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以司旗目前的处境,倘若他没有谋反之心,那他就只能辅佐六王子上位,这几日她曾仔细观察过鹰沙王,虽然已经六十,但状态不错,应当可以撑到六王子成年才对。

    只是这事也不好过早下定论,罗依依只能暂且略过开始询问陈渲俞打算如何解救明清道长,“俞哥哥可有计划了?”

    鹰沙王每日需要服药四次,且每次服药都需要明清在一旁伺候着,这么频繁地召见要想救他并不容易。

    陈渲俞本就对罗依依极为信任,因此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隐瞒,况且他不仅不会隐瞒,还有着带她一起走的打算,“等明清身上的毒解了以后,我们就一把火烧了道观。”

    “死遁?”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以明清道长在宫里的地位,要想弄到出宫的令牌并不难,而以鹰沙王对道观的重视,届时宫中必定大乱,宫里一乱他们只需稍作乔装就可离开,等出宫后再由陈渲俞这个游历四方的人领路便可确保万无一失了。

    “对,依依你跟我一起走吧?”

    罗依依闻言一愣,葱白的手指指向自己,“我?”

    “对,只要明清说你与道法有缘,你就可以时常去往道馆,届时只需要让大家以为你也在那场意外中出事了就好。”陈渲俞说到激动的地方直接起身蹲在了罗依依的面前,他抬手握紧罗依依的手,言辞恳切道:“好吗,依依?”

    “……”罗依依垂眼看向两人紧握的手,又抬眸看向陈渲俞的眼睛,那双在她记忆中永远温和的眸子此刻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令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依依……”陈渲俞轻轻喃呢,语气里是无尽的悱恻与缠绵。

    罗依依不习惯这好像要把人溺毙的眼神,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腕一翻,轻轻握着陈渲俞的手拍了拍,“俞哥哥容我想想可好?”

    她是要离开丰国,但她从不曾想过要以死遁这种方式离开,毕竟她一旦“死了”就只能隐姓埋名,再也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父母身边了。

    “好,不过在这之前你需得听我的,先去道馆多走动。”

    罗依依点头,宫里的道馆是个好地方,除了鹰沙王就连王后都不得随意进出,她若能随意走动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多了一层特殊身份,于她绝对是有利的。

    “依依不要怕,等离了卫都,我们一起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到时再将你父亲母亲和我老师一同接来,如此几位老人家既不会闷着,也免了世伯在江京苦苦挣扎。”

    陈渲俞说得情真意切,罗依依想着那个画面却经不住红了眼眶,曾经这样的画面每年都能在太傅府中看到,现在竟需拼死一搏才能窥得一丝希望。

    “嗯。”罗依依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前她一直不敢走的原因一是怕连累父亲母亲,二是怕两国为此再起争端,若仅仅是一场意外,说不定真的可行。

    “我此行带有随侍太医,俞哥哥不妨让明清道长过来瞧瞧,说不定他能有办法。”明清不会炼制丹药,那他多待一日便要多冒险一日,若能尽早解开所中之毒,自然也就能早一天谋划离开。

    “好。”陈渲俞又恢复了往日温和淡雅的模样,清隽的眉眼弯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罗依依借机松手将他扶起,转身又为他续了一杯陈嬷嬷之前拿来的新茶,于茶一道他们口味相当,应是喜欢的。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陈渲俞才颇为不舍的离开,等她一走罗依依顿时感觉浑身疲软,斜斜地靠着圆椅扶手假寐。

    言香进来瞧见,忙上前扶她,“公主,不如去榻上歇会儿,等晚些时候用饭了奴婢再来叫您。”

    陈嬷嬷正在收拾桌上的茶盏,闻言也转头去瞧了罗依依一眼,见她眉宇间有着明显的疲态便也跟着附和道:“公主去歇会儿吧,文太医和库房那边有老奴盯着,出不了事。”

    其实罗依依就是想去文名一那里见一见隐一和隐二,这两人若是早就怀疑银月的死,那岾州暴雨前夕隐二的莫名失踪也就有了解释,他定是亲自回江京去见小陈皇后了,这也解释了为何要她住进苍澜宫的书信会传给隐卫而非陈嬷嬷。

    之前她便有所怀疑,可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陈嬷嬷答应她会托人回江京查探消息的事情也一直没有眉目,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她竟也一直不曾提及。

    “嬷嬷,之前你托人回江京打探消息,可有眉目了?”

    陈嬷嬷闻言眉头一皱,话里藏不住担忧,“没有,老奴已经写了好几封信回去,可一直没有回信。”这几日她一直忧心此事,可每每想要同罗依依提及此事,却又总是不得空,最后时间就这么拖了下来。

    “……”没消息便是最坏的消息,罗依依沉默着没敢同陈嬷嬷讲,只能婉言宽慰道:“如今江京形式不稳,消息有些滞后也是难免,但只要小陈皇后的目的还没达到,那你我便是有用的。”

    只要他们还是有用的,那他们的家人就一定还活着,只至于小陈皇后的真实目的,现在怕是只有隐一和隐二才会知道了。

    得了罗依依的安慰,陈嬷嬷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老奴明白,公主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老奴看您脸色真的很差。”

    罗依依静静地看了陈嬷嬷一会儿,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才安下心来休息,只是这一休息时间便拖得有些长了,等她醒来早就过了用膳时间。

    言香一边伺候她起床,一边说道:“晌午时奴婢来唤过几次,可公主一直没醒,于是奴婢便做主让您多睡会儿。”

    “饭菜一直都在灶上热着,您一醒就能吃上热的。”

    罗依依点点头没有多说,她确实太累了,身体总有一种怪异的疲软感,如今睡了一觉才算是好些了。

    “曲风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不过她看您还在睡觉就去文太医院里帮忙了,公主可是有事寻她,奴婢现在就去叫她过来。”

    陈嬷嬷带着两名宫人端来了饭菜,言香边帮忙着布菜边回答罗依依的提问,她原本也不喜欢曲风,可不管她说什么曲风都跟哑巴似的不搭理她,时间一长她也就无所谓了,就是对她的来历还是有点膈应。

    “不用了。”曲风人还不错又擅长用毒,想来药理方向应该也不差,留在文名一那里正好可以搭把手,“让她这几日就不用来我跟前伺候了,先在文太医那边忙几天。”

    “好的,公主。”

    用过迟来的午饭罗依依也没心思再午睡了,言香提议去院里走走消食,罗依依便借着消食的由头在苍澜宫乱转起来。

    丰国与姚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过细看之下却又能发现处处都透着不同,就好像现在这个王宫,看上去依旧是红砖绿瓦,可柱栏浮雕却更显大气,不似姚国那般处处透着精巧。

    几人不知不觉来到了东殿,罗依依抬头望着东殿的门头,想到了自己的猜测,她有心进去探查一番,可刚抬脚就发现自己来时两手空空,根本就不宜进去。

    正当她想要择道回去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姐姐是来看阳阳的吗?”

    罗依依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身看到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站在门边,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脏,可明显有些旧了,一张小脸明明带着笑,却白得有些不正常。

    “六王子安。”

    猜到来人身份罗依依也免不了一阵心惊,自家弟弟今年八岁,个头却快赶上她了,成日里各种撒泼耍浑,没有一点太傅嫡子的模样,就连她都曾怀疑弟弟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可眼前之人明明就是王子,天潢贵胄,不仅身材矮小,就连眼神都那般小心翼翼,活像在害怕她会生气一样。

    “姐姐时来看我的吗?为什么不进来,昨夜父王来过以后我殿里已经很干净了。”韦旭阳说着说着就低下头去,手指不安的绞着衣摆,“莫非姐姐只是在逗我玩?”

    被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罗依依瞬间就想到了自家弟弟罗日照,罗日照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讨嫌,他在六岁以前就是她身边的小跟屁虫,每次不小心犯了错都会眼含热泪地望着她,跟现在的六王子简直一模一样,令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姐姐没有逗你玩儿,姐姐只是来得太匆忙忘了给你带东西,想先回去给你寻点稀奇玩意。”罗依依上前蹲下,望着韦旭阳的眼睛说道:“我是姚国长公主长乐,并不是你的姐姐,不过你可以唤我公主。”

    “你长得真好看,就跟我娘一样好看,我想唤你姐姐,不可以吗?”

    “……”罗依依静静地望着韦旭阳不说话,他表现得太亲昵了,一个生母早逝流落民间的孩子不该这么亲近人才对,尤其他还在王宫这个欺软怕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了将近两年。

    就在刚才,她表明身份时,他不仅没有半分惊讶,更无害怕,这就更加奇怪了。

    “姐姐?”韦旭阳轻轻地扯了扯罗依依的袖子,一副深怕她会不高兴的样子。

    罗依依思绪被拉回,她轻轻地握住韦旭阳的手腕,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又不至于让他轻易甩开跑走。

    “告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宴会上内侍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六王子要不行了,缘何现在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中午吃太多出来消食,结果刚好就看到姐姐了。”小小的韦旭阳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他说话时还特意把肚子往前挺了挺,以方便罗依依能轻易看到他圆滚滚的小肚子。

    罗依依嘴角挂上浅笑,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韦旭阳的肚子,在他灿烂的笑容里倏然抬头,“知道吗?撒谎的孩子可不招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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