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书,已经是晌午,言蝉打算去一趟天璇。
吹响呼哨,奔宵流光般来到言蝉身边。
言蝉惊喜不已,白瑛师兄说的没错,奔宵果然只是受惊了,不知道去哪里躲了一夜。
她抚摸着奔宵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欢喜道:“奔宵,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奔宵是爹爹担心她学不会仙法特地给她准备的代步工具,除此之外,爹爹还给她准备了一些防身的法器。
想到爹爹,言蝉眼神短暂的暗淡了一瞬间。
虽然爹爹老是板着张脸,但是言蝉知道他对自己很好。
瞬间,她有点想爹爹了,还有言雀,不知道她在归衍宗如何了,是不是变得和师姐一样厉害……
抬眼望去,晴空无澜,只觉得天地浩大,自己渺小得像是一粒烟尘。
言蝉小小的心里,莫名感觉到一丝惆怅。
这样的表情很少从言蝉脸上看到,01竟然有些不习惯:“我们不是要去天璇找乔师妹和白瑛师兄嘛。”
言蝉立刻兴奋起来:“嗯嗯,出发!”
01瞬间满意了,这才是言蝉,高高兴兴,无忧无虑。
刚才的样子,简直像是蔫了吧唧的小白菜,就,很不习惯的。
言蝉还在百宝袋上揣了糕点还有一些磨喝乐、玛瑙老虎、青玉小狐狸等小玩意,想要和乔韩儿一起玩,一路上,她都满怀期待。
等来到天璇,乔韩儿又在弟子堂练剑,见到言蝉,她露出个笑来,却没有过来。
言蝉刚想进去,却发现一个陌生的背影,身着青衫,双手负于身后,漫不经心地在弟子们之间穿行,时不时还指点一二。
像是感觉到言蝉的视线,那人望了过来。
言蝉一惊,踏出的脚默默收了回来,那人一双眼睛仿佛洞若观火。
言蝉竟然一瞬间想起私塾的老师,当她作业没有写完扯谎作业被野猫叼走了,便是如此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顿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01小声道:“言蝉,这是你的师叔,冯朔。”
言蝉了然,朝着他脆生生地唤了句:“冯朔师叔好。”
冯朔闲庭信步般来到她身边,微微斜着脑袋看她:“你这丫头来这里做什么?”
言蝉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我,我来找乔师妹玩。”
“玩?”冯朔笑了起来,问道:“你师父给你的修行秘籍,你都学会了么?”
言蝉不好意思地摇头:“还没呢。”
冯朔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剑,丢给言蝉:“试试?”
言蝉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有些忐忑抱着剑柄:“可是我不会用剑。”
冯朔眉毛一挑:“拔剑看看。”
言蝉只好照做了,抽出剑,明晃晃的剑刃映照着寒光,言蝉望着它,双眼发亮。
她记得话本子里面的侠女行侠仗义就是用的剑。
言蝉忍不住在空中划拉了几下,光影如同银色的鱼,不停跃动,将她脸映照得如同霜雪。
“用剑刺我。”冯朔又忽然道。
言蝉吓了一跳:“不行,冯朔师叔你会受伤的。”
冯朔笑了起来:“你若是能够刺伤我,倒是你的本事,放心吧,你随意。”
言蝉也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她笑了笑:“好。”手上动作却很快,刷的一下朝着冯朔刺去。
冯朔身影翩然躲过,他眼中隐约有笑意:“反应倒是不慢,再来!”
言蝉第一次被人夸反应不慢,信心大涨,立刻清喝一声,再次挥剑刺来。
冯朔依旧躲过,却道:“如果你再专注一些,说不定能够刺中我的衣角。”
闻言,言蝉越发专注,视线集中在剑尖处,就在此时,和她绑定神识的01感觉不对劲,它感觉言蝉好像变成了一把剑。
她满心满眼都追逐着冯朔的衣角,上面用银线绣着一片竹叶,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振动、波纹粼粼。
言蝉心无杂念,只觉得那竹叶在不断放大、放大、放大……
可是竹叶在不停飘动,她不能触碰到分毫。
她又不自觉想起,秋笛缝衣服穿针引线的时候总是抱怨,针眼太小、线太粗。
可是,放大的竹叶就是放大的针眼,只要,线再变得更细一点……她陷入冥想之中。
冯朔感觉到她的变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意。
这小丫头虽然人情世故方面笨了一点,但是实际上,谁的念头都没有她来得澄明通透。
在变细、变细、变细这样的不断暗示中,她的念头仿佛变成了一根绣花针,只要轻轻一掷,就能够刺中竹叶。
于是,她轻飘飘的一掷,果然刺中竹叶,只是她掷出去的力度太轻了,针未没入寸许,就掉了下来,同时她的手也变得很酸,再也抬不起来。
言蝉有些委屈,停下来道:“冯朔师叔,就差一点了。”
冯朔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自己被划破丝线的衣袖道:“丫头,你只是输在没有力量,你看看第一次试剑,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天才了。”
言蝉不可置信:“真的吗?我是天才?”
身后围观的小弟子都窃窃私语:“这言蝉师姐是真的天才,还是师尊为了哄她。”
“切,肯定是师尊哄她的,要知道,我们大师兄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言蝉师姐若是天才,我也是!”
一旁的乔韩儿凝视着言蝉,唇角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闻言,她忍不住反驳道:“才不是哄言师姐呢!想想就知道了,甘师姐和言师姐这般要好,甘师姐是天才,言师姐同为天才也不足为奇。”
有小弟子还是不满地呶呶:“可是,甘师姐都金丹期了,言师姐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乔韩儿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笨啊,甘师姐是全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言师姐则是专才,术业有专攻,你懂不懂!”
小弟子委屈地一撇嘴,捂着脑瓜子不说话了。
冯朔也不管身后小弟子的闲话,笑着道:“是啊,丫头,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练剑啊。”
言蝉还有些晕乎乎的:“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言蝉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我有师父了……”
冯朔哈哈大笑:“师兄没空教你,我这个做师弟,替他指点一下弟子也无妨,你既然唤我一声师叔,我自然要倾囊相授,不过……”
冯朔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倒是有个疑问,丫头,你学剑是为了什么?”
言蝉想了想:“为了行侠仗义!”
“行侠仗义。”冯朔重复了一遍,又笑了起来,意味不明道:“真是心思单纯,不过,在保护别人的时候,也得先好好保护自己才行啊。”
言蝉点头,抱着剑柄:“我会好好学剑,保护自己的。”
冯朔又道:“那你每日卯时过来吧。”
言蝉漂亮的小脸多少皱了起来,她小声商量道:“冯朔师叔,我能不能午饭后再过来吗?”
冯朔:“你这小丫头莫不是要睡懒觉不成?”
言蝉立刻摇头:“不是,只是师父让我中午要抄书。”
“抄书挪到下午也行。”
言蝉又摇头,固执道:“可是我答应了师父,上午抄书的。”
“……”冯朔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笨还是傻,但是见她坚持,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答应了我就得按时过来。”
言蝉快乐道:“好。”
冯朔离开,言蝉将剑归还原位后,她立刻兴高采烈地去找乔韩儿。
四周的小弟子都在认真练剑,未免打扰到他们,乔韩儿带着她去了后面的一个幽静的竹亭。
看着言蝉堆满桌面的糕点和小玩意,乔韩儿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推辞:“言师姐,我不用。”
言蝉却不由分说地将糕点递到乔韩儿手边:“尝尝嘛,我就是为了和乔师妹分享才带上这么多东西的。”
乔韩儿只好接了过来,01扑腾着勾了勾言蝉的裙摆,言蝉顺手将一块牛肉干递给了01,01叼住了摇着尾巴,趴在桌子底下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两个人又在谈音贝上加上了道友,言蝉发现乔韩儿在谈音贝上面的名字叫做乔乔。
言蝉觉得怪好听的,就问:“乔师妹,以后我能叫你乔乔吗?”
乔韩儿脸色绯红:“可以,言师姐,不过你为什么叫做不夜蝉啊?”
言蝉将她取名字的经过告诉了乔韩儿。
乔韩儿很捧场道:“我相信言师姐有朝一日一定能成为厉害的侠女。”
“我也这样觉得!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师姐一起降妖除魔,造福苍生!”言蝉兴致颇高。
“我相信言师姐。”
言蝉道:“叫言师姐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阿蝉或者蝉蝉,师姐就喜欢叫我阿蝉,好不好?”
乔韩儿点头:“那,那和甘师姐一样叫你阿蝉好不好?”
言蝉手撑着脸,朝她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照在她眉眼处,她看起来透明的一般,整个人发着光:“好。”
乔韩儿只觉得心头一动。
她想,若是她是少年郎,一定会喜欢上阿蝉这样漂亮讨喜的女孩子。
乔韩儿又问:“阿蝉,刚才你是怎么刺中师尊衣袖的?”
言蝉不假思索:“冯朔师叔衣袖上的竹叶,只要想象它越来越大,我手中的剑越来越小,就很容易刺中。”
见乔韩儿懵懂的样子,言蝉又道:“就好像绣花一样。”
乔韩儿摇头笑道:“我太笨了,还是无法理解。”
两个人聊了一会天,吃了一会零食,玩了一会磨喝乐娃娃,见时间差不多了,乔韩儿说要回去练剑了。
言蝉也起身道:“好吧,对了,今天好像没有见到白瑛师兄,他在哪里啊?”
乔韩儿道:“白瑛师兄这几日都不在天璇,我听说,他好像有事回家了。”
言蝉又问:“白瑛师兄是哪里人啊?”
乔韩儿不太确定:“好像叫落霞泽吧。”
“落霞泽……”待乔韩儿离开,言蝉问01:“落霞泽是什么地方?白瑛师兄为什么要回家去?”
01还在嚼着牛肉干,心不在焉地敷衍:“不知道。”
言蝉将信将疑:“01,你不是博古通今的白泽吗?”
01被牛肉呛到,咳嗽一声,讪笑道:“没错,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看看。”
它翻阅起了原著:“哦,原来,白瑛师兄是回家参加他妹妹的婚礼了。”
言蝉开心道:“婚礼是不是很好玩啊!白瑛师兄要去多久啊?”
发现01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言蝉又问:“怎么了?”
01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他妹妹早就死了啊……”
不仅如此,落霞泽的藏剑一族血脉在许多年前就被屠杀殆尽,除了白瑛,无一生还。
那白瑛又是参加的谁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