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十九】

    小助理松了口气。

    外头几个彪形大汉也松了口气。

    许晏辞心里五味杂陈。

    电梯慢慢上升,小助手看着手机上的二维码,说:“你先去门口等,我下去拿个房卡。”

    “好。”许晏辞道。

    她一个人蹲在房间门口等小助理。她走得匆忙,还穿着睡衣,外头罩了一件外套,备用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三。

    刷个视频就又掉了百分之一。

    这部手机,是刚开始演戏买的,后来手机越换越新,这个一直闲置,里头有些自拍,许晏辞打开相册,挨个翻看,脸比现在青涩一些,拍照的手法也不那么讲究,都是死亡角度——不过刚当演员时她是真喜欢拍。

    看得正认真,小助手回来,手里拿了一叠东西:“你先进去休息会儿。”

    “好。”许晏辞起身让开,等小助手刷开门就走进去,小助手的房间在隔壁,折腾了半天,她也累,许晏辞回头和她道别,她勉强笑笑:“饭店我订外卖,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别下去,也别到处跑。”

    “好。”

    进屋了后许晏辞躺在床上。

    房间里有股香味,不知道是不是这味道的原因,她忽然觉得神经松快了一些。她又翻身下床,去抽屉里找香。

    酒店偏中式,抽屉盒里有线香和香拖。她点了一簇,然后端着香拖放到窗边,一缕细细的烟雾升腾而起,她盯着看了会儿,就去睡觉了。

    下午,她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小助理,就直接开了门,然后目光顿住——外头没人,低下头,地上有一封信。

    白色封皮,用红蜡封的。

    许晏辞拿进来,直接拆开,里面有一张画了简笔画的信纸。

    上头一只夹着尾巴的狐狸。

    许晏辞:“……”

    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她又去床上躺了会儿,门又响起敲门声,她仍旧没有迟疑,直接打开门,小助理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进来。

    里面有一个小锅,调料,还有蔬菜、面条,和一些火锅丸子。

    她说:“我们自己煮饭。”

    许晏辞从袋子里拿出锅,简单清洗后,倒了油来热锅,之后在小助理的注视下,用一把剪刀把西红柿剪成块,丢进锅里。

    西红柿出汁浓厚,许晏辞把袋子里的调料随便加了一些,盖上盖子:“等会。”

    小助理点点头。

    她收拾着蔬菜拆出包装袋,把那些团在一起,准备扔垃圾桶,忽然眼尖儿发现桶里的信纸。

    刚伸手要捡起来,身后的许晏辞突然出声:“别。”

    小助理回头,看到她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眼前的锅。

    身子靠在桌边,头发随便绾着,插着一根棕褐色的筷子。鼻梁高挺,眼眸微垂,没有装饰,却遗世独立。真不愧是当年谢总挑出来的人。

    小助理问:“怎么回事儿啊?”

    许晏辞道:“白柳送的,没什么意思。”

    小助理:“这人真讨厌。”

    许晏辞忽然:“顾苗,是谢安新签的人吗?”

    小助理一惊:“谢总没和你说吗?”

    许晏辞心思细腻,很早就注意到了谢安胸前的那枚胸针,那不是他的风格,后来宋老板就说起了顾苗,还给她看了顾苗的照片。

    顾苗眉眼温柔,像是长在江南水乡里的菡萏,她个子很高,身材高挑丰腴,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最近谢安总和她在一起,据说她已经被签进来了。

    许晏辞想起那扇百叶窗,想起百叶窗里认真看文件的谢安。

    “没来得及吧。”许晏辞说,“吃饭吧。”

    她从塑料袋里拿了两个纸碗,打开锅盖,开始挑面进去。

    红色的番茄汁沾在碗边,她放下筷子,又伸手去拿纸巾。

    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什么,随后神态如常,继续去拿纸巾。

    ……

    “顾苗都来了,许晏辞彻底没人管了。”“她作出了那么多事,早该凉了。”小助理第二天抽空回了趟公司,去了趟洗手间就听到这段对话。她想起了白柳送的东西——他知道谢安有了顾苗,许晏辞就少了后台,所以夹起尾巴做人。

    十足的嘲讽,也是十足的落井下石。

    她从洗手间面无表情出去。

    许晏辞绝对不会夹着尾巴做人的,这点她很笃定。

    隔日,片场,许晏辞就印证了小助理的猜想。

    她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盒墨,扣在了白柳的那只背包上,背包还印了极光的logo,那是极光实验室统一发放的背包。

    早就看不顺眼了。

    她弄完了直接离开。

    白柳回化妆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

    他走过去托起许晏辞的椅子,可椅子离地,他又茫然地停手,偌大的化妆间里没多少人,好多驻留的工作人员纷纷回头看他。他又把椅子放下,确实没什么意义,还会让他像个疯子。

    他拿起包,装进一个拆开的服装塑料袋里,然后就和助理走了。

    第二天,一只白色的洗干净的书包放在了酒店天台太阳下的风口。

    到了晚上,带着啤酒上天台的许晏辞,看到了这只书包。

    那一瞬间,她停住脚步。

    慕色中,晾衣服的绳索摇晃,黑色影子在地上摇曳。

    这是白柳专为这只书包挂在这的绳索,上头的书包还有些墨渍的浅淡轮廓。

    她拉开啤酒,砰的一声,就着晚风,往天台边缘走。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划入,她眯着眼睛,趴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空气里有洗衣剂的味道,风卷起她的发梢。

    晚风越来越凉,等易拉罐喝空了,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白柳正伸手摘那只书包。

    他应该是看到了许晏辞,但故意忽视她。

    “我们两个是小学生吗?”许晏辞问。

    白柳回答:“不是。”

    许晏辞:“你在极光待了多久了?”

    他不吭声。

    许晏辞:“我这儿有新的。当初发书包的时候,剩了几个,我就带回家了,送你一个新的?”

    白柳把书包单肩背在身后,转头盯着她看。

    许晏辞捏瘪手里的易拉罐,脸上有抹笑。

    忽然之间,一声“咣当”,手里的易拉罐掉在地上,许晏辞快步后退,但脖颈还是被白柳掐在手里,她后背抵住护栏,上半身往下仰。

    他目光里全是漠然,像是麻木的猎人提着又捕到的一只兔子,他略微低下目光,审视许晏辞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和林屿打架那次,他断了一根肋骨。”

    耳边是呼呼风声,许晏辞感觉有什么液体正从眼角留下。

    有些恐惧,也有些绝望,但她还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那你呢?”

    他伸出那只手摸许晏辞的裤兜,摸出一部手机。

    随后把许晏辞拽回来,松手,看她跌坐在地,然后蹲下来,等着她惊恐未定的眼神一点点平复下来后,把手机屏幕对准她的脸。

    面容解锁成功,他摆弄着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

    叮叮——

    林屿手机响起来时,他并没及时注意到,等上午的工作结束,他才看到那条——几乎是好几年前的号码,给他的短信。内容是一串数字。

    他蹙眉,想了很久,没想起来。

    他知道那是许晏辞的电话号码,于是又在微信上给她留言,可对方没有回复。

    等回了家,孙然才刚从床上爬起来,照旧是去厨房煮了两碗泡面:“又通宵?”

    “没有,晚上在实验室休息的。刚睡醒。”

    “哦。”孙然笑笑,“那不和我一样。”

    面条放上桌面,林屿坐到桌子旁,把手机上的数字给他看。

    孙然咬着筷子问:“这和医院缴费单子上的数字长度一样。”

    最近孙然妈妈住院,他每晚都医院看护,长长的单子缴了一轮又一轮,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觉得像。

    医院?

    林屿仍然不明白。

    吃完了饭,林屿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出门时,孙然夸他:“像个高中生啊老林。”

    ……

    等林屿意识到问题时,已经是晚上,他从实验室飞奔出去,在园区门口打了车,朝着酒店过去。

    许晏辞习惯住在那家酒店,之前他当顾问的时候也住过那里。

    到了酒店门口,他几乎是用最大步在跑,柔软的黑发被风吹乱,他打电话给许晏辞,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

    许晏辞坐在白柳的房间内,精神都有些恍惚,脸上全是干涸的泪渍,但嘴里她还是不放过任何人:“就你啊。别逗了。”

    白柳北气得不轻:“谢安不管你了。”

    “顾苗是我介绍给他的,他一直都是我干爹的人。”

    “你以为他那公司怎么开起来的,真靠你么?是我干爹给的钱搭的人脉。”

    “你别天真了,当初就是从那一堆待选里,随便挑了一个人。你只是幸运而已。”

    “你惹了我,谢安根本不敢保你,更何况现在他有顾苗这棵摇钱树了。”

    “你这次真完了。”

    许晏辞笑了两声:“你以为我真在在乎,老子还不想干了呢。”

    电热棍拿出来时,许晏辞脸色陡然一变:“有本事你也断我一根肋骨啊。”

    滋滋滋的电流声响起,许晏辞的神经一跳,身子控制不住发抖,但嘴里还是道:“来,怕你?”

    白柳旁边站着的人说:“好好的人,怎么就非得长一张嘴?”

    电棍一寸寸靠近。

    白柳眼里的疏离和冷漠越发厚重。

    许晏辞感觉有种空气烤焦的味道,她匮乏的想象力被激活,空白的大脑一刹那被各种烤肉画面分割,虽然知道到不了这种程度,但——

    电热棍几乎尽在咫尺。

    她想到了燃烧的画面。

    忽然,白柳停住了动作,房间的大门被轰然推3开,一个人站在门口,送他上来的保镖点头致意,随后离开。

    白柳脸上涌起笑意:“屿哥,来了?”

    电热棍还是在白柳转身的刹那,如期落下,许晏辞闭眼,然而只有有猛烈的热量从脸颊一侧扫过,带起的热风让她瑟缩,并没有疼痛。

    她睁开眼。

    林屿已经飞身撞过来,白柳被撞得后退,手里的电热棍甩在床上,床单瞬间升起烟,有人眼疾手快拿起小型灭火器灭火。

    这是她第二次亲眼目睹林屿打人。

    他没留情面,拳头打得很实在,几乎是骑在白柳身上,白柳挣扎了几次,都没起来,忽然间还被林屿拎住衣领,彻底落了下风。

    有人拉架,有人在尖叫。

    白色烟雾渐渐淡去,林屿的衣服上都是褶皱,头发也很乱,他被人拉住了半边身子,但那半边仍然没放过白柳。

    看得出来,这俩人恩怨真的很深。

    白柳似乎力气耗尽,躺在地上不动。等林屿被彻底拉开,他才动了动胳膊,撑着地面坐起来:“你来的也太晚了。”

    林屿懒得和他说话,那双眼里全是愤怒。

    “又生气了?”白柳问。

    林屿的目光落在许晏辞身上。

    女明星此刻的形象可不算多好。

    他走过去。

    许晏辞说:“是闯了点……祸。”

    白柳人多势众,许晏辞担心林屿。谁知道林屿说:“结果发到你邮箱了。hr-i解构搭建,是你需要的。”

    白柳:“用你的实验成果换她?”

    林屿:“这些结果可以节省你至少三年的时间。”

    在极光时,白柳就一直无法超越林屿,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看重他,赏识他。可他的履历和林屿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在实验对照上,他们对变量的思考方式也都几乎一致。明明是最有默契的人,可极光管理者的名额只有一个。

    为什么被选择的一直是他呢?

    白柳一直对这件事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而此刻,这份答案几乎触动了他心底那条不足为外人道的自尊底线。

    他沉默了大概三分钟后,忽然轻松地笑了一声:“好吧。那就这样吧。”

    他没有再为难林屿。

    屋子里的人都让开。

    他注视着林屿带着许晏辞消失,落寞地用纸卷敲了敲手臂。

    ……

    门外,许晏辞低着头跟着林屿。

    “身上哪里受伤了。”

    “都没。”许晏辞说,“我住二十六楼,你要上来坐坐吗?”

    她已经换了酒店,她不知道林屿废了多大功夫,才从那边的酒店打听到这里来。

    现在剧组转移到了三号拍摄场地,大半个剧组的人都搬到了这里。大厅戒严,许晏辞拉住林屿的衣角:“上来吧,换套干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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