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对于这样的称谓,高初溋是一百个不习惯和别扭。

    但入乡随俗,她脸上只得端着一副恬然的笑意,努力扮演好一个“宠妃”的角色。

    当然,是一个咸鱼摆烂系贵妃,一切事宜以保全自身,好好过日子为基准,其余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

    皇上倒显得颇为亲昵的样子,他身边的李玉不由得轻挑了挑眉,心里头对贵主子的恩宠又新增了几分认知。

    都说这宫里头属贵妃和纯嫔颜色最盛。若说贵妃是如一朵清新的玉兰花般亭亭玉立,仙姿玉质,那么纯嫔便是媚态如风,但兴许是出身的缘由,纯嫔总透着些小家子气,有时候也太急功好利了,心思浅薄总是展露于人前。

    皇上因着三阿哥便对纯嫔多了几分容忍,譬如今日纯嫔邀宠一事,三阿哥病了是真,但是否如纯嫔所言那般严重,恐怕是掺了泰半水分在的。

    纯嫔所求的也不过是名利罢了,前头大阿哥的生母富察氏在潜邸也是格格,如今皇上登基便追封了哲妃,纯嫔满心以为自己凭着三阿哥也能稳坐妃位,却不想最后只是一个嫔位。

    这阵子便总是哭哭啼啼地抱怨着,皇上初时还安慰些,这会子心下只觉着烦躁的很,他本就每日处理前朝事务烦心事不少,如今后宫又不安生,自然心里头不舒坦。

    仔细宫里头这么多嫔妃最得他心的还是贵妃,温婉可人,说话亦是柔声细语如同微风拂面一般。

    高初溋自是不知皇上心中所想,她依着规矩使人奉茶,瞧着皇上眉宇之间露出几分开怀的意味,想来眼下心情还不错。

    皇上瞧了眼高初溋,见她玉面上挂着盈盈笑意,便和声道:“纯嫔那边无事了,朕便想着不可言而无信,便过来瞧瞧你,可曾用午膳了?”

    方才本是要用膳的,只是还有道汤火候不够便没传上来,这不正好皇上来了,这会子刚刚好摆上桌来。

    高初溋摇了摇头,很是上道地说道:“尚未,小厨房一早便备了皇上喜欢的菜色。为着师傅们忙活了一早晨,不知皇上可否赏个脸?”

    皇上听出了她话里的打趣之意,便欣然点头。

    知鸢跟在云绣后头,待掀了帘子出去,知鸢喜滋滋的说道:“我还以为皇上会留在景仁宫的,不想还是惦着咱们娘娘的,听说在景仁宫留了不过半时辰便出来了,明日请安看纯嫔怎么得瑟。”

    贵妃和纯嫔潜邸关系不好,连带着皇上登基后两宫的宫人亦是冷眼相待。知鸢最讨厌的亦是纯嫔身边的大宫女春枝,偏偏景仁宫和承乾宫挨在一块儿,回回去内务府或是办事都能碰上。

    云绣瞧了眼满面喜色的知鸢,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呢这喜怒都形于色可不好,终究还是要稳重些的,便是心里头欢喜的不得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好了,你快到里头伺候着吧,这会子正在上菜,怕忙里出错。皇上过来,半分差错都不能出。”云绣默默叹了口气,又不免再三嘱咐着。

    待暖阁里头摆了一桌子菜,瞧着便色泽鲜美,闻着更是喷香。

    高初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若是皇上没来,这一桌子佳肴岂不都是她一人享用?不必伺候这位爷不说,悠哉悠哉地用膳,那感觉别提多爽。

    可惜现下不行了,一切都得顾着这位爷先。

    皇上用膳前,先有宫人检验是否有毒,这样一道道程序下来,也足足等了半晌才能开动。

    高初溋亲举起青玉镶金箸为皇上夹了块鸭肉,用膳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惜高初溋前世是个话唠,初时这样当个哑巴当然有些困难,但时日久了她反而觉着还挺习惯的。

    为了避免唾沫星子横飞,细嚼慢咽,如何吃得端庄优雅也是一门必修课。

    高初溋堪堪用了七分饱,眼瞧着皇上用完了她便忙停了筷子,又吩咐知鸢去准备了消食茶。

    待暖阁收拾了干净,皇上方才瞧着高初溋,开始切入今日的正事。

    “昨儿朕考察了永璜的功课,发现他这阵子很是懒怠。哲妃去的早,朕想着替他寻一位养母,好生教导他,以慰哲妃的在天之灵。”提起哲妃,皇上的语气中不免露出几分哀叹,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红颜薄命,他也记得年少时那些美好的日子,永璜是他的长子,大概第一次做阿玛终归是不一样的。

    高初溋听到这话时已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顿了顿,大阿哥如今八岁的年纪了,正是最不服管教的年纪,便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若是教导好了便好,若是教导不好往后更落不得好,还要担上教导不善的罪名。

    “大阿哥再怎么长大也是孩子,孩子都会犯错。大阿哥启蒙早,生性又是最无拘无束的,臣妾记得从前哲妃姐姐在时便是这般。”高初溋只是凭着原主的记忆慢慢回忆着,原主在潜邸与哲妃是有几分交情的。

    哲妃是皇上的第一个侍妾,伺候的早,后来又是第一个生下皇上子嗣的女人,当时也颇为得宠,又是个性格温婉的女人,体贴入微,若是前年殁于一场风寒,如今宫里的局势怕是又要生变。

    皇上轻叹了叹,怅然道:“朕何尝不知,有时候瞧着永璜心里头无端便生了几分愧疚之心。为永璜寻一养母之事,朕原也想过皇后,只是皇后膝下尚有一双儿女照料,如今宫里头有资格抚养永璜的便是爱妃与娴妃。”

    高初溋心里微微一动,想了半晌方才缓声道:“永璜聪慧,臣妾心里也很是喜欢。若是皇上属意臣妾,臣妾亦不会推辞。只怕到时候能力不足,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沉思了半晌,方才拍了拍她的手,和声道:“朕会问永璜的意思的,你虽年轻,却和娴妃一样沉稳,做永璜的额娘,你担得起。”

    既是有被委以重任的意思了,高初溋自也不会推辞。左右历史上头原主没有孩子,只是永璜如今的年纪还是个混世小霸王,管教起来怕是有些艰难在的。

    高初溋微微思忖着,待送了皇上出去,云绣静静地瞧了高初溋一眼,温婉道:“大阿哥是长子,也是皇上所器重的孩子,皇上既有这个意思交给娘娘,想来心里亦是十分信任娘娘的。”

    高初溋点点头,被人信任的感觉是好的,但压力山大的感觉也是真的。

    她想了想,忽抬眼望向偏殿,看来八成承乾宫的偏殿要收拾出来了。

    翌日清晨,照例是要到皇后的长春宫请安。当日皇上登基大封六宫时,皇后在众多宫苑中择了长春宫便是看中了这寓意,皇上昔年被先帝赐号长春居士,其中暗藏的心意不言而喻。

    长春宫的布置也很符合皇后大方节俭的性子,虽是执掌后宫的,皇后从不奢靡,反而处处提倡节俭,宫中用具也少金银。

    此举,不仅是宫里头的太后,便是前朝还有天下百姓听闻都赞不绝口,对皇后娘娘心生爱戴,同时也效仿皇后节俭的行为。

    高初溋请安来的不早不晚,一众嫔妃中也只有娴妃她能说得上些话。她们虽是宫里头皇后位下最尊贵的二人,旁人都猜测着二人之间关系波涛暗涌,但其实她们都是性子柔和,再沉稳不过的人,所以比旁人还要聊的来。

    每日到的最早的是几位常在答应,高初溋还在殿外便听见瑞贵人索绰罗氏侃侃而谈的声音,只见她轻挑了挑眉,语气里头满是嘲讽道:“她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皇上不过是看在三阿哥的份上给她几分颜面,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

    她与纯嫔素来不和,众人都知她话里说得是纯嫔。

    身边的柏贵人乃是江南进献的美人儿,生得极是明艳,那张丹凤眼里头亦含着几分不快,“那是,整日里头耀武扬威的。她宫里头偏殿不是住着裕常在么?也亏得裕常在老实,否则整日受她刁难欺负,谁受得了?”

    “贵妃娘娘到!”

    众人忙一凛,说着便理了理衣衫起身来行礼,高初溋从来不摆贵妃的款儿当即便叫起了,然后悠然地落座,动作间便有宫人来奉茶。

    因这会儿皇后还在里头梳妆,外头便只几个嫔妃说说笑笑。大家多是潜邸里头出来的,素有几分情分,便是有个什么龃龉的,但凡提起纯嫔那都是出奇的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瑞贵人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堆笑道:“听说昨儿皇上被纯嫔请到景仁宫去了,后来还是去了贵妃娘娘的承乾宫,果然这腿长在皇上自己身上,旁人是怎么都左右不了的。”

    “所以有些人啊便像是跳梁小丑,皇上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是不戳破罢了,由得她出笑话。”

    她本是恭维高初溋的,旁人都听得出来,但高初溋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茬。

    她心里头颇有些索然无味,每日要么是拈酸吃醋要么是这些翻来覆去的奉承话,但大抵都是一样的,每日说每日说,她们不嫌枯燥,高初溋都觉着耳朵要起茧子了。

    不想下一秒,这帘子便被急急掀起来,只见纯嫔那张美艳的面庞满是怒意,她直直地盯着索绰罗氏,那倾泻而出的怒气萦绕在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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