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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不能渡(五)

    想杀了你,把你的尸体炼成傀儡天天看。

    叶卿云毫不犹豫地反驳,却引来申明舒一阵无奈又自嘲的笑。

    他看着眼前无心无情的叶卿云,陡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最开始的目标。他真的能做到么......

    申明舒长吸了一口气,思绪在心中百转千回,而后他抬起眼帘,坚定地直视着眼前人问道:

    “叶卿云,你想练成三斩化仙剑法么?想一统道门么?如果你想,我有一个非常快能完成这两件事的方法。你不是一向都想最快速度达成目的么?不如听听看我的方法?”

    叶卿云眸色沉了沉,看向申明舒的眼神里带了些忖度之色,她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道:“愿闻其详。”

    申明舒眼底浮着孤注一掷的暗光,低声道:“只要你同我打一个赌,若你能真心爱上某样东西,某件事物,或者某个人,就算我输,我就将正道势力双手奉上。而你若是能爱上某物,则也有了挚爱,自然可斩。”

    叶卿云神情一变,没想到申明舒打着这种主意,她不由失笑道:“你是想要坏我无情道心?哈哈哈哈,就算我同你赌,你代表得了所有正道宗门么?据我所知,庄庸可还没有把正道魁首之位传给你吧?你凭什么在我这夸下海口?”

    “凭这个。”申明舒抬手,掌心浮动出五块印符。“这是鹤龄书院,擎天剑门,青云造化宗和佛门双圣寺的宗主令印。在我离开鹤龄书院之时,几位前辈已经自愿推举我为正道新魁首,并已经将宗主令印交给了我。有此令印,即可号令五宗。”

    “正邪之战,正道唯有七大宗门还与你魔门有一战之力,七宗降五,以你叶府主的实力,难道还踏不平正道么?”

    “哦?那你万一反悔了怎么办?”叶卿云隐隐心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赌约若成,你我二人皆以天道起誓,立定心魔誓言,谁人若弃约反悔,便神魂俱灭。”

    申明舒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叶卿云被他的语气惊到了,有些迟疑地道:“你只说你输了会怎样,那如果我输了呢?”

    申明舒眸光复杂地看着她:“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回到青云造化宗,并且再不参与正邪之战。”

    “那不成,我太吃亏了。你们正道不降我也未必会输,我要是离开九幽玄府,我手下心腹自然也会离开。你们岂不是不战而胜?”叶卿云半点不上钩,一听条件便要拒绝。

    申明舒眸光顿了顿,思忖了片刻后道:“叶府主未免对自己太过自信,就如我们不了解九幽玄府一般,你们也未必了解我们正道的杀手锏。正邪之战拉锯了两百余年,未尝不能再拖上几百年。其后的结果如何,也未可知。你难道不想尽快结束这一切么?”

    “可你这赌约的内容本就对我不公平,我修炼无情剑道,几近飞升,即便是我自愿废除道心也非一日之功。赢了,我道心被毁,九幽玄府群龙无首。输了,我要和你回青云造化宗,魔门自然不会再战。怎么看你都稳赚不赔,我才不上当。”

    申明舒见叶卿云很是坚决,心中想着自己的目的,便长长一叹,妥协道:“那好,赌约的内容改一改,若是你输了,不必和我回青云造化宗,只需你告诉我正邪之战的因由如何?”

    这才对嘛。

    叶卿云勾了勾唇角,又将整个赌约在心头转了一圈,觉得可以一赌,便点了点头道:“那就赌吧,不过这赌局总要有个时限,你可别指望用这个赌约拖住我。”

    “三年。”

    申明舒冷冽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就以三年为限。”

    “可以。不过还有一件事,你所说的某个人,某样东西,某件事物……这些太宽泛了,好麻烦。不如就你吧!我爱上你,你就输。”

    申明舒愣住了,他惊愕地看向叶卿云,却见她清浅一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本来就有婚约不是么?你又正好在我身边,近水楼台,简单一点。”

    申明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赌约既成,二人以天道起誓。

    一切都按照申明舒的想法在发展,甚至比他设想的情况要更好一点,可他却总觉得心头笼罩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不由心烦意乱。

    渔村的村民遭了灾殃,没留下一个活口。

    虽然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被叶卿云所杀,但她袖手旁观,申明舒还是拉着她一个个将死去的村民安葬了,并且强制要求她同自己一起为村民超度往生。

    叶卿云嫌麻烦,想召唤孙生过来,直接将一村的人摄魂回九幽玄府当鬼修,却又被申明舒阻止了。

    叶卿云揉着刚被摘下锁元环的脖颈,有些不满地道:“你拦我做什么?你不是想救人,当了鬼修他们自然就复活了。”

    申明舒叹息着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和叶卿云有很深的代沟,“众生万物皆有其命,不可擅自干扰其因果。不然扰乱因果的后果,就要由你来承担了。”

    叶卿云听完更不解了:“那你之前还怪我不救人?救人就不扰乱因果了?”

    “若你当时救了人,那就是命运使然,这些村民命不该绝,你是功德一件。但你没救人,那这也是他们注定要应的劫难,也是命运使然。他们也该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而你这时候再插手,让他们踏上逆天的修行之路,就是扰乱因果。”

    叶卿云被申明舒一段因果论绕懵了,她简短的总结了一下,就是只要他不高兴,那就不做。

    申明舒被她的结论噎住了,只能哭笑不得地摇头叹息。

    自从和叶卿云撞见后,他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尽了。

    超度了一村亡魂后,申明舒带着叶卿云又踏上了游历人间的路。

    自二人定下赌约后,便以天道立誓赌约期间不得互相伤害,互藏阴谋,因为敌对的身份,二人都很谨慎,条条框框定得十分严格。立誓后,申明舒也不怕叶卿云暗算他,就将她的锁元环摘了。

    叶卿云这人,一旦定下什么目标,就会以最雷厉风行的速度,最不择手段的方法将其完成。因而锁元环一解下,她先联系上了自己手下最忠心的幽冥四鬼王,令其约束门人,而自己有事需要在外三年。

    而后她则暗中联系上了四鬼王中的尹凤好,尹凤好原本也是出身圣境极乐宫,多年前叛门而逃,在一次意外中被叶卿云所救。因其出身,叶卿云觉得他绝对是自己身边人中最了解情爱之事的人,因而虚心求教。

    “尊上....您.....您是问属下,如何才算爱上一个人?”

    尹凤好的传讯之音颤抖不息,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

    叶卿云好不容易才避开申明舒暗中与手下传讯,时间紧张,顾不得解释,便应道:“没错,废话少说,讲重点。”

    尹凤好顿住了,似乎偷偷缓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尊上,爱上一个人.....应当是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因为他的伤感而伤感,若与他分离便会思念,他受伤害你会比他更痛不欲生........”

    “停!你这太抽象了。简单一点,最好有什么方式能体现出来。”叶卿云听到那一长串,头都大了,烦躁地咬着唇瓣,思考着钻空子的可能性。

    “那.....尊上只需做让那人开心的事情即可。”

    “这样么?行,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进展了,我再问你。”叶卿云若有所思地回复,刚要结束传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冷,沉声道:“对了,那个林风鸣,杀了么?”

    “已派人追杀,暂无结果。”

    “行,被让人给跑了。”

    “谨遵府主谕令。”

    传讯之光闪烁了一下后彻底消散,叶卿云心满意足地拎着刚才借口出门买的糕饼和药材,慢悠悠地往回走。

    最近,他们来到了观海洲邕宁国下属的一座城池,蔓碧城。

    这座城池奇特,女子在外养家,而男子主内。因而申明舒一进城池就收到了不少火辣热情的打量。

    叶卿云占有欲极强,她在赌约后默认了申明舒是她的人,因而即便自己对他毫无感情,依然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她几次想要出手挖人眼睛,都被申明舒黑着脸拦了下来。

    叶卿云不想惹他不快,又不想委屈自己,就让他待在租住的院中不许出门。自己则出去帮依然扮演着游方郎中的他采买东西。

    正往回到自家小院的路上走,忽然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抢劫啦!”

    叶卿云举目望去,就见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抢了一个女子的荷包匆匆往人群里跑。

    刚刚受了尹凤好点拨的叶卿云眼珠一转,决定做点让申明舒开心的事情,比如——见义勇为。

    思罢,她当即身若游鱼,飞速在人群中穿行,不过两息就追上了那个跑了很远的男人。

    叶卿云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男人在叶卿云手上挣扎踢打,眼珠暴突,喉咙发出窒息的‘呃呃’声。他挣扎中,手上的荷包掉落在地,身后匆匆追着贼犯而来的女子慌忙将荷包捡起,见里面银钱尚在,连忙激动地朝叶卿云道谢。

    “多谢这位女....女壮士!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我怎么回家同我相公交代啊!”女子紧张地擦了擦额角汗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叶卿云见已物归原主,便朝她微微一笑道:“不客气。”话音未落,手上微微用力。

    嘎嘣——

    一声夺命的脆响后,那男人手脚一软,被叶卿云掐断脖子,彻底没了声息。

    被抢女子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木木地看着被叶卿云掐死后,嫌弃地扔在地上的尸体,晃了晃神,而后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

    “杀人啦!!杀人啦!!!”

    她吓得连连后退,街上民众也纷纷惊恐散去。

    叶卿云正莫名其妙,一抬眼就对上了出来寻她的申明舒的眼睛。

    那双满怀悲悯的眼眸落在地上死去的瘦弱男子身上,而后不忍地闭了闭眼。

    叶卿云没仔细观察他神情,她自觉做了好事,蹦蹦跳跳地跑到申明舒面前邀功道:

    “我知道你们正道中人不喜欢杀好人,那我杀坏人你总不会不高兴了吧?”

    申明舒呼吸一窒,冷冽抬眸:“你怎知他是坏人。”

    “他抢钱啊!这不就是坏人。”

    申明舒面色沉凝地摇了摇头,转身道:“你随我来。”

    叶卿云看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神情不满地皱眉嘟囔道:“杀好的不行,杀坏的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嘴上厌烦,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二人脚程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破庙之中,庙里一个幼女奄奄一息地躺在稻草堆砌成的铺盖上,面色通红,显然是发了高烧。

    “这女孩是他的女儿,他夫人早丧,家里没了支柱,被伯娘赶出家门。带着孩子流落到这里,前几日他来求医,我见他衣衫褴褛,便没收他诊费,免费给他开了药方。他今日所为,想必是没钱抓药,急着为女儿救命,才铤而走险。其罪难恕,其情可悯。”

    “你看,他也是有苦衷,才会去抢钱。”

    申明舒指着瘦小的像只猫儿一样的女童,唏嘘地叹了口气。

    叶卿云闻言,无法理解地皱紧了眉头:“我只是听你的,要多做好事,才去帮那女人。至于这个男人有没有苦衷,关我什么事?”

    “他也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你是修行之人,明明有别的解决方法,为何要杀人呢?”申明舒愤而反驳,落在身侧的手默默攥紧了拳头。

    叶卿云见他生气,更加莫名其妙,她迷茫地眨了眨眼,伸手去拉扯申明舒的衣袖:“我只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既然你不开心了,那我以后不杀人了,这样算是喜欢你了么?”

    看着她有些懵懂,又有些期待的目光,申明舒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穷凶极恶。

    他曾经问过叶卿云,既然她任何行事都有目的,那么她人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叶卿云答他——是活着。

    长长久久,不择手段的活着。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单纯只剩下活着这唯一的欲望时,那么一切伦理纲常,世俗礼法都无法约束她。乃至只剩求生之欲时,人不能再称为人,而是与野兽无异。

    一只只剩本能的野兽,又该如何让她产生共情?领悟他人生命同她自己的一样可贵?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一瞬间,申明舒竟然隐隐升起了想要放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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