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倩儿一咬牙一跺脚：“走，怎么不走，来都来了。”
楼梯越往上走，楼道里越是昏暗。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偶尔会有电视声从门缝里漏出来。
也不知道那户人家看的是什么电视，背景音乐凄厉哀怨，丝丝缕缕的飘进凌倩儿耳朵里。
瘆人的很。
直到走到五楼，5011大门前。
5011的门旁摆放着香炉，三根线香被点燃，在昏暗的楼道里明明灭灭。
李谦许没注意，一脚踹到了香炉上，把香炉踢翻。
凌倩儿抽了李谦许的肩膀一下：“你作死啊，踢人家香炉。”
李谦许辩解：“谁家会在家门口摆香炉的，祭祀啊？”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
不会，真的是用来祭祀的吧。
她和李谦许两个人真该死。
5011的防盗铁门‘吱扭’响了几声，开出一条门缝。
里面出来的是赵婶，也是熟人。
当初住在朝阳大楼三楼，一听到19号这边只有五百块，火急火燎的就要搬了过来，说话极其难听。
就怕晚一步被凌倩儿扣住，不让她搬。
凌倩儿试探问：“赵婶，你祭拜先人啊？”她道歉：“不好意思啊，踢到你家香炉，我帮你扶起来啊。”
赵婶赶忙拦她：“啊呀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楼有点味道，我用线香来熏一熏。”
态度热情的就好像她们之前没有过任何不愉快。
说了两句，她连香炉都顾不上了，拉着凌倩儿就要往自家屋里请：“凌小姐，进来坐啊……凌小姐你别怕啊我不是坏人……你放心啊，我家里打扫的很干净的你进来啊……”
“别，不了，赵婶我还有事啊……”
凌倩儿试图回身拉李谦许，赵婶一扭身子就挤到了两人中间，硬生生的把凌倩儿推进了房门。
李谦许在后面喊：“喂，你想干什么啊。”
也跟着冲了进来。
铁皮大门被‘啪’的关上。
入目是一间客厅，光线昏暗。
赵婶让他们坐：“凌小姐啊，你不要客气啊，我去给你倒水啊。”
她匆匆跑进了厨房。
厨房有一扇坏了的门，就那样半挂不挂的，歪在门框上。
昏暗的视线中，肉眼可见厨房内的油污铺满整个墙面。
锅碗瓢盆也没地方放，好些锅子都沿着墙边椅子铺开，再过去就是垃圾桶。
赵婶是个很爱干净的独居寡妇。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打扫这间屋子，但是很多陈年污垢，除非找专业的清洁公司，否则单凭她一人之力，是收拾不干净的。
一只蟑螂从凌倩儿脚边爬过。
凌倩儿吓得往李谦许那跳了跳。
李谦许左右找找，在墙角玄关处找到一个开关，‘啪’的一下打开。
没有任何反应。
客厅灯没有亮，任何地方的灯都没有亮。
李谦许不死心又按了两下。
“欸，别按啦，没用的。”
赵婶端着水从厨房走出来：“这里线路是坏的，我从住进来到现在，都没用过电啊。”
她抱怨：“别说电灯了，电热水器我都用不起来啊，每天洗澡只能烧了水，一壶一壶往厕所端啊。”
凌倩儿四处看看，打量着这四十平的房子。
对比她那里的确是大。
不过地面是水泥浇漆。
可能是使用时间太长又没有保养，看上去斑斑驳驳，一半水泥一半漆。
加上这一栋楼天生背光，房子看上去就格外老旧。
凌倩儿问赵婶：“你们这都不通电啊？我听说楼下水管也坏了，所以是不通水也不通电啊？”
赵婶挥手，尴尬的笑笑：“倒也没有那么惨啦。”
她指指厨房，给凌倩儿介绍：“生活用水是没问题的啊，自来水都是有的，电呢，也就五楼以上没电，五楼以下都是有电的，至于下水嘛，五楼以上是通的啊，但是五楼以下嘛，不知道是被什么堵住了，就是不通。”
“哦~”凌倩儿总结：“五楼以下不通下水，五六以上没有电。”
凌倩儿和李谦许对视一眼。
她们这里的生活环境可足够糟糕的。
李谦许打了个激灵：“幸好啊，我当时没有脑子不好使，搬到这里来。”
这话是他对凌倩儿说的，却更像是对赵婶说的。
赵婶把水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啊。”
她挺起胸膛，还挺骄傲：“幸好啊，我选的是五楼，要住在楼下那才真的是惨兮兮，那股味道，常人真的不能忍。”
多年的寡妇生活，让赵婶变得铢锱比较。
她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寡妇。
但此刻有求于人……
赵婶忽然又开始对凌倩儿点头哈腰起来。
她拖开椅子：“凌小姐坐啊，凌小姐喝水。”
椅子是这间屋子里原本就有的东西，不是赵婶搬家时带进来的。
凌倩儿低头看，椅子缝隙里一层浅绿色的污垢，不知道是发霉还是青苔。
再看那水杯里的水，水里漂浮着许多沉淀物。
那沉淀物明显的，不仅凌倩儿看到了，赵婶也看到了。
赵婶笑哈哈打岔：“哎呀，是水垢嘛~干净的啊，可以喝的。”
凌倩儿：……
李谦许已经不耐烦了。
他插到凌倩儿和赵婶中间：“赵婶啊，你就别忙啦，我们不缺这一口水喝啊，呐，凌小姐是出了名的冤大头嘛，良心很好的啊，你要是想搬回去的话，再交钱咯，可以搬回朝阳大楼的啊。”
凌倩儿拧了一下李谦许腰上的肉。
谁是冤大头哟……
而且她并没有很希望赵婶住回去啊。
谁要他自作主张啊！
李谦许疼的龇牙咧嘴。
赵婶讷讷开口：“呐，凌小姐啊，我们当初搬过来并没有要退房租啊，现在住回去，或许，我不用再交钱吧？”
“哇，赵婶，你这算盘打的，就算我在隔壁楼都听到了啊。”
凌倩儿感叹于赵婶的‘聪明伶俐’，然后果断拒绝她：“不退租金是我们写在合约里的，那是你们需要付的违约金，而且这里的老板不是给你们赔偿金了嘛，怎么，拿着这里的钱去我那里白住啊。”
李谦许也恐吓赵婶：“赵婶你可长点心把，我听说这里老板有社团背景的，小心他不放过你啊。”
两人一唱一和，还真把赵婶唬住了。
“那不过去就不过去咯。”赵婶嘴硬：“这里住住，也还行啦。”
李谦许嗤笑。
凌倩儿翻白眼。
赵婶又拉住凌倩儿的手：“凌小姐啊，我都听说了啊，你和这里的老板，关系匪浅啊，现在我们联系不到他，你帮我们打电话给他啊，之前他答应过我们要翻修这栋大楼的嘛，至少先把水电修好啊，你是好人嘛……”
凌倩儿不是好人。
她这辈子都不想当好人。
从赵婶家‘逃脱’出来后，李谦许还问凌倩儿：“要不要再往上走啊。”
凌倩儿是有毛病才会再往上走：“下去啦。”
她掉头疾步跑向通往四楼的楼梯口。
李谦许在经过5011门口的香炉时，则是又踢了一脚，嘴里嘀咕：“什么东西哟。”
下楼的时候，凌倩儿发现这栋楼是有电梯的。
她试着按了一下，电梯井里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
好不容易上来，一打开电梯，入眼是各种广告纸，其中还夹杂着几张寻人启事。
电梯里原装的灯坏了，后期不知道谁往里面接了个灯泡，那灯泡一闪一闪，看着像是随时要报废。
站在门口，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猫狗的尿味。
“这玩意谁敢坐啊？”
“电梯惊魂啊？”
凌倩儿和李谦许一人吐槽一句，转身走楼梯。
中途有租户见到凌倩儿，同样央求她给这栋楼的老板打电话，让老板老帮他们修一下水管和电线。
好不容易真的到了一楼，见到太阳光的那一刻，凌倩儿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楼内楼外简直两个世界。
这栋楼简直给了凌倩儿暴击。
凌倩儿在前面走：“凌广平真的是有病，这么一栋楼买下来，他给人住干什么？她不如给鬼住啊？在里面放骨灰龛咯！”
李谦许在后面跟：“哇，凌小姐，你嘴好毒啊！”
他说：“那个凌广平显然不是好人拉，要他出钱通下水道怕是难了。”
他提议：“不然凌小姐你找人来通咯！”
凌倩儿没忍住爆粗口：“通个屁啊，我是冤大头吗，出钱给别人的大楼修电路水管？”
……
但是不通下水，19号楼附近都臭烘烘的。
这种情况下，凌倩儿要怎么涨价？怎么把朝阳大楼的空房租出去。
她甚至都要怀疑是凌光凭自己找人堵塞了19号楼的下水管道。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实在没道理。
或许凌广平天生就是克她！！
就在凌倩儿苦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肖青偷偷摸摸的上门找到了她。
肖青就是之前来朝阳大楼发传单，还把传单发给凌倩儿的那个愣头青。
他询问凌倩儿：“凌小姐，你需不需要卧底，我给你当卧底啊！”
凌倩儿：“？？？”
什么个玩意？
凌倩儿一直觉得在这场朴实无华的商战里，不需要卧底这种东西。
凌广平配不上。
可事实证明，是凌倩儿天真了。
肖青带来了投名状：“凌小姐，我有查到哦，隔壁19号楼根本不在凌广平先生名下。”
凌倩儿：？？
所以肖青的意思是，房子不是凌广平的，他拿别人的房子来出租？
这算侵占他人财物吧？
或者这算是诈骗？
凌广平是好日子过够了想去监狱体验生活？
肖青却否认：“他倒是也没这么没脑子啦，人家毕竟是大老板嘛，基本法律法规还是会遵守的。”
凌倩儿问：“到底怎么回事？”
肖青嬉皮笑脸：“五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