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好好处理这件事。

    姜智明第一次对女生的表白信如此重视，不是李大鹏想的那样，真对赵玲玲动了心。

    而是爱屋及乌，如果让李大鹏当着全班面读了信让赵玲玲难堪，他和段婉的关系就更水火不相容了。

    当晚姜智明也给赵玲玲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意，可看来看去总觉得不妥。

    信的内容太委婉，太容易引起误会，造成遐想。

    姜智明最讨厌藕断丝连，不清不楚的关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赵玲玲一面，当面与她说清楚才好。

    姜智明决定让段婉带个话，段婉和赵玲玲无话不谈，段婉不可能不知道情书的事。

    一是试试她的态度，二是也可以找个台阶与她说话缓和关系。

    第二天，姜智明从家里多拿了一瓶汽水，他比段婉来得早，特意带给段婉的就明晃晃摆在她的桌面上。

    段婉到校后，又是擦桌子，又是拿练习册，却完美越过摆在桌子正中间的汽水。

    姜智明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替段婉说句话，她怎么就不能问问这瓶汽水哪来的呢？

    等了半天，段婉一句话都没问。

    姜智明真是耗不过她，没人给台阶下，自己就找块砖头垫着。

    他碰碰段婉的胳膊，指了指桌面上显著位置的汽水。

    本以为段婉会说点什么，没料到人家把汽水挪到他桌上后，又继续擦桌子去了。

    “我的妈妈啊！”姜智明在心里大声嚎叫，他真是服气了，本以为自己才是最深沉的，可段婉比他沉得住气。

    姜智明在桌子底下攥拳头，劝自己，“男生要大度！”

    他挤出一个看不到的难看笑容，把汽水放回段婉桌面上，“我带给你的！”

    本来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料到段婉爽快地收下，并大方地说了谢谢。

    “女人心海底针！”

    姜智明记起在电视里听到过的话，本还不削一顾呢，现在看来电视节目诚不欺人。

    道完谢，段婉又不吱声了，整个上午她都在低头做题。

    姜智明又拿出赵玲玲昨天给他信，有意无意在段婉面前抖来抖去，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她不知道赵玲玲写信给我？”姜智明拖着下巴想着。

    昨晚那颗沉落到底的心此刻又被重新拖了回来。姜智明想入非非，一时忘了所处环境，竟自顾自开心地傻笑起来。

    前面数学组的男生正为做不出大题闹心，听后面姜智明的笑声，就更心烦，忍不住回头怼了他一句，“笑什么笑，要笑出去笑去。”

    姜智明被人找茬也不生气，捂上嘴继续开心着。

    前桌男生没办法，摇了摇头，转头继续攻克他想不通的问题。

    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考试了，大家都紧张，心浮气躁的，只有姜智明能有这么好的兴致哈哈笑。

    “你没事吧？”段婉斜眼瞟了一眼邻坐。

    “没事，好得很!”姜智明耸耸肩，一副考试得了第一名的轻松。

    既然段婉不知道赵玲玲给他写信的事，这个话也就没必要让她去传了。

    姜智明怕太多人知道惹是生非，中午偷偷找了赵玲玲，约好等他放学后在校门口自行车棚见面。

    信让李大鹏带走后，赵玲玲就像坐在火上烤，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想快点得到回复，又怕得到回复。

    想到信里写的内容，她自己都脸红心跳，觉得羞愧，班长会不会把她当做不正经的女生了？

    煎熬了一天一夜，姜智明特意来通知她，赵玲玲有预感，一定会是个好消息。

    趁着比姜智明早放学一个多钟头，赵玲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找到李慧的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一个满意的妆。

    脱掉校服，穿了她认为最得体漂亮的衣服，虽然显得太刻意，但赵玲玲觉得见姜智明必须要这样刻意。。

    偷穿了李慧的高跟鞋，回去的路上跑不起来了。

    赵玲玲是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脚脖子像是装上了弹簧，左右摆动，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比约定时间迟了，姜智明已经在等了。赵玲玲羞红了脸，忍着脚疼向他的方向跑过去。

    “对不起，班长，我来晚了！”赵玲玲低着头，声音极小，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

    姜智明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细观察了赵玲玲一番，忍不住咂咂嘴。

    看出她化妆了，可完全不伦不类。脸和脖子色差明显，眉毛一高一低，腮红也打得显眼，像是猴屁股。

    看不惯的事，姜智明向来不会憋着，直接指出赵玲玲的问题，“你化妆不好看，下次别化了！”

    “啊！”赵玲玲楞在原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温度热得烫手，恨不得有种神奇能力，能把这张脸变回没化妆之前的模样。

    “我找你来，是谈谈那封信的事！”

    姜智明抱着肩膀，重心从一只腿移到另一只腿上，语气严肃，像是准备作报告似的。

    “嗯！”赵玲玲紧张得直发抖，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嗯哈”地回应着。

    “首先感谢你的喜欢，其次咱俩不合适，我对你没感觉。最后希望你和我都忘了这件事，我们还是好同学！”

    姜智明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表达得清清楚楚，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赵玲玲。

    赵玲玲面对这种言简意赅的拒绝，还没机会表现出惊讶，伤心。只能像个木偶人似的盯着姜智明看。

    “我没说清楚吗？”姜智明见赵玲玲没啥反应，又准备再说一遍，“首先……”

    “求你别说了……”赵玲玲绷着的弦像是断裂了，捂住耳朵，声嘶力竭地大叫。

    姜智明被她这一嗓子吓坏了，瞪着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赵玲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只是想把话说清楚，他们又没有交往过，他也没伤害欺骗过赵玲玲。

    不喜欢而已，有那么大罪过吗？

    坦诚也做错了？

    姜智明不懂，才刚刚找到心中那束光的赵玲玲，又重新被推向了黑暗。

    她不甘心，一定要问个明白，“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对你好？”姜智明抓抓头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让赵玲玲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陈韬的事我一开口你就答应帮我？为什么你不拒绝我给你送吃的？为什么你不爱吃鸡蛋还要强迫自己接受？你对别的女生都那么刻薄，为什么对我说话柔声细语，从没有过不耐烦？”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姜智明没料到自己的爱屋及乌却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这些都不是因为你，是为了她!”姜智明一时嘴快，说出了心里话。

    即便“她”的名字没有从姜智明嘴里说出来，赵玲玲也听懂了。

    原来只是她自作多情，沾了好朋友的光。

    再纠缠下去，赵玲玲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妆全都花了，看着有点滑稽，她对着姜智明笑笑，才说，“我知道了！”

    赵玲玲的莫名其妙的笑容让姜智明害怕，怕她想不开，他骑车追上她，“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赵玲玲脚下一拧一拧的，却走得飞快，姜智明猛蹬车蹬子才跟得上。

    “我送你吧！”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赵玲玲又咆哮了，平日温顺的小绵羊，也有野兽般的嘶吼。

    姜智明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一段时间段婉回家晚，家里其他三口也像隐形人似的，她到家时，他们都已经睡下了。

    段婉难得清静，这悠闲的日子不知能维持多久。

    刘玉芬也有一段日子没找茬了，最近还破天荒地给她留了带肉的晚饭。

    段婉真怕这饭菜里给她下了耗子药，但转念一想，她还有利用价值，耗子药不会下得这么早。

    “婉儿，最近你见没见过陈韬啊？”

    今天刘玉芬没早睡，见段婉回来，直接追到她屋里，举着毛线活，手动都没动一下。

    上次刘玉芬从陈韬家回来，几天都没等到他们家的动静。

    王娟不会真的看着孩子萎靡不振，却狠下心不管不顾吧？

    刘玉芬可等不及了，这事不打铁趁热，等陈韬渡过失恋期，这事就彻底没指望了。

    钱真的拿不回来了。

    趁着俩孩子感情的余温还在，刘玉芬想在段婉这边使使劲儿。

    “没见过，放学时间碰不上!”段婉连头都没抬，等着刘玉芬没趣，自行离开。

    “你去瞧瞧吧，上次我见这孩子状态不好，人瘦了、小脸蜡黄蜡黄的。”

    “你们对人家爷爷说那么难听的话，我有什么脸去看他？”

    段婉没给刘玉芬留脸面，刘玉芬脸皮堪比城墙厚，也不尴尬，继续劝她，“我和你爸当时不是为了你嘛，再说大人是大人，你们小孩子之间还是要相处的。”

    “你是又惦记人家的定亲钱了吧？”

    ……

    刘玉芬语塞，半天没说出话。

    “这丫头，真不知好歹。”

    段婉一句话说到刘玉芬的心坎里，气得刘玉芬真想拿毛线针好好扎上她几下，但还是忍住了。

    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有段婉能劝动陈韬，让他们家大人回心转意。

    只要能利用上，让她刘玉芬低头作揖都没问题，“毛驴”今儿脾气不顺，只能等改天再说。

    刘玉芬讪讪地离开了，弄得段婉心里也七上八下不舒服。

    不知陈韬的状态真是像刘玉芬说的那么差，还是她故意下套利用她？

    正专心想着这事，灯泡坏了，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段婉从书包夹层取了零钱，希望胡同口的杂货店还没关门。

    踏出家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急风大。

    段婉犹豫了一下，不能一整晚摸着黑，她抓起门边的立着的雨伞，冲向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