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阮楠啊，说起来很巧，我吃饭正吃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她进来了，凑了个桌。”
许其怕周存安误会，解释了来龙去脉，又见他表情正常，似是单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顿时安了心，暗道自己心虚个毛线，又开始和他详细交代了俱乐部状况，连门口两只狗扯皮都没放过。
阮楠吃着汤面，听得有点犯困，脑子里想的是周存安身边真的人才济济。
他弟热爱表演且戏路广，许其口才不错能去当茶馆说书先生，陈偲也在营销技巧上颇有点歪门邪道……
“阮楠，你俩要不要说几句话？”
“啊？”
许其突然把手机递到她面前，阮楠瞬间清醒。
琢磨着她有什么能说的，她开店的那地方偏居一隅，居住的都是上年纪的大爷奶奶，似乎连野狗都不太愿意光顾了，偶尔会遇到一条老猫，懒洋洋的，嘴巴吃东西快但不太会扯皮。
赶鸭子上架接过手机，阮楠中式寒暄：“吃了吗？”
对面许其早已三两口扒完饭，撑着头无所事事坐着。阮楠捞了筷子面条，不紧不慢咀嚼吞咽。
那头光线很暗，有个活泼好动的人似乎在朝他屏幕探这脑袋，被他不留情面压制到一边。
周存安声音低慢：“吃过了。”
“嗯，那不打扰你了，祝你比赛顺利。”
说完阮楠把手机还给许其，对方一脸“就这”的惊诧，“你们俩说话，比我家猫对我敷衍‘喵喵’那几声都要简洁。”
“不然还当着你面，给你表演段相声？”阮楠淡然吃面，突发奇想问他：“你说我和他谁适合做捧哏？”
许其默然许久，想象不到他俩附和别人说话的样子，“都不太适合，你俩就适合演台上那桌子，不用说话，站那显示下自己的存在感就行。”
“……”
目送着许其出了门。
某一瞬间，阮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低头看了眼手机。视线刚落，下刻铃声划破沉寂，收到了视频通话申请，屏幕上显示着“周存安”三个字。
从阮楠三年前买了这个手机后，它就没收到过视频通话，和成晓英交流大多时候用的都是语音，或者直接拨个电话过去，完全没考虑过‘视频’这个选择。
这会儿有人打了视频，阮楠心底弥漫着一种陌生且怪异的情绪。
她清了清嗓子接通。
“许其走了？”周存安似乎换了个位置，看着像是场馆上的阳台，喧嚣声模糊遥远，
阮楠含糊“嗯”了声，筷子不自觉在碗里搅了搅，“他说还有课，就先回去了。你们比赛还没开始吗？”
“还没，台上在表演节目，”周存安说。
“节目那么没吸引力？不看表演看我吃面？”阮楠不徐不急问：“我听说运动员赛前饮食有要求，吃得没什么油水，你是不是陪比赛的人一起在控制饮食，现在饿了？”
阮楠总觉得是这个原因，不然他把其他人撂那自己吃大鱼大肉也不太合适。
周存安笑：“我自己在外面吃的烤肉。”
“……”是她想多了。
天南地北聊了几句，吃完回家，刚洗漱完，手机响了声，收到了一张照片。
【CA92】：今晚月亮很圆。
深夜将近十一点，窗外雨势不停，声音惊天动地。阮楠毛巾揉干头发，点开图片。照片里夜空晴朗如纯色幕布，月亮皎洁明亮。
【Ruan】：战况怎么样？
【CA92】：赢了。
阮楠嘴角露出笑容，恍然间能感受到，今夜的海市，那群人会有多高兴。
【Ruan】：{大拇指}厉害厉害！
【CA92】：明天回来，你过来吗？有件事要告诉你。
“……”看到后面几个字，阮楠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犹豫着要不要回。半晌后，发送了个问号过去，消息发出的瞬间，雨声刹那间变得清晰，劈里啪啦往下落，像是催生着嫩芽在雨夜破土而出。
手机又响了声。
阮楠没看，在想怎么回复。
没想出个结果。
点开，
【CA92】：上次过节那礼物你忘拿了，还要吗？
阮楠：……
【Ruan】：要，给我留着。
……
中午阮楠去了郑清禾家还了披肩，结束了收尾工作。
这段□□的体验阮楠有些乐在其中，他们家很友善，偶尔会遇到老爷子哼小曲逗鸟，娓娓叙述着以前的生活，周町恩放学后带着玩伴围观她工作，时不时说些笑话耍宝逗趣，郑清禾也贴心周到，什么东西都给她准备着。
房间里，
郑清禾打量着几幅画面露满意，“还是你好。城南巷那家出名的裱画店你知道吗？我朋友在那裱画的，成品出来，青山图的颜色都给洗浅了，美感尽失，那工艺还不如机裱。”
“我小齐说还邀请了他参加纪录片拍摄，给他提了个醒，不然也算是丢沆安的脸。”
阮楠没作声。
郑清禾口中的店阮楠确实去过，裱画圈就那么大，来来回回都算认识，以前见他裱画，技艺确实对得起名声，不过在有人不断进步之时，也总有人在随着时间变得懈怠。
“小齐说你没打算参加？是什么想法？”郑清禾问道。
阮楠实言：“很少接触这些东西，感觉拍摄不是很适合我。”
郑清禾听后笑着摇头，“其实它反而很适合你。现在媒体发展，机遇很多，人也浮躁，一些人面对各种各样的机会很难坚守本心。不过你这姑娘很稳沉，稳沉的人才不容易迷失。”
“您过奖了，我不算稳沉，最多可以说是……”阮楠想到一个词——不求上进。她笑了笑，“不过我最近确实改变了想法，应该，可以试试。”
……
俱乐部门口时，周存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外，懒散地指挥着人在招牌大拉横幅，上面金光闪闪缀着几列大字——“热烈庆祝猛男邹锐两夺拳王”、“喜气临门，办会员买课程八折，仅限今日”。
和荧光招牌掺和在一起分庭抗礼，阮楠已经分不清是横幅被衬绿了还是招牌红片片的，总之有种土到极致就是潮的美感。
除了已经挂上的，他手里还攥着一条。
“大帅哥限时订？”阮楠惊了。
“……大师课限时订，我这儿不是会所，”周存安无语瞥她一眼，站起身，“今天挺早。”
“嗯，给你妈打工结束了，之后时间应该都比较自由，”她突然问：“你头像上白鲸在哪里拍的？”
“海参崴，市区海域遇见的，脑袋搁在岸上和人互动，碰巧拍了张，”周存安：“打算出去玩？”
“有这个打算，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这段时间店里接到的订单特别多，除了郑清禾那几幅画，阮楠还接了好几个单，巨大的工作量导致腰部负荷过重，尤其遇上昨天下雨，低温潮冷让她疼了一晚上，深刻明白了还是命要紧。
阮楠便想着给自己放几天假，和陈小青筹划着去旅游散散心，但陈小青能不能调到假也不好说……
门口陈偲怀抱几瓶水出来，见阮楠打了招呼，给挂完横幅的几人挨个分发完，朗声对阮楠道。
“来得正好！我们待会儿出去聚餐，一起去？”
“你们内部聚餐我去不太合适吧。”
“也不算是内部聚，”陈偲说，“这次我们比赛成绩不错，哥包了火锅店请大家吃火锅，说了随便带人都可以，你没发现今天大厅里人特别多吗？”
阮楠还没转头，一个人扶着佝偻的老奶奶擦肩而过。
……人不仅多，而且很多元。
周存安顺着她的眼看到老奶奶，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笑得不行，“她不是，这是过来看孙子的。”
地方是之前去过的火锅店，阮楠和周存安去的时间早，在周围的商圈闲逛，路过电影院，入口立着宣传牌，是最近热播的青春类电影。
周存安：“看过这个电影没？”
“网上刷到过，好像挺火的，”阮楠说：“不过我有点肤浅，对于这种爱情片，很看脸，男主这长相，不是我能看下去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类型？”周存安表情如常直问。
“没固定的类型吧。”
“具体要求也没有？比如身高一八五以上，身材不错这种？”
阮楠斜他一眼，想他这话说的干脆直接报自己身份证得了。本打算说‘只要我喜欢他不管高矮胖瘦都没问题’，又深入思考了一下，发现他说的也没毛病，背不了自己的良心，只能模糊其词。
“具体要求没想过，适合自己就行。”
“怎么个适合法？”
阮楠正经：“只要不阻挡我的财运，都能被初步界定为适合。”
“……”
俩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拼酒了，陈偲嚣张地一根筷子开啤酒瓶，气流冲飞瓶盖的声响骇人，被邹锐一巴掌拍桌上，“瞎搞什么，待会儿蹦人脸上了。”
“蹦谁脸上？”陈偲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许其，“他啊，给他划几道口子算是免费整容了，偷着乐吧。”
许其啐他，“去你大爷的。”
邹锐座位对着门口，第一个看见两人进来，抱着粗壮的胳膊笑道，“来了啊，迟到的得喝酒！不过我们规矩很人性化，可以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