秋有些莫名不耐烦地问:“所以你这次回来干什么?”

    圆子挠了挠头,“我呆不了几天就要走的,其实是来道别的。我这个成绩都复读一年了,再读下去只能是白费力气。打算六月就跟着一个熟人去当技工实习,待遇挺好的。”

    顾雨赶着出来打圆场,“挺好的,有门能吃上饭的手艺也行,也不一定要光走高考一条路。”

    众人很快聊开了,许景秋带着余殊上楼学习去了。余殊注意到了许景秋从袁二回来就一直闷着,但许景秋也没主动说,余殊不喜欢自己瞎想,任由许景秋写完作业就来掐他脸解压。

    许景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袁二无冤无仇的,袁二来到孤儿院的时间比她早多了,充其量还是个“前辈”,自己没理由不满。

    许景秋很喜欢学累了就趴在桌上,用滚烫的目光把余殊从头到脚画一遍才心满意足,这是她许氏眼保健操。闲来无事,玩笔也好,捉弄余殊也好。她眯着眼靠在椅背上,脑中盘算做了一半的数学题。

    天气转热,再来场暴雨夏天就要来了,新生活也该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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