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璇的时候，弟子堂的弟子们也用过膳，开始了练习。

    言蝉身上的衣服色彩斑斓，在弟子群之间分外引人注目，都是喜欢漂亮事物的年纪，大部分弟子眼中都是艳羡之意。

    也有人不屑道：“切！穿得花里胡哨的，到底是来练剑还是出风头的。”到底顾忌言蝉的身份，那些人嘀咕几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乔韩儿见到言蝉，立刻欢欢喜喜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言蝉：“阿蝉，你今天真漂亮。”

    言蝉大大方方道：“谢谢，乔乔你也很好看。”

    乔韩儿脸色微红，可是看到言蝉坦然的模样，她又“嗯”了一声，下意识露出个笑来。

    修道之人比的都是修行，很少人会将容貌挂在嘴边，觉得这些外物对修行无益。

    师尊也说过，皮囊只是表象，唯有实力才能真正得到别人的尊重，乔韩儿一直谨记在心。

    可到底是女孩子，听到别人夸自己，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只是，乔韩儿觉得，言蝉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豁达。

    她能够很坦然地面对别人的目光，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见到言蝉手中的剑，她又惊奇道：“阿蝉，你这把剑真好看。”

    言蝉立刻兴冲冲地拔出霁雪，将它递给乔韩儿看：“它叫霁雪，是一把很厉害的剑。”

    乔韩儿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只见剑身如同被新雪濯洗过，莹然耀目。

    她满脸艳羡，细细抚摸着剑身：“真好啊。”

    作为剑修，对一把好剑的渴求不言而喻，但是对于出身普通的乔韩儿来说，霁雪这样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剑她根本买不起。

    她现在用的剑叫做“流星”，还是之前出任务赢来的奖品，虽然不算什么神兵利器，但是比起很多师弟师妹用的弟子堂统一佩剑还是高出不少档次。

    只是和霁雪比起来，流星还是显得太过于黯然失色了。

    不止乔韩儿，其他弟子见到霁雪，也忍不住停下了练习，围在了乔韩儿身边，七嘴八舌道：“乔师姐，这剑我能不能摸一摸？”

    “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剑呢。”

    “这把剑得花不少灵石吧。”

    “肯定呢，起码也得上千灵石。”

    霁雪不满：“上千灵石、我、我可是值十万灵石的！”

    十万两个字它念得掷地有声。

    乔韩儿立刻摇头：“不行，这是言蝉师姐的剑，我不能随便借给你们摸，你们想要就问言蝉师姐同不同意。”

    有些对言蝉没有什么好感的弟子立刻默默走开了，嘴里还嘀咕着：“那算了。”

    一名面嫩的小弟子，鼓起勇气问言蝉：“言蝉师姐，我能不能摸一摸你的剑？”

    霁雪立刻紧张起来：“言蝉，我……我不喜欢被别人随便乱摸。”

    言蝉看看霁雪，又看看那群小弟子，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霁雪它有些害羞，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摸它。”

    那名说话的小弟子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样啊，那算了。”

    说着，他不甚在意地转身回去练剑了，其他小弟子们见没有热闹可以凑，也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一个男弟子躲在人群里面，小声嘀咕：“真是小气，摸一下难道会少一块肉么，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周围的小弟子也低声附和：“就是，有钱就了不起么。”

    言蝉抿了抿唇，盯着说话的那人认真道：“我不是小气，我也不是看不起谁，只是霁雪有自己的意识，它不愿意，我不能强迫它。”

    那名男弟子一愣，见言蝉望着自己，有些羞恼，硬着头皮道：“言蝉师姐，你说你的剑有自我意识，那岂不是说你的剑已经生出了剑灵？”

    “但据我所知，无论是多好的剑，自然形成器灵也要千百年，否则便是和主人定下本命契约之后，借助主人的力量才能得以化形，但是这种情况，主人的修为至少也应该在元婴期，可是，言蝉师姐，你如今练引气入体都难以做到……”

    乔韩儿听他越说越过分，立刻呵斥道：“袁韦，你住嘴！”

    袁韦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乔师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性子直，说话也直来直往，如果得罪了言蝉师姐，还希望言蝉师姐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计较。”

    乔韩儿脸色微霁。

    袁韦又双手抱胸道：“不过，言蝉师姐，方才说自己的剑能够说话，有什么证据么？你这把剑瞧着还没开刃，也不像有千百年的历史，还是说言蝉师姐果真是个天才，竟然一夕之间就突破元婴期了？”

    说到后面，他脸上的戏谑之色越来越浓。

    乔韩儿被袁韦的胡搅蛮缠气到了，她将霁雪递回给言蝉，拉着言蝉走开：“阿蝉，别和他一般见识，走，我们两个一起去练剑。”

    言蝉抱着霁雪，微微颔首道：“乔乔，我没事的。”

    饶是霁雪脾气再好，此时此刻也有些忿忿不平，它忍不住嘟囔道：“无……无知！我、我就是会说话，是他、他自己笨听不懂。”

    言蝉抚摸着霁雪，小声安慰：“嗯，他笨，我们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呢。”

    大堂宽阔，可容纳上百名弟子同时练剑，上面凿了几个天井以法阵加持隔绝暑气，使得整个大堂采光通透，冬暖夏凉。

    乔韩儿抽出剑，和言蝉道：“阿蝉，我们来喂招吧，师尊今日有事，可能不会过来了，我先教你一些基础的动作吧。”

    言蝉却摇了摇头：“乔乔，我们直接对战吧，我学了几招白虹剑法。”

    乔韩儿颇为意外，很捧场地点头：“那我们就直接对招吧。”

    “喝！”乔韩儿清喝一声，率先起势，剑尖朝着言蝉轻掠而来，言蝉专注地盯着她的剑尖。

    和上次相反，她若是要避开乔韩儿的剑，不能再将剑想象得越来越细，而是要将剑想象得越来越大，这样，她才能更好看清楚，乔乔的剑的轨迹。

    这样想着，她视线紧紧落在乔韩儿的剑上，看着剑尖的光芒从米粒大小变成了碗口大小。

    感觉到她气势的变化，连霁雪都有些愕然。

    若是昨日对她刮目相待，今日则是喜出望外了。

    主人比它想象得更有天赋。

    它也将自己的神识凝聚在剑尖处，就在言蝉侧身躲过乔韩儿一招的时候，言蝉感觉到霁雪剑尖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一阵轻灵的风，引导着她朝着乔韩儿的右侧刺去。

    她顺其自然地追逐着那阵轻灵的风，下意识用出了白虹诀里面的一招，虹销雨霁。

    乔韩儿反应也不慢，立刻折身躲过，剑换了一个方向，使出一招走马观花。

    两个人就这么打得有来有回，一开始乔韩儿还有心相让，后面她不敢托大，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和言蝉打成平手。

    乔韩儿被言蝉的天赋震惊，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言蝉只会两招剑法，但是就这两招，她就能和她打成平手。

    她忍不住想起师尊的话，修剑其实就是修心，心越澄明则与剑越契合。

    阿蝉的心，一定很澄明通透。

    乔韩儿微微分神，却被言蝉抓住一个破绽，将她手中的流星挑落。

    哐当一声，流星坠地的声音清脆地在大堂回响。

    乔韩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她将流星拾起，望着言蝉，脸上又惊又喜：“阿蝉，师尊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天才！”

    言蝉脸上也带着笑意，她微微挺起胸，一副骄傲的模样。

    光从藻井穿过，落在她明丽的脸上，通透如玉，更显得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其他弟子闻言不可置信：“乔师姐的剑术也是我们之中数一数二的了，她竟然输给了言蝉师姐，这是真的吗？”

    “难不成我们都误会言蝉师姐了，她真的是天才不成？”

    也有一些男弟子，围在言蝉身边，红着脸小声道：“言蝉师姐，我们能不能和言蝉师姐切磋一下。”

    都是慕少艾的年纪，不一定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追逐。

    言蝉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很捧场地点头：“好，不过我一次只能和一名师弟师妹切磋，多的话，我应付不过来。”

    “没问题，我先来！”一名面容清秀的弟子自告奋勇，第一个举手，见言蝉点头，他兴冲冲来到言蝉身边、自报家门：“言蝉师姐，我叫邓希云，请多指教！”

    言蝉微微点头：“邓师弟，我们开始吧！”

    两个人很快对招起来，少女彩衣绚烂，在阳光下好似万花筒变幻，不过一刻钟，邓希云手中的剑便铿然落地，

    言蝉笑了起来，有模有样道：“承让了，邓师弟。”

    邓希云脸上微红，恭恭敬敬道：“言蝉师姐果然厉害！”

    立刻有弟子起哄：“言蝉师姐，下一个是我！”

    “我先来的！”

    甘雪亭来到天璇的弟子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言蝉被一群人簇拥的场景，少女明艳的脸上都是笑意，整个人越发活色生香。

    他垂下长睫，遮住眼底晦暗的情绪，人群之中的言蝉心有灵犀一般，回头看到甘雪亭，她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从拥挤的人潮中游鱼一般钻了出来。

    她捉住甘雪亭的衣袖，漂亮的眼睛像是熠熠生辉的明珠，她喜出望外：“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甘雪亭望着她的打扮，心里仿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他“嗯”了一声，想要捉住言蝉的手，想起什么，又放下了。

    他凝视着言蝉：“我说过陪你来天璇练剑，答应过阿蝉的事，我不会忘记的。”

    言蝉心头微暖：“师姐，你真好。”她望着他的脚踝：“师姐，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

    言蝉这才放下心来，她环顾四周，又问：“对了，零一呢？”

    话音刚落，看到01从后面的门槛迈了进来，神情蔫蔫地叫唤了一声，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卧了起来。

    言蝉过去逗弄了它一会，见它好像困得不行，又作罢了，她兴冲冲地对甘雪亭道：“师姐，我方才比剑可是赢了两回呢！用的霁雪。”

    说着，她还将霁雪举到了甘雪亭面前：“师姐，这是我的宝剑霁雪，和师姐的名字很像。”

    甘雪亭垂睫，眼神落在那把如新雪的宝剑上，迎合道：“很适合阿蝉呢。”

    言蝉笑呵呵地：“但是我觉得霁雪和师姐也很相配，师姐是雪一般的美人，霁雪的模样也像是雪一样剔透。”

    01则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霁雪：怎么回事，霁雪不是女主的剑吗？难道是因为它把白虹诀给了言蝉，霁雪也变成了言蝉的？

    说完，言蝉起了炫耀的心思，拉着甘雪亭来到人群之中，笑吟吟道：“师姐，你看我再赢一次给你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一个如太阳般明艳，一个似月亮般清冷，将整个大堂都映照得明艳生光、绝尘脱俗，宛如仙境。

    甘雪亭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屑一顾，可是，看到有些人在望着阿蝉，他心口的暴烈的情绪就会浪潮一般的起伏。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

    将所有人都通通杀光！

    少女的声音及时将他摇摇欲坠的情绪拉了回来，言蝉道：“下一个是谁？”

    袁韦越众而出，朝着言蝉似笑非笑：“言蝉师姐，师弟袁韦想要向言蝉师姐讨教一二，看看言蝉师姐，是不是手中的剑，是不是真的……”

    言蝉饶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袁韦的阴阳怪气，他还在计较她方才不肯把霁雪给他触摸。

    霁雪也不服气：“言蝉，给、给他一点教训、教训看看。”

    言蝉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好，我便证明给你看。”

    甘雪亭凉凉地抬眼，目光掠过袁韦，袁韦感觉到他的打量，立刻有些飘飘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甘师姐。”

    出乎意料的是，甘雪亭竟然笑了起来，回了句：“这位师弟。”

    就在袁韦心旌摇曳之时，只听见甘雪亭淡淡的一句话。

    “别输得太难看。”

    “噗~”不知道是哪个幸灾乐祸的小弟子笑了起来，引得整个大堂的弟子跟着笑了起来，有不少人起哄道：“袁师兄，可别输的太难看。”

    一瞬间，大堂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只有袁韦一个人铁青着脸，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