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他手间的腕表,“是不是迟了?”
二十四小时,他迟了不少。
他避而不谈,“睡好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
就算迟了,她也走不掉了。
闻徽没有依依不饶,双手背在后背,“我先回酒店。”
他没答应,沉默看着她。
“东西还在那边。”她解释。
“我送你过去。”
瞧见他脸上长途后的疲惫,“不累?”
本是体贴话,他会错了意,“你不让我去?”
她笑,“我正缺个司机。”
-
酒店,闻徽重新换了身衣服。
她收拾着东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就坐在床尾视线不移地盯着她,很安静。
而她当他不存在。
她头发挽起来扎在脑后,那些短的碎发毛茸茸地落在长颈周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大衣,腰身处用腰带系起来,纤细柔软,皮肤白的像瓷器。
冬日里风寒气冷,窗户半推着,满室便都是清冷之气。
从见面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平静如常。
没有喜极而泣的久别重逢,没有拥抱亲吻,甚至没有太多话。
她来伦敦有几天了,没有第一时间找他,自己在酒店住,自己出门,玩够了才想到他,若是没联系到他,她大概玩一圈也就回去了。
她安排好一切,不是那种依赖人的小女孩。
看到她带的东西很少,他才开口问,“你能待多久?”
女人眉目淡淡的,“看你表现。”
“我?”席言心头一动。
“现在还不到春节,也不是周末,你不会是”他缓缓站起身,脸上泛着一丝诧异猜测,“真辞职了?”
他当时气口上随便说说的。
“……”她无奈地偏过头看他。终于露出些笑意来,“是啊,我现在成无业游民了,千里迢迢来投奔你。”
能从她语气中听出来戏谑,他一下子明白,“别骗我了。”
语气含着无奈,眼神温温软软。
还是那么乖。
她扣上行李箱,朝他走过去。
“席言,我们重新在一起。”
随之落下的还有一个吻,他一愣。
她的唇薄,又红,像雪地里鲜红的玫瑰。
他被她的话取悦一般笑了,“姐姐,你是在下达通知吗?”
她微微皱眉,“不满意?”
他满脸笑意的逼近她,“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你爱上我了吗?”
闻徽失笑,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得到确认呢。
她点头,“我想是的。”
席言抿唇,不知道相信了没有,“那我叔叔那里也没关系吗?”
那双凝视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
“我会跟他说清楚。”
还在追问,“所有人知道也没关系吗?”
“我想清楚了,没关系。”
跟他相比,那些算不得什么。
他本来就该拥有大大方方的恋爱。
席言眼眸一瞬姐灿亮如星,“你都同意了。”
“是啊,谁让你重要呢。”她扯扯他的脸颊。
他将她揽入怀中,“那就不要再离开我。”
时间过去这么久之后,还是愿意回到他身边吗?姐姐。
她顺利答应了,他也不太敢相信。
“我可以放心吗?”
他像一个捧着礼物却反复向大人确认那是属于他的小孩。
闻徽只好告诉他,“不离开。”
她也是想了很久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她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类似于狼来了的故事,被骗的多了,他也就不敢相信了。
可没关系,时间还很长,会慢慢证明她不是在开玩笑。
席言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举止优雅,清冷又勾人,看人时眼睛深邃又深情,她有一种阔别已久的自豪感在内心升起。
“我亲亲你吧,在国内你可冷淡了,都不给碰。”想起国内那段时光,语气难免有些幽怨。
席言低头吻她,很听话。
就像他说的,只要她给了他承诺,他就和从前一样爱她、属于她。
闻徽搂他的脖子,一颗心柔软的不成模样,到渐渐无力滑到他手臂间,揪着他衣服,声音也软下来,“再亲要出问题了。”
双唇红润光泽,用有些带水汽的眼睛看着他,轻轻喘息着。他又低头吻上那眼睛、脸、唇……
“姐姐。”
“嗯。”
“我们回去。”
“好。”
-
有些奇怪。
这个感受从闻徽在晨间醒来之后尤为明显。
昨天回来后,席言为倒时差回了房间休息,闻徽吃过饭后无聊便陪他躺了一会儿,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一醒来就到现在了。
空荡荡的房间,不知去向的席言,肃静阴雨的苏格兰,冷冽的空气,伦敦的雨雾好像把许多来不及细想的事情覆盖于底。
在九点左右走下楼梯。她环顾周围的情景,目光所及之处,无声也无息。她停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城市风景陷入沉思。
闻徽想,和好后的第二天是这样一番情景吗?
她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他去哪儿了?
她想她现在是有资格盘问盘问他的行程吧,但很快她就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离开或许有事情要做,或许回家了,自己没必要迫不及待地查岗。
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也不打算亲自动手,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11点。门外终于响起了声音,她抬眼望过去,回来了吗?
来人不是他。
那晚拦住她的外国男人。
她目光顿时淡下来。
男人打开门,提着一份餐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闻小姐,吃点东西吧。”
闻徽漠然看了眼,“席言呢?”
记得让人给她买饭,不记得回来?不记得打电话?
他站得笔直,只告诉她有事可以直接联系席言。
她没表情地扯了扯唇,看向男人想起那天晚上,坦言道:“你又是来看着我的?”
男人怔了怔立马摇头,“您想去哪里都可以。”
得不到有价值的回答。
闻徽靠着沙发,默默看着他又移开,嘴角弧度很淡,“你回去吧。”
又待了一会儿,时间走过午间,还是不见他回来的身影,闻徽有些出神。她宁可自己默默生气,也不愿意主动去联系他。
下午两点左右,席言才回来。
闻徽吃过东西,又回了卧室补觉。
她睡得不深,再他一推门时就感受到了,他来到床前,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唇紧接着就压了下来。
闻徽不太高兴,一上午没电话没音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这种待遇,对比以前的确能体现出他挺不上心的。
才刚刚和好呢。
偏开脸,吻落在脸侧,感受到他顿了顿,闻徽睁开眼推开他。
“我困。”
“睡了好久,怎么还困。”他声音很温柔,像对小孩说话一样,听得她心酸软。
“你别打扰我。”她侧过身,不想搭理他。
“我带你出去。”
她还是那副不愿搭理的样子,“不去。”
虽然冷淡,他耐性地哄她,手指碰碰她脸颊,“不想知道去哪儿?”
“别吵我,安静会儿可以吗?”
他顿了顿,真的安静下来,但也只是一会儿,便凑在她耳边轻声问:“姐姐,你在闹脾气吗?”
她不出声了。
他忧心地叹了叹气,亲亲她手指,“让我抱抱你。”不待她回答,连人带被子都被他揽入怀里。
“我做得不好你可以骂我,别独自生气。”
她仰起脸,看他低垂的眉眼,神色又温柔,顷刻被哄得没了脾气。
“你去哪儿了?”
“回我爸那了。”
闻徽一下子就不再问了。
别开眼,趴在他肩上,他怀里凉凉的,闻徽问他要不要再睡会。
席言摇头。
她就淡漠地闭了眼。
她知道自己情绪肉眼可见变得很低落,她都不好意思再跟他谈起他父亲,很尴尬、很别扭。
那是她的错。
她忽然在想,若是席教授知道她又和席言牵扯在一起,会怎样看她,从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骗子吗?
最无解的是,这些不是成见,是她一手促成的事实。她不能否认的是,重新和他在一起,她的心是欢喜的,但问题同样存在,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相爱就能抵挡所有风雨,如果不解决那些问题,隐患会越来越大,幸福也会越来越小……
唉……
她默默出着神,耳边传来席言的声音,“爸爸说,有空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她心绪下沉,莫名糟糕,席言察觉到了。
他很敏感。
闻徽猝然看着他,只见他摸摸她脑袋,“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啊?”
回去?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失措:“你和席教授说了吗?”
“说了,你答应过了,任何人都可以知道。”所以他第一时间告诉了席秉复。
“那……”他会不会反对呢?
闻徽没有问出来,有些胆怯。
会不会吵架,然后要他离开她。
开始胡思乱想。
这件事情上她总归是理亏,因而忐忑不安。
“那什么?”他追问。
她声音涩哑,“以前是我做错了事,他应该很不喜欢我。”
那年亲口对她说出的失望,想必是很难改变的印象。
“别担心,不要纠结过去,我们是新的开始。”他柔声安抚道。她有多不安,他都知道,但其实父亲并没有把那件事看得那么重,分手的那些年里,见他没有再谈恋爱,父亲甚至也会让他再回去找她。
只有闻徽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时候了。
“爸爸很欢迎你,因为他知道我爱你。”
闻徽微微动容。
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感叹道,“你们一家人都好好,遇上我,你们可真倒霉。”
席言笑出声来,“我不倒霉。”
闻徽撇嘴,明明就他最倒霉,“小倒霉蛋。”
他不说话。
用凉薄的唇亲吻她的发顶。
“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呢?”
闻徽不回话。
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吻着,从眼睛到秀挺的鼻梁。
最后把唇落在闻徽的唇上,轻轻舔吻着,声息模糊:“姐姐,问你话呢。”
沉默数秒,闻徽睫毛微颤,呼吸紊乱。
她抿了一下唇,迟疑道:“等……我要离开前吧。”
虽然席言安了她的心,但仍然无法避免的有些迟疑和紧张。如果真的要上门拜访,那就再等等吧。
席言皱了眉:“离开?”
他在不满,闻徽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睫毛。
“……我总是要回去工作的。”
席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双手开始解她的衣扣。
“也可以,终归是要去,晚些就晚些吧。”
至于离开……
席言褪下她那层薄薄睡衣,肌肤白皙柔软,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他视线落在身体上,眸子越来越炙热,太久不曾坦诚相见,她久违感到羞涩,脸上热度攀升,心绪大乱。
暧昧的姿势、缱绻的氛围,闻徽有些无奈捂住他眼睛,却捂不住他嘴角的笑意。他的怀抱渐渐温暖,把人捞进来,拿开那只挡眼睛的手,望进她眼底。
“姐姐接下来一年工作会很忙,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抓紧什么?
闻徽尚未问出声,唇就被堵住。
“慢慢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