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象日记

    阿布放开何禾,他抬头望了望雨后依然有很多云的天空。

    阿布低头时,他面前已经不见了人。

    他懵了一下,扭头转身找来找去才发现何禾正蹲在地上用手扒拉花。

    满地的紫薇花被泡在还没完全渗进地砖的雨水中,落花,却不残,有的是完整的带着叶子一起掉下来的。

    这边雨水多,何禾只好放弃,她蹲着挪到树下的草地上捡了一朵。

    “阿布!”何禾捡起一朵漂亮的花,她扭头就献宝在阿布面前。

    “给!送你一朵小花~”

    那朵小花完完整整的,带着花蕊,带着绿叶,它只是有些湿漉漉,粉紫色的花瓣像何禾红润的脸颊。

    阿布接过了花,他仔细看了看后认真地捏着花下软软的绿枝。

    “谢谢。”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回去不?”他又伸手轻轻捏走何禾脑袋上粘着的一片叶子:“再不睡觉,你下午就起不来了。”

    阿布就说了这么一句,何禾立马打了个哈欠。

    她眼泪汪汪,吸吸鼻子又接着打了第二个哈欠。

    “回。”何禾点头。

    她打哈欠,阿布也被传染着仰头打了个哈欠。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但是何禾还是噗呲笑出了声。

    她蹦起来,用胳膊搭住阿布的肩膀:“走!我们回去睡觉去!”

    呃——这句好像,有歧义。

    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布的高个子,他只能缩着脖子,他被何禾搭在肩膀上的胳膊勒着,按着,他屈着腿乖乖地跟着何禾走了几步。

    太难受了,他的肩膀一高一矮,矮的那头斜向何禾,走得憨巴巴的。

    何禾没肯就这么放过他,漂亮的花树站满小道的两边,阿布又来了闹人的劲儿。

    他伸手捞住何禾的腰后,咻的一下站直了身子反客为主提着何禾就带着她往前一路小跑。

    鞋子踩过地面小水坑啪啪哒哒响,何禾吓得小声尖叫。

    “哎哎哎!”何禾双臂使劲够着阿布的肩膀:“阿布!阿布!我双脚离地了都!

    然后她就听见头顶上方阿布自己正笑得嘿嘿的。

    他肯定又是!他就是故意的!!!!

    摩托车停在宠物医院的门口,回去骑车时免不得又经过了刚刚那家玫瑰奶茶店。那两个女孩已经走了,何禾边走边对着老板放在藤编垫子上晾晒的玫瑰咽了咽口水。

    她的步速不知不觉慢了几拍,阿布已经走去了前面。

    “阿布!”何禾叫住阿布,她指指奶茶店:“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去——我去给我妈妈买点鲜花饼!”

    “哦!”

    阿布看着何禾小跑着钻进了小店,他转身掏出钥匙朝摩托车的方向走。

    树叶上有雨,树下的摩托车黑色皮座上滴嗒了一些水渍又滑下长长的线。

    阿布把外套脱下来擦了擦座位。

    他插上钥匙,迈开腿骑上了摩托车,他用腿一左一右一点一点地挪着摩托车掉过头。

    身后的货车拐进这里的声音轰隆隆的,他就先停下等着货车过去。

    一辆白色的大货车停在了宠物医院前方的水泥路上。

    还挺碍事。

    阿布看着货车司机停车跳下来消失在车头,没几秒就有两个女人跟着司机跑了出来。

    他们说话声音很大,叽里咕噜地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

    货车停在这里,后方的货箱又一左一右大敞着,阿布只好打算再掉个头从右边先下到前面的小道。

    那三个人忙着卸货,一人抱着一大捆鲜花跑得急急忙忙。

    阿布的摩托车转了一半,他就在这里看花店的人卸花看了好一会儿。

    他这才想起来何禾送他的花。

    他低头找。

    他找来找去,才看见被他放在后视镜上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还被轮子碾进了石砖里。

    云南十八怪,鲜花四季开不败。

    这是小时候当作睡前故事被妈妈念过的游记,何禾拎着四盒鲜花饼,她又哼哼了一句。

    ‘不光开不败,还得做成菜!’

    四盒鲜花饼,何禾自己先拆开了一盒,她咬着一块鲜花饼边走边吃。

    甜滋滋软乎乎的饼子,她嘴巴嚼着嚼着就停下。

    赵团团说对了,她还真挺馋的——

    何禾顺着路一直走,快走到宠物医院了隔着老远也没看见等在那里的阿布。

    去哪儿了?

    她有点纳闷,抻着脖子看看前面又看看四周,她应该,没走错路呀。

    然后天将拦路虎。

    不是,不是拦路虎,是拦路花!

    一把粉色的花递在何禾的面前。

    花小小的,像荷花,一朵接一朵,被包在又宽又大的绿叶中。

    “给你。”阿布握着花往何禾面前递。

    “啥?”何禾愣了。

    阿布说:“花。”

    还送花?

    何禾似笑非笑,她肯定是笑了,她的嘴巴张了一半,眼睛只盯着这把花。

    “送给你的。”阿布又说了一次:“你送我,我送你。”

    这也太礼尚往来了——

    何禾看着花无语地笑,她闻闻花才抬头问阿布:“这是什么花?”

    她把阿布问住了,阿布皱着眉头眨着眼想了想。

    “不知道。”阿布说,他掉头就往店里走:“我问问去。”

    姜荷花,别名:热带郁金香。

    在阿布跑进花店时,何禾已经用手机搜出来了。

    “荷花,这是。”阿布跑回来用手指指。

    “不是荷花。”何禾纠正阿布:“这是姜~荷花!”

    她想了一下,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地对阿布说:“阿布,荷花是荷花,姜荷花是姜荷花。名字不一样,少一个字也不是它了。”

    “名字可重要了!”何禾说。

    她太喜欢这把花的介绍了,不只是郁金香,还是开在热带的郁金香。

    阿布送她姜荷花。

    原来她在阿布眼里——像姜荷花一样吗。

    何禾低头嘿嘿笑。

    阿布揉揉鼻尖:“对。姜荷花。”

    何禾抬起头:“阿布,你困吗?”

    “不困。”

    突然不想回去了,不想被睡觉时间浪费这么好的氛围。

    “那,要不我们——”何禾抱着花看看四周:“再逛逛?”

    “行。”

    住的酒店附近有个小市场,何禾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搜过了。

    天呐天呐天呐,走到哪儿先想吃的,她还真挺馋的!!!

    骑着摩托车先回了酒店,为了先把肚子饿一下等下好多吃点,何禾和阿布就走着去。

    她走着,偷偷捏了捏肚子上的肉。

    云南不适合减肥,她这肚子,何禾心里掂量着,她好像胖了两三斤了!

    走了十分钟,何禾有点不想走了。

    主要还是因为阿布总是不说话,他只负责接话,但是,找话题,太难了!

    他们正站在一个小区的门口,这里的小吃店更多,有的店里店面小,坐不下人,就在小道上摆了桌子。

    何禾看了看手机。

    12点了。

    开吃。

    “吃这家吧。”何禾拽着阿布的手腕:“老板,怎么点菜呀!”

    这家小店店面小,小到老板把铺子里全部占满变成了厨房,老板在门口大油锅边炸着洋芋,老板娘在另一边炒着菜。

    点菜还是夫妻俩的儿子出来点菜的,小孩儿年纪不大,也就七八岁,马扎一手提一个往何禾和阿布的桌子这边来。

    何禾赶紧接过马扎,她拿着小孩儿裤子后兜塞得折叠的菜单笑眯眯地夸他:“你这么懂事呀!还帮爸爸妈妈干活。”

    “嗯。”

    那小孩儿还挺高冷,掉头就跑进了店里。

    一盘老奶洋芋,一盘泡椒牛肉。

    “好久没吃米饭了。再加个红烧肉盖饭。”何禾问阿布:“你吃什么饭?”

    “和你一样。”

    “两份红烧肉盖饭。”何禾把菜单的盖饭上写了个‘2’。

    她一放下菜单,那个小男孩就跑出来了。

    何禾的眼睛在小男孩拿走菜单时刚好瞥到了后页。

    “再加两碗玫瑰奶白酒酿!”她急忙追单。

    何禾点了酒,阿布就问她:“你行吗?”

    “我行啊。”何禾理直气壮。

    阿布委婉地说:“那个是酒。”

    “没有。”那个小男孩说:“甜嘞。”

    “没事,我行。”

    小男孩拿着菜单走了,何禾‘哼’了一声:“你也不看我是哪儿来的!”

    她底气十足,阿布就笑:“行。”

    酒酿是现成的,比菜和饭来的快,两大碗酒酿,一碗给了何禾,一碗给了阿布。

    何禾搅开了奶白色酒酿下藏的玫瑰花酱,她舀了一勺带着米的酒慢慢喝。

    阿布问:“好喝不?”

    “好喝。”

    “这里头有牛奶。”阿布问:“你不是不能喝牛奶噶?”

    ······

    谎言圆不回来了。

    “没事——”何禾默默地说。

    她埋头接连喝了好几口,大米被酿了酒就不太饱满了,咬一口,干瘪瘪的,嚼着涩涩的。

    但是酒酱很好喝,加了牛奶和玫瑰酱,香香甜甜的。

    何禾开始不说话了。

    她一口接一口,菜上来前,一碗奶白酒她几乎快喝光光了。

    果然,她很能喝。

    山东人的天赋。

    何禾若无其事地对上阿布一直观察她的眼神。

    “这酒不醉人。”她轻飘飘地说。

    真的,她现在还十分理智呢。

    凉爽的风吹过她此时此刻烫得仿佛能煎鸡蛋的脸颊。

    “真没事。”何禾又说一次,她指着阿布:“但是你有点上头。”

    阿布浑身上下的黑皮,因为喝了酒酿,脖子变成了分界线。他的脖子,还有整个脑袋都像——嗯,烧红的碳。

    又黑又红。

    太好玩儿了!

    何禾咧着嘴傻笑,她的手扶着桌角强装淡定。

    “阿布。”何禾放下勺子,她挪着小板凳顾涌顾涌地往阿布面前挪。

    阿布猝不及防,他被何禾的双手‘啪’地一下捧住了脸。

    他还拿着勺子,脑袋被何禾揉来揉去。

    “阿布,你真好看。”何禾撅着嘴感叹:“你看你,这么高的鼻子,这么大的眼睛!”

    何禾的手揉向阿布的后脑勺:“你还有,还有这么——圆溜溜的脑袋!”

    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继续傻笑:“像我一样,脑袋圆溜溜的!”

    “你也好看。”阿布说。

    何禾的手搭在阿布的膝盖上,她歪着脑袋问:“我好看吗?”

    阿布没有说话,他看着何禾。

    他们离得很近,何禾红彤彤的脸颊,她鼻尖上的痣。她笑弯的眼睛,还有她扶着阿布双膝上的手。

    这双手,阿布的脑门突突跳,它软绵绵的,它好像还在他脸颊上。

    阿布的喉结滑动几下:“好看。”

    “我好看吗?”何禾仿佛没听见似的又在问。

    “好看。”

    “真的吗?”

    “真嘞。”

    “真的吗?”

    “真嘞”

    “真的假的~”

    阿布的脑袋更红了:“真嘞是真嘞。”

    “嘿嘿。”何禾满意地放开阿布的膝盖,她拉起阿布的手攥了攥,她把阿布的手拽过也放在她的双膝上。

    阿布的掌心滚烫,何禾短牛仔裤之外的膝盖是裸露的、凉凉的、与她的掌心同样柔软的皮肤。

    阿布慌了,他迅速把手抽开。

    “老奶洋芋嘞~”

    老板娘端着菜过来了。

    何禾仰头,她用力拍着阿布的肩膀给老板娘说:“老板,这是我的好朋友!长的好看吧!”

    “好看好看,大帅哥喽!”老板娘从口袋掏出餐巾纸笑哈哈地说:“男朋友噶。”

    “不是啊——”何禾摇头:“是好朋友!”

    “喔唷,好朋友。”老板娘挥挥手:“趁热吃噶。”

    老板娘走了,何禾对着空气摇头。

    “不是,是男朋友。”

    不对,是好朋友。

    好朋友,男朋友。

    不是,不是,算了,脑瓜子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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