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眼前一片迷蒙，伊伦在大脑空白的状态下醒来，琥珀色眸子滴溜溜转着，打量这间很不寻常的房间。

    从布置来看，这大概是一间办公室。它的主人大概率习惯了四处奔波，装潢简约，除却必要的办公桌和沙发椅，和几幅本身就有的挂画，再无其他。

    墙角堆了几个箱子，其中玻璃制的还在剧烈抖动，剩余的则显得有些破旧。伊伦走过去看，在跃动的火光中辨认出箱子上的名字是莱姆斯.卢平，心中一惊。借着微弱亮光，看清旁边的箱子里有几只绿色青蛙样的生物正不耐烦地撞击玻璃，她下意识想帮帮他们。

    手还没摸到玻璃外沿，身后卢平喝止了她。

    “那是格林迪洛，要是贸然把手伸进去，出来的可就不一定完整了。”

    “抱歉，”她迅速撤回了手，脚步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卢平好笑地看着她：“你真的和你母亲一样。”看出伊伦很迷茫，他转换话题 ，“先坐，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说着，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伊伦乖乖接过，头脑发懵地摇摇头。

    “我只记得昨晚我原本在休息室，想去厨房拿点吃的，可这时走廊里突然蹿出一条黑狗，我被他吓晕了，再一醒来就在这里。说起来，”伊伦尽力回忆那只大黑狗的模样， “开学前在小惠金区，我和哈利一起见到的，就是那只狗。”

    脑雾现象让伊伦结结巴巴，逻辑不清，但好在，卢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多少读懂了意思。

    “放心吧，那只黑狗没有恶意的，他也许只是想看看你，们。”

    浅灰色眼睛里饱含忧愁，他喝下手中热茶，温和地对她笑了笑，“他认识你和哈利，在你们还不知道它的时候，以后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这么说，在我晕倒后，是那只狗跑来通知您，然后您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卢平赞许地点点头：“谁说你不聪明，我倒觉得你是个很通透的孩子。”

    没怎么被夸过，伊伦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看看天色已晚，她知道劳拉，厄尼一定正急着找她，伊伦起身和卢平告别，可却被拦住了。

    “如果你想知道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我想我可以告诉你。”

    这个理由对于从小猫到小朋友，始终没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伊伦来说，极具诱惑力，她毫不犹豫撤回脚步，坐在了原本的那把沙发椅上。

    雀跃顺着他的话涌上心头。

    “您认识我的母亲！”伊伦惊喜地快要跳起来，“您能和我说说她吗，无论什么都好，包括她叫什么名字。”

    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沉浸在回忆里：“你母亲叫多卡斯.梅里斯。我们曾是很好的同事和朋友。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聪明最有主见的女孩，顺带一提，她是个格兰芬多。”

    戛然而止。

    “还有吗，教授，关于我母亲，她在哪里工作，她负责些什么？这些您能展开说说吗？还有还有，她也爱吃甜食吗，喜欢魔法植物吗……”

    伊伦琥珀色的眼睛泛起波光，期待让那张小脸变得红润起来。

    意外地，卢平拒绝了她的请求。

    “很抱歉，我不能再透露更多，继续说下去，若被邓布利多知道，恐怕我会挨一顿批评。”

    伊伦默默咀嚼他的话。

    邓布利多……？

    校长先生也认识我母亲？可他不允许其他人对我透露更多，是为什么。

    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您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只要说是还是不是就好。”

    她不死心地追问，声音蒙上一层寂静薄雾般的哀伤。

    卢平轻叹口气：“问吧。”

    “我的母亲，她的去世和神秘人有关，对吗。”

    瞬间，安静地落针可闻。

    时间的齿轮仿若卡住了。可窗外分明传来沉闷有力的钟声，令伊伦感到恍惚。

    她看着低头沉思，一言不发的卢平，严重怀疑他听没听清她的问话。

    就在她想重复一遍时，教授开口了。

    “是。”

    他说的很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简单的一个词，生生搬来一块石头，千斤重般砸在伊伦心上。

    “我知道了，谢谢您。”

    回答地利索，可伊伦踉跄的脚步出卖了她的慌张。

    靠着她天生就弱的平衡力，伊伦勉强站稳。

    卢平怜惜地望着她。

    “抱歉，我不该答应回答你的，我该想到的，这给你造成很大的负担。”

    他甚至走近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你过得已经很辛苦了。”

    “我迟早要知道这些。您做的很对。”

    她安慰地仰起头，对卢平笑了一下。

    末了，余光瞥到他桌角居然放了一杯和狼毒药剂颜色相近的饮料，伊伦疑惑地记在心里。

    走在漆黑楼道，她甚至感激起那条把她吓晕的大黑狗，要不是它，她怎么会有机会打听出有关母亲的信息呢？

    多卡斯.梅里斯，多卡斯.梅里斯……

    她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在手心里比划这个名字，好像念着写着，她就能见到母亲了一样。

    但同时，惆怅缓慢爬上心头。

    作为伊伦.莱恩的身份是邓布利多给我的，卢平教授告诉我的，大概率只是有关伊伦母亲的信息。而在遇到校长先生前，我只是一只猫，那么，在变成猫之前，我又是谁呢？

    还记得邓布利多说过，哈利会帮我找回记忆。我现在已经和他成为了朋友，可我该怎么和他坦白，怎么开口请他帮忙呢？

    这些思绪如同乱麻一般，没有个头绪，堵在心口，让伊伦格外烦闷。

    一路晃悠到晕倒的那个走廊，厨房暖黄灯光远远照过来，伊伦看到劳拉和厄尼正等焦急地等在休息室门口。

    “听伯恩斯说，你晕倒了，晕倒去哪里了？”

    “不会又和那个波特有关吧！再这样我要去找他打一架了，这是什么人！对别人就是救世英雄，对我们伊伦就是祸害精是吗！”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搞得伊伦都没法插话，他们的关心令她觉得心底暖融融的，可同时，她又不知道该编什么理由来应付他们。

    “好啦，这事情和哈利无关，实际是这样的……”

    挑了一些信息讲给他们，好不容易使聪明的厄尼信服，伊伦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她亲昵地把兄妹俩一手挽一个，左拥右抱地送进各自寝室。

    等到劳拉平稳地进入梦乡，伊伦借着月光走出门。她被这些秘密折磨得实在难受，裹了一件厚睡袍，在休息室门口散步。

    找到一处隐蔽角落，她发着呆，透过落地格子窗向外看。

    深秋渐近，大部分的白天给夜侵占去。天幕被夕阳晕染，晚霞褪去后仍带着酡红。等到宵禁钟声悠扬响起，那仅剩的一抹光亮也泯灭了，星辉取代日光，将整片天幕点缀成一条铺满碎钻的黑丝绒地毯。

    实在累了，她正要走回去，忽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担心是夜间巡逻的费尔奇，伊伦灵巧地钻进厨房，顺着里面的大木桶回到了休息室。

    **

    接下来的几周都过得很快，也许是周内忙碌，而伊伦又格外期待周末的缘故。

    周五晚上，哈利特地来找她，把伊伦吓了一跳。

    得知他是来和她请假，因为这周六，所有三年级及以上的学生要去著名的巫师小镇霍格莫德去，没法给她补课，伊伦又有点小小失望。

    “那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什么都可以，比如说文人居文具店的羽毛笔，或者牛奶软糖？我听说蜂蜜公爵糖果店有很多好吃的糖果。”哈利激动地手舞足蹈，绿宝石般的眼眸里写满希冀。

    伊伦不忍心扫兴，假装想了想，笑眯眯拜托他：“别的都不需要啦，要是你能替我带点好吃的长条巧克力回来就好了。”

    周六见不到哈利，她略显沮丧地度过一整个周五。

    隔天一早，她一直拖到很晚才起床，想着没什么事，她打算去第三温室给自家院长斯普劳特教授帮帮忙，听厄尼说，最近寒流就要来了，许多魔法植物都急需人工辅助，获取足够温暖。

    慢悠悠在走廊晃着，她忽然在主城堡入口处看到了哈利，担心是错觉，她默默跟着那个疑似他的背影。

    来到一口大钟旁，凑近些，发现真的是他，伊伦惊讶地走上前。

    “嗨哈利，你怎么没去霍格莫德，居然在这里？”

    看到她，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监护人签字，麦格教授不允许我去。”

    往日明朗俊美的侧脸在黑卫衣衬托下失去光泽，长睫毛哀伤地搭在眼前，像断了翅膀的蝴蝶。

    “这样，那真是可惜。”

    伊伦由衷替他难过。

    德思礼一家，果然和传言中一样虐待他吗？伊伦在心里给那家人又添了一笔仇。

    她知道哈利有多么期待这次旅行，去不了，可以想见他的沮丧。

    想到什么，伊伦眼神一动。

    她见哈利还在发呆，拽了拽他的卫衣袖子。

    “跟我去给植物保暖吧，很有意思的，做完工作，斯普劳特教授还会给我们鲜花奖励呢。”

    哈利被她阳光的笑脸感染，表情终于亮起来。

    黑眸噙着温柔笑意，他侧过头看她：“你经常去义务劳动吗？看来，我的补习让你错失好多束鲜花。让我想想，该怎么补偿？”

    没听出哈利在开玩笑，伊伦以为他真要补充什么，认真地摆摆手。

    “不需要哈利，真的不用在意，我，我其实不很喜欢花的。”

    声音蒙上一层初晨微光那种朝气蓬勃的色彩，她脸色微微闪烁，目光灼灼，像小孩子一样盈满真挚。

    看着小松鼠一样的伊伦，哈利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被她的天真烂漫逗笑，肚子发痛，腰都直不起来。

    不幸的是，卢平的突然到来让他们的“鲜花收割”计划彻底泡汤。

    “希望我没打扰你们谈恋爱，”他冲哈利眨眨眼，男孩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颊涨得通红，而伊伦没听清，迷茫地看着他。

    “哦好了，不逗你们，其实我是来带你们去我办公室的。”

    “我们要做什么？”

    哈利问。

    “学习一种名叫‘守护神咒’的咒语，用来对付摄魂怪。”

    他淡淡回复，语气稍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