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悠悠看着江北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北逾，你…你别哭啊！我…我喊你哥哥成吗？”

    哥哥？江北逾睁开眼，看着前面快哭的江悠悠，声音嘶哑地说：“悠悠，你知道吗？是我爸害死了小佳，小佳明明不会这么快…这么快…。”

    大伯害死了小佳？怎么回事？小佳不是先天性心脏畸形吗？怎么现在变成是大伯害死的。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怎么可能？”

    “没有搞错，我亲眼看到了家属同意书的，6年前，他亲手签的名。明明上面写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如果手术失败那将下不了这个手术台，可她不做这个手术没准可以多活两个月、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

    “这…可干爸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啊？”

    “呵，为什么，也许是想证明他的医术高超吧，活了，他就从此在心脏学的这条路上名声大噪，死了，呵，死了就死了，毕竟死者的家属就是自己。也没人会怪他，在他眼里，小佳就是个试验品。”

    “干爸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当儿子难道不知道干爸是什么样的人吗？”

    “那他为什么骗我，骗我说是小佳心脏衰竭才去世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小佳是因为那场手术才提前结束生命！你不知道那天小佳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照顾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一度哽咽，江北逾垂下头压抑着痛哭。

    “江北逾，你别这样，小佳在天上看到你这样，她也会难过的。”

    江悠悠看着江北逾垂着头，一动不动，当年小佳去世那天，江悠悠也看到江北逾这么伤心哭，后来就从来没有没见过这样伤心，看来这些年，表面看起来阳光开朗的江北逾，其实心里压抑着许多情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如今突然爆发，完全控制不住。

    让阿姨把饭拿进房，江悠悠叮嘱了几句，见他不理睬自己，只能先行回去，打电话告知干妈，便离开了。

    当晚上8点的时候，江悠悠再次来到江北逾的房间时，发现房门开着，里面却没了人。

    打电话给干妈，江海和林慧匆忙回到家，发现房间里的东西一样没少，打了好几通电话，翻了监控，发现江北逾在七点的时候出了门。

    “去哪里了？悠悠，你有消息吗？”

    “没有，和江北逾走得近的就我们几个，我都问过了！”

    “报警也需要24小时才能立案。”一家人焦急等待，江父虽然紧绷，倒也还算镇定。

    “干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江北逾怎么说是您害了小佳。”

    “这事儿，哎，并不是你干爸的错。”

    “我也有责任，当时我其实也是有别的选择的，我也可以放弃手术，那至少小佳，我的女儿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江悠悠还想问，见干爸干妈都沉默，又压下疑惑。

    第二天，依然没有江北逾的消息，学校已经请假，就在江母准备报警事，江海的电话响了，是母亲打的。

    刚接通发现说话的并不是他母亲。

    “不用找我，我想安静几天。”说完，便挂了电话。

    江海挂了电话，对在座的人说：“在乡下。”

    爷爷奶奶家

    “小北啊，晚上做你最爱的清蒸鱼，你可要多吃点。”江奶奶这会儿见到孙子，高兴的乐呵呵。

    “谢谢奶奶。”

    “你怎么这会儿上奶奶这儿来了？你爸妈知道不？”

    “学校今天运动会，提早放假呢！”

    “啊，这样啊，行，奶奶让你爷爷买鱼去？”

    “奶奶，咱家里的相册您放哪儿呢？”

    “奶奶给你拿，就在奶奶柜子里，奶奶保存的可好呢！”

    当初家里的有关小佳的照片都被江父江母收起来了，怕江北逾看到难过，还有一部分就放在爷爷奶奶家。

    江奶奶递来两本相册，江北逾翻开，入眼的是一家人的合影，江父江母因为工作的性质，平时少些在家，从小的时候，江北逾就和爷爷奶奶生活。

    当初因为妈妈怀妹妹的时候也一直在工作，直到生产前一个星期，妈妈才在家准备待产。以至于在孤单的江北逾的心里，妹妹是最亲近的存在，她很感谢爸爸妈妈给他生了一个妹妹。

    翻开第二页，是江佳瑜刚出生的那天，江北逾抱着他的照片。还记得那年他5岁，爸爸告诉他这是他的妹妹，看着爸爸怀里小小的人儿，一会儿抬抬眼皮，一会儿吮吮下嘴唇，小手捏成紧紧的小拳头，他把手伸过去碰了碰，小宝宝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还抓的紧紧的，江北逾觉得可爱极了。

    那两个月，是江北逾觉得最幸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家，又多了一个妹妹陪他，每天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玩，晚上妈妈还会在床上给他和妹妹讲故事。

    直到后来，小佳三个月的时候，爸爸妈妈又回到了工作岗位，奶奶因为身体不是出了些问题，无法来帮忙照顾宝宝，他们就请了保姆来照顾两个孩子，保姆并不是很尽职，有时见妹妹在哭闹也不会哄，这时江北逾就会逗妹妹开心。

    两个月，江北逾学会了给妹妹泡奶，喂奶，换尿布，甚至穿衣服。

    往下翻，这是小佳刚刚会站起来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江北逾拍的，那天家里只有保姆阿姨在家，小佳已经快8个月了，翻身自如，能和他坐着一起玩好久的玩具，每次江北逾在做作业时，小佳就会在一旁玩。

    有一次江北逾正在做老师布置的手中作业，生肩膀被搭上一只小手，转头一看，妹妹竟拉着他的衣服站起来了，另一只手还拿着玩具，递给他：“要…要…。”江北逾惊喜，一激动站起身，妹妹又坐回去。之后，江北逾去拿家里的备用手机，给妹妹拍了一张站在沙发边上的照片。

    再往下翻，其中有一张是妹妹在医院的照片，是的，在江佳瑜1周岁的时候，体检报告诊断出妹妹的心脏有问题。

    先天性心脏畸形，但因为太小没法手术，两岁后可以进行手术，本以为是个比较安全的简单手术，江海是当时医院的心脏科医生，拿到精准报告时才意识到女儿的心脏问题比想象中的严重的多，不只是心脏缺损的问题，还有血管疾病。不做干预，恐怕会有心衰的可能。

    从此，一家人走上了求医之路。两岁时，江佳瑜做了第一次手术，四岁时因晕倒做了第二次手术，六岁时因呼吸困难，紧急开展了第三次手术。

    已经严重心衰的江佳瑜，已经没办法下地了，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输氧才可以缓下。

    某天，江叔叔带着小悠悠来医院看望小佳的时候，正碰上爸爸在给小佳检查。

    当衣服揭开，看到一条狰狞的手术伤疤时，一旁的小悠悠吃惊地问：“小佳妹妹的肚子是被割了吗？那该多疼啊！”

    是啊，多疼啊，几岁的孩子经历着多大的痛，小佳虽然小，但很懂事，就算心疼的脸都发紫了，除非是真的忍不住，她都鲜少哭。可江北逾知道，她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因为爸爸妈妈已经够难过了。

    每当看着小佳忍痛的样子，江北逾都十分心痛，当父亲告诉她，妹妹可能、也许要离开变成天使的时候，江北逾就把每一天掰成好几天来过，哪怕多一分钟都是开心。

    某一天，得知父亲决定给小佳进行第四次手术，江北逾激动的以为父亲找到了拯救妹妹的办法，甚至去玩具店用自己全部的零花钱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水晶球，里面有个美人鱼公主，等妹妹手术完，就可以送给她。

    可等啊等啊，等来的却是手术失败的消息。至那以后江北逾鲜少去医院这样的地方，就算他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

    江北逾关上相册。

    “小北，下来吃饭了，你爷爷刚蒸好的鱼，快来。！”江奶奶在楼下喊。

    “来了。”

    下楼吃饭，爷爷奶奶做了丰盛的晚餐。

    “来，这个鱼啊可新鲜了，常常爷爷手艺，绝对不输当年。”

    “当年你们两都爱吃这清蒸鱼，你爷爷啊，专门找村里那厨师学的，学了好久才做的没有腥味，我那会儿可数不清试吃了多少条鱼。”

    “…”爷爷踢踢奶奶。

    两老都知道两个孩子关系特别好，小佳的离世给江北逾带来了巨大的悲痛。

    “吃吃吃。”奶奶反应过来，伸手给江北逾夹了一大块鱼肉。

    江北逾夹起一口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吃到一半忍不住流下眼泪。

    明明已经过去5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要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是必败的手术，哪怕，可以哪怕多活2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