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

    宋荫刚走出教室,一阵萧瑟的风就卷着寒意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南城的气候就是这样,一年只有夏天和冬天,没有过渡的秋天。在别的地方都开始穿起长袖的十一月份,南城仍然气温高达二十七度,穿着短袖都还嫌有点热。

    可一夜之间就突然转变成冬天,气温骤降到二十度,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仍然穿着短袖,宋荫也是如此。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这多变的气温而中招发烧了。

    她搓搓手臂,自己一个人朝办公室走去,要把生物作业给搬回来。

    刚进办公室,宋荫就被李颖喊住:“诶,宋宋,你来得正好。”

    “怎么了小姨?”

    宋荫走到李颖面前,李颖看着宋荫的短袖,拧着眉说:“昨天不是提醒你带外套了吗?怎么还只穿了短袖?”

    宋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我忘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李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递给她,“喏,给你备着的,赶紧穿上。”

    “谢谢小姨!”宋荫接过后迅速套上,又问:“小姨你叫我干嘛?”

    “被你这么一打岔差点给忘了。”李颖从一堆作业里翻出一沓报名表,说:“这是学科竞赛的报名表,你拿回去,给班里的竞赛生,让他们现在填完了立马交上来。省得他们丢三落四的,下午刚发晚上就弄丢了。”

    她将报名表又细细地点了一遍,才递给宋荫。宋荫应了声好,接过报名表后,问李颖:“小姨,林余今天怎么没有来?”

    林余从早上开始就没有来。问了何煦,何煦说林余昨天晚上就回了家,不在宿舍。又给他发了短信,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

    平常时候给林余发短信,林余都回得很快。就算偶尔拖得久了才回她,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可现在距离她早上发短信,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天!

    这让宋荫不禁有些担心。

    林余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李颖正忙着帮学生改作文,闻言,说:“林余请假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她手上红笔停下,啧了一声,说:“报名表明天就得交,林余又不知道明天来不来,这下怎么办。”

    “那我把报名表给他送过去吧。”宋荫自告奋勇说。

    她不是很放心,得去看一眼。

    “得了吧你,你确定你不是不想上晚自习?”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李颖已经拉开抽屉在翻找请假条。“不过偶尔放松一下也好,最近天天看你把头埋在竞赛题里,再学下去人都要傻掉了。”

    宋荫本来都快感动得不行了,就听见李颖又接了一句:“本来人就不太聪明,再学傻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荫:“……”

    “小姨!”她佯装愤怒地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李颖娴熟地批了一张请假条给宋荫,又叮嘱道:“在家看个电视刷会手机就当放松了,实在不行就附近武荣公园走走得了,一个人不要乱跑,省得跟小时候一样走丢了。”

    走丢指的是宋荫小时候跟着林余跑了的那次。

    “小姨!”宋荫这下是真的怒了!

    以前不知道那个小孩是林余,宋荫这么多年下来听他们大人笑了那么多次,人早就麻了,有时候还能跟他们一起笑两声。

    可是,她现在知道那是林余,就感觉羞耻无比!

    李颖看她脸颊通红,呦了一声,笑着说:“还生气啦?好啦好啦,小姨错了,行吧?”

    宋荫迅速地从李颖手里抽过请假条,抱起那沓报名表和一摞作业,就头也不回地羞耻地走掉。

    ——

    宋荫站着林余家门口,按了四五遍门铃都没有任何动静。

    难不成林余不在家?

    宋荫这样想着,正打算掏出老人机给林余打个电话,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的大门终于有了声响。随着门把手往下转动,紧闭着的大门被里面人推开,林余语气里带着意外的话语也传到宋荫的耳中:“宋宋?”

    宋荫听到声音,刚扬起笑容,还没看清林余的脸,林余就突然毫无征兆地朝她这边倒下!

    “诶,林余!”宋荫丝毫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吓得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揽住林余。林余整个人靠在她身上,身上异常的热度从两人相接触的地方透过衣服布料传递到宋荫这边。他的头埋在宋荫脖颈处,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这样炽热的躯体,宋荫不用摸林余的额头都知道林余发烧了!

    宋荫使出浑身力气把林余连揽带拽地送到屋里,逮准一间大敞房门的房间就进去。将林余安全地送到床上后,还没来得及匀口气,宋荫就又跑到厕所,弄了条湿毛巾放在林余的额头上,又用被子仔细地将林余盖好。

    做完这些,宋荫一屁股坐在床上,掏出手机打给她妈,趁着她妈接电话的这会功夫缓口气。

    林余虽然偏瘦,但一米八三的大高个也还是有些重量的,宋荫将他从门口送到房间,难免有些吃力。

    李慧接起电话时,宋荫的气息还有些凌乱。但几乎是李慧刚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宋荫就开口说:“妈,发烧了该怎么办?!”

    李慧是医生,最近正值换季,她所在的发热门诊人满为患,但她担忧的声音仍然从嘈杂的背景音清晰地传出:“宋宋你发烧了吗?!”

    宋荫赶紧解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电话对面这才传来一声放下心来的舒气声。李慧简明扼要地问了林余的症状,宋荫一一作答后,便将做法和所需要的药品交代给宋荫,宋荫一一记下。

    话刚交代完,李慧那边就又来了新的病人。电话那头咳嗽声和小孩的哭闹声不绝于耳,李慧又要投入到工作中。

    宋荫不再耽误妈妈的时间,说:“妈你先忙吧,我大概都清楚了。”

    “好。”李慧似是还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宋宋,爸爸妈妈今天晚上都要值班,回不了家,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样的话语宋荫听过许多次。她说:“我知道的,妈,你也是。”

    李慧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便不得不将电话挂掉。

    通完电话后,宋荫又赶紧跑下楼,将所需要的药品给买回来。

    她举着刚买回来的乙醇,盯着林余身上的睡衣犯了难。

    林余烧得太厉害,必须涂酒精散热,可是涂酒精就必须得脱衣服。

    宋荫踌躇了半天,最后绷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视死如归地将手伸到林余睡衣的扣子上。指尖滚烫,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林余发烧还是宋荫发烧。

    她在心里疯狂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紧闭着双眼将酒精擦遍林余的上半身。

    期间林余无意识地发出些许哼唧声。宋荫听见后,手上动作一滞,然后心里的非礼勿视念得更加快,手上动作也是如此。

    终于擦完,她胡乱地将林余的扣子扣上,也不管到底对不对,只要能盖住林余身体就行,接着就扯过被子将林余的身体盖好,又将一片退热贴贴到林余的额头上。

    宋荫以为帮林余擦身体已经是照顾林余这个任务中最艰难的一环了,没想到接下来给林余喂药才是更难的环节!

    她端起刚冲好的药,倒了一点点在手背上试过温度,确定是温的之后,才扶起林余,软声问道:“林余,起来喝点药好不好?”

    林余擦过酒精,身上温度稍微减退一些,但意识仍然有些不清醒,话语里充满着像小孩子一样的不配合。他的声音也因为发烧,变得比平时软,语调也是黏黏糊糊的:“可不可以不喝药?我不想喝药。”

    宋荫终于明白当初她冲林余撒娇的时候,林余的脸为什么红得那么快了。

    喜欢的人冲你撒娇,到底谁能抵挡得住啊?!

    宋荫差点就顺着林余的心意来。她稳了稳心神,耐心解释道:“可是不喝药病就没办法好了呀,病不好就会一直难受的。”

    林余身体微动,将自己的姿势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于是他的头又像刚开始在门口一样,埋在宋荫的脖颈处。他有些不开心地说:“可是药是苦的。”

    宋荫浑身都僵硬起来,可还是耐心哄道:“不是苦的,是甜的。”

    宋荫小时候也是怕苦,搞得她爸爸给她买药时都特意挑的甜的。小区药店的老板认识宋荫一家,以为宋荫是给自己买的,药给她拿的都是甜的。

    可发了烧的林余就像蛮不讲理的小孩子一样:“就是苦的。”

    宋荫又哄了几句,林余还是打死都不喝药。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最后终于从大脑的哪个角落里翻出她书包里还有几颗大白兔的记忆。她说:“那喝完药给你吃一颗大白兔好不好?甜的。”

    “小孩”林余终于松动了一些:“好吧。但是不许拿我自己的那一颗。”

    宋荫根本不知道林余的那一颗大白兔在哪里,所以也根本不会拿。但是她还是顺着林余的话哄说:“不拿你的,我给你拿一颗新的。”

    林余满意了,于是开始乖乖的喝宋荫给他喂的药。药喝完的那一刻,宋荫也往林余的嘴里塞了一颗大白兔。

    直到林余躺下,吃完糖后又安静地睡着后,宋荫才瘫软下身子,像咸鱼一样躺在林余身旁的空的位置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感觉这比做完十套竞赛题还累。真的,她现在比以前更加钦佩天天在发热门诊照顾小孩子的妈妈了。

    躺了没一会儿,宋荫就又起身,又忙活了一会,才坐在椅子上看着林余。

    大灯都被宋荫关掉了,只剩一盏柔和的小夜灯。林余的眉眼在这暧昧朦胧的光影里看不清楚。

    宋荫手撑着脸,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林余什么时候能退烧。

    累了一晚上,宋荫也无意识地打起了瞌睡,最后整个人趴在了林余的床上。

    ——

    时针刚指到十一点,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一些缝隙,悄无声息地挪到林余的脸上,将林余照醒。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才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逐渐清醒过来。

    然后一眼就看见趴在他床边的,正沉沉睡着的宋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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