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

    夜晚,飞机落到海市。

    周存安领着人朝出口走,刚出来,体育局在机场安排的接机人员已经举着牌子在等他们,周存安摘掉口罩,坐车前往酒店。

    车上灯光很暗,训练加旅途,车上一行人都累得打瞌睡,呼噜声掀破车顶。

    陈偲坐在后座,隔着车窗拍了几张照片,手机突然进了几条消息。

    浏览完,他贼兮兮转向自家老板,周存安也没睡,却难掩疲色,耷拉着眼皮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哥,咱创始人给我发信息了,她好像知道你过来,说想找个时间请我们吃饭聚一聚。”

    创始人是陈偲给他前任老板取的外号,周存安也知道这个称呼,毫无波澜起伏回了两字,“没空”。

    “哦,”周存安原话回了信息,也倒头在靠椅上,放低声音,“哥,我们出发的时候,感觉许其情绪不太对劲,他这次没来成,应该打击挺大的。”

    周存安:“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上什么擂台,不如去干前台。”

    将近一小时,到了酒店,呼噜声戛然而止,众人像是恢复了精气神,路上打笑着谁谁谁说梦话真害臊,进了大堂倒是变得安静,在接待台挨个登记领物。

    邹锐第一个登记,还被志愿者要了签名合照,之后拿起登记表扫下来,“嗬”了声。

    “都来那么早啊,老周,把法西尔叫出去一块吃顿夜宵?他现在身上应该换了人民币,刚好可以好好宰他一顿。”

    “别口嗨了,赛前就粗茶淡饭,赛后胡吃海塞抱着牛啃都随你。”

    周存安从发放的纸袋里捞出册子扫了眼大概流程安排,头也懒得抬,直到耳畔听见‘噔噔’的皮鞋声,越来越响亮。

    一群人运动休闲风的人瞅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跟外星人一样。

    “存安,好久不见,”男人笑眼谦和,“你爸爸在外面等你。”

    ……

    车内烟雾缭绕。

    周存安抄兜站在车门前,拧着眉,黑色冲锋衣融入夜色。助理默默观察着父子俩的眼色,显然,一个嫌弃二手烟不愿意上车,一个身居高位放不下姿态下来。

    两个人都不是拧巴性子,偏偏这些年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拧巴。

    “您再不说话我走了啊。”

    周文贤眼风扫他一眼,冷哼了声,夹烟的手朝助理挥了下,“东西给他。”

    助理把文件递到周存安手里,操着口比车上那人还标准的普通话解释,

    “公司收购了个运动品牌,在向下打造体育俱乐部发展会员,这是项目策划书。”

    “看不懂,”敷衍。

    “……”周文贤终于转了头,两眼睛瞪着他往外冒着火,比刀子还要锐利,“饭都喂你嘴边了,你是瞎还是没长嘴,你喜欢那俱乐部,行,让你做,这也是俱乐部,给我搬回来!把俱乐部做好,团队都给你准备了。”

    周存安把文件扔回车座上,笑得讽刺,“爸,在你眼里,我到底多没用啊。我寻思我也不是残疾人吧,还得您专门给我喂饭。初中让转学,我听了,参赛、大学和志愿,也是您拿的主意,现在又下命令让我搬回来按您那套生活。”

    “不是挑战您权威啊,我搬不了,”周存安语气淡漠:“还有周町恩,您也别老干涉他的想法,他年纪小,课业压力够大了,也不懂你们为人处世那套。”

    没说上几句,人消失在酒店里。

    周文贤气得眉毛歪,“你瞧瞧,他什么样子!”

    助理不敢说话,只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还能什么样子,老子儿子一个样,都硬得很,没一个愿意先软和。

    ……

    隔天参加完体检,晚七点,比赛在体育馆举行,擂台上沸天震地表演着节目,歌声嘹亮。台下的一角,周存安掐着腰低头和邹锐说话,正经严肃,记者抓拍了张,以为在讨论赛事。

    实际上。

    “对面那个印度的,我今早餐厅就碰见了,真他妈臭,不知道是体味还是就没洗澡,腌入味了都。”

    周存安抱着胳膊,“这算味道攻击,真和他对上,还没开始就能被熏迷糊。”

    两人笑了阵儿,邹锐手臂搭上他肩,“有件事儿,比赛完了和你说。”

    “现在不说你提什么?钓我呢?”

    “现在也不是不能说,”邹锐顿了会儿,“这次过后,我打算退役了。”

    周存安也不意外,扫了圈虎视眈眈的对手,倚墙边放话,“今天把金腰带赢回来,之后退役转型也有面子,不然媒体报道可有你受的。”

    “那帮小鸡崽子,我一出手就能打两个,”邹锐笑得张狂,“我打算今年把婚结了,你给我去当伴郎?”

    周存安心道神奇了,怎么都赶着今年结婚,不过齐昀呈求婚的事儿八字还没等到一撇,目前就他一厢情愿……

    “我当伴郎,还有你的风头?”

    一句话说得特欠,给邹锐听得牙痒痒,本来无话反驳,想到什么咧嘴笑,“你有个屁的风头,嘴那么能说连个人都追不到,当伴郎算是赏你个唯一接触婚礼的机会了。”

    “……”

    *

    沆安在下雨。

    乌云密布的天,雨声骇人。

    阮楠今天结束得有点晚,走前,郑清禾给她拿了把伞,手臂上还搭了件羊绒披肩,“今天这场雨下得冷,你把披肩戴着,免得路上感冒了,工作时也不好受。”

    话说得让人无法推拒,阮楠道了谢,“那等我拿去干洗店了再还给您。”

    “没事儿,”郑清禾笑说,“直接带过来就行,我这有一批衣服要洗,一块送过去方便。对了,今天雨这么大,你男朋友没有过来接你?”

    “……我没有男朋友。”

    郑清禾侧目,“是吗?町恩说上次还说看见你男朋友过来接你,这小家伙又乱说了。”

    阮楠眉心一跳。

    “现在的孩子好像都不热衷这些事儿,应该是没遇到和眼缘的,”郑清禾和缓说道,“我们那时候,很早就开始处对象了,结婚生子也跟任务一样。你们现在不用着急,总之不能将就,找个自己喜欢,又会疼人的。”

    郑清禾:“像我对自己孩子的要求,只要选个性格好,他喜欢的就行。”

    阮楠听后,觉得光性格好这句,也算是个不低的门槛。

    ……

    回了店里。门口缸里的水被雨打地劈里啪啦往外溅,几条鱼躲在莲叶下面来回巡游,进店后发现鱼饲料没了,她换了把伞打出门,顺道在外面解决自己的下午饭。

    在路上时随手点开朋友圈。

    往下翻到了陈偲发的照片,九宫图里有海市的夜景,还有赛场的自拍。他坐在前排的位置上展示肌肉,不小心纳入了周存安的侧脸,带着帽子,看向前方深邃专注。

    正看着,评论里【A你陈哥】突然蹦出个统一回复:旁边的帅哥有喜欢的人了啊,除了想找我本人约的一律不回。

    阮楠熄了手机屏幕,揣兜里,哈出一口热气,随便进了家餐馆。

    路过张桌子,看见了熟悉的人。

    “许其?”

    “阮楠?巧了啊,”许其拿纸巾捻了下鼻子,鼻尖有点发红。

    阮楠扫了眼就收回视线,“你吃的什么?好吃吗?”

    “啊,就随便让老板炒了个饭,味道还可以。”

    两人坐在一桌,阮楠沉默着没说话,双眼像是有点放空,许其不禁笑出声,“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刚才确实心情不好,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拘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阮楠:……

    何止是心情不好,刚都看见他摸眼泪了。

    “怎么了?”

    许其:“我比赛没入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后再努努力就行。”

    “海市的比赛?”

    许其“嗯”了声,泛着浓厚的鼻音。

    傍晚的小饭馆里,他又往饭里放了一大勺辣椒,“我刚才是被辣哭的啊,你可千万别和周哥说看见我哭了。”

    “……不会说。”

    “你和周哥是在谈恋爱?”许其突发奇想问道,“我是不是要叫你嫂子?”

    “没有。”

    “你不喜欢他啊?”

    “……”阮楠觉得许其还挺八卦,淡然反问:“你喜欢他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问了,”许其立马作出闭嘴的手势,吃了口饭自我调侃,“他要性别不卡那么死,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阮楠笑,“他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点?”

    “很多啊,”许其正经八百回答,“帅和有钱都算不值一提的。现在网络多发达,很多网红又帅又有钱,但也不太能让人瞧上眼。”

    但他们和他哥比差了去了!

    应该是家教严,周存安没抽烟喝酒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惯,生活自律。各种光环加持下有点显得高不可攀,但人很接地气,骨子里也正气,有自己是非仁义观。

    偶尔说话挺扎心,也没人被冒犯,算是俱乐部所有人都存在敬意的那种。

    桌上许其的手机响了声。

    阮楠看了眼,是周存安的视频电话。

    许是刚才那句打趣,许其接通电话时还有点心虚。

    “在哪?”冷冽的声音在喧闹的背景音里响起。

    “吃晚饭呢哥,你们那边怎么样?”

    “还没上场。”

    周存安说完停顿片刻,短暂的沉默里,许其先抢了话,“哥我知道你打电话要说什么,我都懂的!你放心,现在已经调整好情绪了,状态非常好。”

    那边周存安乐了,“真的假的?”

    “我又不骗你!”

    许其信誓旦旦,反转摄像头想给他看看自己干光的餐盘,全然忘了阮楠还在对面。

    ……

    “你俩在一起吃饭?”周存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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