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梦

    宋荫甚至顾不上问温满浅为什么转去文科班,便焦急地追问:“林余?!他出什么事了?!在哪家医院?!严重吗?!”

    温满浅理解宋荫的心情,但爱莫能助:“我只听说是林余参观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被紧急送去医院,一检查是心脏出了问题。好像后面就转去北京的医院了。”

    宋荫又急切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其他人,但其余的人也只是点点头。

    宋荫盯着温满浅,又想起来什么,问:“所以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林余出事了,是不是?”

    温满浅只能承认:“是,那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回学校了,我怕影响你准备竞赛,就没告诉你。”

    何煦在旁边又补了一句:“姐,我们那时候也去问过班主任了,可是班主任说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连哪家医院都不知道。”

    宋荫赶紧从兜里掏出老人机,想给林余打个电话,可是小小的按键此时却怎么样也按不准,折腾了半天才将电话拨出去。

    只是这一次不再需要等待四十五秒,宋荫刚把电话举到耳边,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机械女音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宋荫的手一脱力,电话就摔到了地上,失去了手机后壳束缚的电池立马跳了出来,一部手机摔得七零八落。

    手机摔到地上发出的声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宋荫却好像突然冷静了一样,甚至还笑了,跟他们说:“好,谢谢你们,我知道了。”

    她还邀请温满浅和何煦:“今天晚上我爸做饭给我接风洗尘,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来?”

    因为刚下过雨,透过窗外看去,南山被一片云雾缭绕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真切。

    而宋荫的笑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璀璨明媚,只是温满浅却觉得,宋荫的眼睛也如同那南山,雾蒙蒙的一片,笑意不达眼底。

    见宋荫这个反应,两个人哪里敢拒绝,一起把宋荫送回了家。

    到了家中,宋荫也还是维持着平常那副没心没肺只会傻乐的模样,有说有笑的,喋喋不休讲着集训营里和其他同学争论时发生的趣事,把她爸妈逗得一顿饭下来嘴角都是上扬的。

    可是温满浅和何煦却笑不太出来,只勉强扯了扯嘴角。

    宋荫这幅模样,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们两个知道实情,宁愿宋荫嚎啕大哭,也不愿看见她笑得这么灿烂。

    一顿饭吃完,何煦没理由再待下去,和宋荫一家告别后便离去。

    而温满浅却搂住宋荫的胳膊,冲她撒娇:“这么晚了我不想回去,我能不能今晚跟你一起睡?”

    温满浅小的时候也经常留宿在宋荫家,李慧在一旁听见了,问:“温温要留下来和宋宋一起睡啊?那我再去给你找一套睡衣。”

    温满浅立刻乖巧应道:“谢谢阿姨!”

    温满浅的体型比宋荫要娇小一点,李慧就把宋荫初中时的睡衣拿给她穿。

    温满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宋荫正抱着本维克多在背单词。

    她走进,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厚厚的一半维克多,宋荫已经背到了e开头的单词,差不多得有三分之一了。

    这要是放在高一时候那个看一眼英语都会皱眉头的宋荫,温满浅绝对会扯着宋荫转来转去,看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可是温满浅知道,宋荫自从上个学期起就开始让林余帮忙补习英语,这背维克多的任务多半也是林余布置的,不然宋荫也不会多看一眼。

    温满浅用手轻轻摇了摇宋荫的手臂,假装打了个哈欠:“好困,别背了,我们睡觉吧。”

    宋荫却是执拗地不肯睡:“我还差三个就背完了,等一下。”

    于是温满浅就在一旁,靠着宋荫的肩膀,默默地等她背完这三个单词才一起躺下。

    关了台灯,因为宋荫怕黑,还留了一盏小夜灯。

    宋荫睡觉喜欢勾着人的手臂,亲昵地靠在一起睡。

    而今天的宋荫,却侧着身,手轻轻地将温满浅整个人揽住,终于露出了点脆弱的样子。

    感受到宋荫揽住她,温满浅也侧过身,将宋荫抱在怀里。

    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过宋荫的背,轻声说:“睡吧。”

    “就当是一场夏天美好的梦,转瞬即逝,很快就会忘记的。”

    过了很久,温满浅都没有等到宋荫的回应。她拍着拍着,倒先把自己拍睡着了。

    宋荫一直清醒地闭着眼,脑子里一直闪过和林余在一起时的画面。

    直到后半夜,意识终于抵抗不住劳累了一天的疲惫的身躯,宋荫才陷入梦乡。

    只是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像是在回应温满浅。

    ——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荫每天都按部就班地补课,写作业,放学跟着温满浅一起吃饭,一下课就招呼着何煦一帮人去球场打球。

    只是温满浅实在放心不下,哪怕她自己因为半途转去文科班,有一堆课要补,却也还是每次都跟着去看他们打球。

    球场上的宋荫依旧潇洒,会远远地投出一个三分球,然后冲观众席的温满浅恣意一笑;会在比赛赢后欢呼着和其他人击掌;也会在失误的时候跟身边人笑着埋怨刚才投篮的那个谁谁谁手太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球场的阳光太温暖,温满浅觉得,宋荫眼底的雾终于散了。

    只是这个想法,在好几次下课过来找宋荫,看见她拿着一本英语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上面的字迹时,就又不得不被自己推翻。

    温满浅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宋荫一直,一直都在想着林余。

    只是因为怕身边的人担心,所以一直在极力掩盖。是骗别人,也是在骗自己。

    宋荫回来后参加的第二次阶段考,因为林余,宋荫的英语难得跟上了平均分,考了一百一十五,总分登顶物理倾向年段第一。

    只是偶尔还有人撞见宋荫站在光荣榜前发呆。

    光荣榜上她的位置旁,本该有一个林余。

    在一次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宋荫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看老周和小恒了。

    于是她调转方向,没有选择回空无一人的家,而是去了岭南。

    她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柏树,突然想到上次和林余说好的,等元宵节的时候再来看老周和小恒。

    结果元宵节因为要集训错过了,林余现在也不在了。

    公交车驶进了隧道,车窗的景象一下子从柏树变成了宋荫的脸。

    宋荫看见了自己的眼眶已经红成了一圈。

    她揉揉眼睛,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喜欢的人连话都没留一句就不见了吗?

    林余就是一个讨厌鬼。

    林余就是一个讨厌鬼!

    她在心里默默地又念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不再难受。

    到岭南时,连月亮都已经出来了,太阳也下了山,只是天还是亮的,还没开始黑。

    宋荫走在当初那条让她迷路的路上,艰难的前进着。

    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费劲啊?

    宋荫想着上次来的情形,又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

    她这才发觉,原来之前来的时候,都是林余稍微比她快一步,走在她面前,为她引路。

    宋荫站在原地呆了很久,才继续向前走。

    宋荫凭着仅有的一点记忆,七拐八拐的才勉强走到小桥上,就看见老周正在被一个老头给耐心指导:“不是你傻啊,没看见那有四个棋子已经连一起了啊?!”

    老周也是非常的尊师重道,虚心接受:“不是,这棋子排得这么乱我没看见不是很正常吗?这也能怪我?!”

    见他态度这么好,老头也鼓励道:“就你这样还想赢那小姑娘,你做梦呢吧你!”

    老周也礼尚往来地夸赞起他的教学水平:“放屁,明明就是你不会教!你行不行?不行就把我那五根冰棍吐出来!”

    “都他妈过去快一年了你还记着?!抠不抠门啊你?!”

    感觉再看下去他俩就得实践一下韩愈的《师说》,宋荫忍不住出口喊了声:“老周!”

    老周停住嘴,下意识看向声源。见是宋荫,老周呆了两秒,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老头背心,然后才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么记仇呢,说晚点来看我还真这么晚才来。”

    那老头也看见了宋荫,默默走了,没打扰他们祖孙俩叙旧。

    于是老周对面的位置空了出来,宋荫就顺势坐到老周对面。她反驳道:“什么记仇?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肚鸡肠一人?我是去参加竞赛了好吧。”

    她视线又向四周扫了眼,问:“小恒呢?”

    “家里看书呢。”老周有些不满,问:“什么竞赛要这么久?”

    宋荫帮忙把棋子丢回去,回说:“全国质优生生物竞赛。新年的时候去榕城集训了三个月,回来就一直在补功课,这不现在一有空了就过来了?”

    老周捏起一枚棋子,下在棋盘上,跟宋荫长辈似的关心:“那考得怎么样?”

    宋荫也跟了一枚棋子,一点都不谦虚:“就我这实力,还用问?妥妥的有名次啊!到时候成绩一出来直接保送好不好。”

    “呦,这么厉害啊?”老周又往宋荫身后瞅了眼,没看见熟悉的人,问了一嘴:“小林呢?怎么这次没跟着你一起来?”

    老周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宋荫回答,他抬头,却看见宋荫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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