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还记得,那年春天,流感盛行。那年她初三。
星期五上午十点,江映月从考场回到教室。
今天是五中一模。
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咳嗽。下午江映月请假没来上课。
星期六,江映月在床上,额头很烫,用继姐夏苏苏的话就是烫得能煎鸡蛋。
在丁芸这个小县城,人们生病都是在附近的小诊所看病。刘敏超把江映月带到小区附近的一个叫:“双桥卫生室”的诊所。
41.5度,人都要烧没了,医生说要打针,于是江映月在诊所待了一上午,输了一上午的液。
右手手背上有了一块橡皮擦大小的淤青。
星期天,因张医生昨天说,江映月来诊所打第二针。
刚踏入门,诊所里面人满为患。大多都是因不想打针而嚎啕大哭的孩童。
唯有一个少年,在人群中吸引了江映月的注意。
那个少年左手在输液,右手可能是因为冷,放在小毯子里,垂头好像在睡觉。
江映月在医生的桌子上拿了个体温计给自己量体温,坐在那个少年不远处的椅子上,靠着靠背等候。五分钟后取出,同行的夏苏苏看了眼体温计,连36度都不到!
江映月拿给张医生,俏皮地说道:“张阿姨,我没发烧,是不是可以不打针啊?”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张医生。
张医生看了眼,说:“针还是要打的,万一你今天晚上又发烧了呢?”
江映月眼睛顿时失去光,夏苏苏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着。
这时,走进了两个人,两人边争吵着边走进。
一个戴着工地上的安全帽的大叔用丁芸方言骂着:“你这种女的,就是不讲理,要是所有女人像你这样,天下没有男的会娶媳妇。”
与他争吵的大妈哄笑:“呵,你这样子的男的,怎么样娶到媳妇儿的。”
大叔看着诊所里的众人说:“你们评评理,这个女的骑反道,骑得好快嘞,还好撞到的是电动车,要是大汽车,你赔都赔不起!”
哄闹声吵醒了那个少年,少年抬起头,四处望了望,看到坐在椅子上看戏看愣了的江映月顿了几秒。
江映月的余光注意到了少年的视线,看向了那个少年。
少年头发有些乱,眉眼隽秀,微眯着的眼看着有些疲倦。
江映月内心炸开了:卧槽,这帅哥怎么这么帅啊,救命啊妈妈,帅到我了。
用江映月的话来说:这个帅哥浑身上下给人以一种“我很帅”的感觉。
江映月本想向夏苏苏分享一下那帅哥有多帅,转头发现她去上厕所了。不久,夏苏苏又发来消息,说她从后面出去了,让她自己在这待着。
江映月生气地鼓起脸:说好的陪我在这呢?!
两人激烈的争吵的,张医生却一点也不受影响,给江映月腾了个位子,让她坐那儿,方便一会儿挂吊瓶。
是那帅哥旁边。
江映月坐下,张医生进里间给江映月准备打针了。
刚才的大叔大妈还在吵。两人互相推着,周围陪小孩打针的家长劝着架。
江映月看着他俩马上就要误伤到那个帅哥了,帅哥也行动不方便,干脆起身站在帅哥与大妈之间。
她要保护帅哥!
不料,那大妈一退步,踩了江映月一脚。江映月正好喊到:“大妈!你踩到我脚啦!而且这里还有打针的人呢,要打出去打!”
那少年抬头看着女孩叉腰对着那个女人说着,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过。
那大妈瞪了江映月一眼,江映月朝她吐了吐舌:“哼!”
张医生拿着药瓶过来,完全不理睬那两人,对着江映月说:“坐好。”
江映月听话地坐下。看到张医生拍了拍她的手,在手上涂酒精消毒,看着她用三四厘米长的针扎进血管里。
“放松。”张医生说。
“哦哦,好。”江映月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江映月不敢看那针是如何扎进来的:“哎呀妈呀,我害怕。”脸撇向另一边,直到张医生把针扎好。
“医生,麻烦帮我女儿看一下,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咳嗽。”门口又走进一个人,张医生忙去问诊了。
医生没有给她在输液管上贴暖宝宝,冰凉的液体输入江映月的血管中,手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好痛啊……”江映月小声嘀咕着。
旁边的少年听到了,转过头看她,看着她没有贴暖宝宝的输液管,又转过头去,对着医生说:“医生,她手痛。”没打针的右手指了指旁边的女孩。
张医生起身走到江映月前:“哪里痛?”
“这儿。”江映月指了指手腕。
张医生点了下头,进去拿了个暖宝宝出来,贴在江映月的输液管上就走了。
江映月转头对男生说:“谢谢。”
男生点了点头,两个人对视着。
江映月的两颊逐渐染上了一层粉红,心“怦怦”地跳动着,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快。江映月害羞地转过头,看着电视机上孩子们正在看的宝宝巴士。
里面的角色用着英语唱歌,孩子也不由自主跟着学:“漏v。”
一旁的家长笑着:“是‘love’。”
“漏v。”孩子憨笑着,还是笨拙地说着:“漏v,漏v。”
是love。
江映月来时,那个帅哥已经在输第二瓶液,最后一瓶很快就要打完了。
少年闭眼好像睡着了,江映月从头到脚地观察着那帅哥。
蓝色棒球服外套,灰色卫裤。少年虽然穿着凉拖鞋,但脚上又奇怪的穿着黑袜子。
乱糟糟的头发没有整理,像是刚起来不久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才一个人来到附近诊所看看的。
帅哥垂头睡着,高挺英气的鼻子,眉头微皱,偏茶褐色的头发称得皮肤白皙。
江映月看得入神,看到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时注意到血已经倒流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江映月抬起右手,给少年调了一下输液管,防止血继续倒流出来。
“张阿姨,他输完液啦!”江映月调好后对着里间喊道,又用手指碰了碰那个少年:“帅哥,起床了。”
那少年睁开眼,一双深邃的黑眸看着少女。江映月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
医生过来给他拔了针:“你等会儿,我给你拿点药。”说完转身进去配药,不久后出来给少年讲药的剂量:“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五粒,这个发烧了再吃,没发烧别吃,这个一天一次……”
少年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江映月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少年。
少年付完钱后拎着药走了。
因为行动不便,加上坐着的位置不好,江映月看不到那个帅哥朝哪个方向走了。从头到尾,她也没有鼓起勇气去要联系方式。
江映月懊恼得用右手捶自己脑袋:胆小鬼!不就是要个联系方式嘛,你平时不是很大胆的吗?怎么现在害怕了?大笨蛋啊!
可能是副作用,江映月开始有点发烧,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张医生把她叫醒:“映月,起床了,输完了,可以回去了。”
江映月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张医生已经给她拔了针。江映月起身,付了钱就走了。
回到家,在厨房忙碌的男人听到门口的声响,探出个脑袋:“月月回来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江映月点了点头:“好。”
他们是重组家庭。刘敏超是江映月的亲生母亲,夏建林是夏苏苏的亲生父亲。
早些年,刘敏超和江峰离婚,江映月跟着妈妈,弟弟江子轩跟着爸爸。
夏苏苏的母亲在她五岁时去世了。
两年前,刘敏超和夏建林结婚了,于是,江映月和夏苏苏从同学变成了姐妹。
江映月推开夏苏苏房间的门:“夏苏苏!你跑哪去了,你自己妹妹打针你都不管?跑去找哪个野男人了?”
躺在床上的夏苏苏起身:“不是野男人,是林伟豪,他约我出去,我能不去吗?你要考虑一下你姐的终身幸福!”
“有了男人忘了妹。”江映月对着她做了个鬼脸,转身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江映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干什么。发了一会儿呆,江映月在一个匿名网站看网友们的帖子。良久,她发了条帖子。
[深情重义的小弱原海豚]: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很快就有人回复了。
[行事利落的牛排]:有的!
[求同存异的清蒸蚌肉]:大概会吧。
[无语的奶油蘑菇鸡]:什么一见钟情啊,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江映月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哦。
[荡气回肠的炸熘黄鱼]:有吧。
[得心应手的巧克力冰糕]:不太相信,题主怎么了?
江映月回复道:打针遇到一个男生,见色起意了,看到他,心跳加速,但没能勇敢地要联系方式,后悔啊!后悔自己是胆小鬼。
[得心应手的巧克力冰糕]回复我:没关系的,还会有更好的男生同样让你心跳加快,等待未来吧!会是阳光灿烂的。
江映月看着网友的回复,入了神。
会有吗?但是那个男生太阳光灿烂了,以至于,把以前遇到过的所有男生都打败了。
连带着她自己一同被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