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经过漫长的等待,航班再一次延迟,最终还是取消了行程。

    闻徽给父母打电话,交代了情况,得到理解后,闻徽去办理退票,大约又等了20多分钟,才拿回行李。

    席言帮她推行李,面显愉悦。

    但闻徽看过来时,又隐去那种表情,感同身受似地安慰她,说都怪这天气。

    闻徽经过冗长而无结果的等待,疲倦得很,看席言时也多了一份冷淡。

    机场门口,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她问他,“我回家,你要不现在回去?”

    闻徽让他回去,必然指的是席家。

    “不,我去你那儿。”他催着她上车,接着也坐了进来。他心心念念的在一起跨年竟然能实现了,天赐的良机怎么能放过。

    车开到一半,冷了好久的阴沉天终于抖落出了些什么,两人从车窗里望出去,那是轻柔的雪花,落在沉默的黑夜。

    大多数人骨子里本是沉迷于风花雪月的东西,更何况在恋人身旁。

    席言心里有些不受控制地激动,他握住闻徽的手,“我们去海边吧。”

    闻徽回头看他,只觉得他的眼睛像雪花一样明耀。

    他向来是鲜活的性子,若是想要做什么,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发,就如现在。

    那是一个降雪的十二月末的夜晚。

    海边的波浪呈现银白色,一轮浅薄的月影挂在天边,雪也淡了几分,眼前的大海是深墨色般的暗蓝,冷风夹着咸湿雾气,当面迎来,寒恻冻人。

    海滩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迎接新年,小摊贩卖烟花和仙女棒,好些人买,亮盈盈的火光盛开在阴冷的夜空,有温馨可喜的感觉。

    闻徽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散开,她嫌冷,钻进席言怀里不肯出来,就没有见过她这么黏人的时候。

    席言摊开大衣让她靠得更紧一些还,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她戴上,她头发才不乱飞了,鼻头红红的,一脸可怜模样。

    有人放了很大的烟花,绚烂的焰火冲向漆黑的夜空,宛若万道的金光舒展在天空,耀眼似朝日的艳阳。

    他们站在一旁蹭着看了好久,那种炽烈又短暂的盛放印在每个人的心间,像是沉浮在一场幻丽梦境。

    席言去买仙女棒,给她点燃,闻徽拿着,在空气中挥舞着,很少会有这样纯粹的快乐,她那双偏冷眼眸不禁闪烁笑意。席言将这一幕用镜头记录。那笑容太温热了,以至于后来,闻徽独自一人再看时,轻易间就恍了神色,久久怅惘。

    零点到来,令人呼叫欢腾的时分,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新年祝福声,而他们在汹涌的浪潮中拥吻,只有白绒绒的雪听见他们彼此诉诸的情意。

    席言蹲在湿润的沙滩上用手指一笔一划写下他们的名字,闻徽抱着臂膀站在一旁瞥了眼后说幼稚,他轻笑着望着她,继而用一颗爱心把她们的名字圈起来。

    闻徽高冷地说着俗气,却又弯腰掐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那是席言感到最幸福美满的刹那,他把闻徽搂入怀里,抚摸她那秀美的长发,他们彼此依偎,不去在意头顶的烟花和腥咸的海风。

    一场浪漫出逃以两人狼狈打着喷嚏作为结束,迎接了公历新年后,两人回到那间公寓。

    夜晚的卧室,他们经历一场□□后疲惫地相拥,他俯身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我爱你。

    闻徽轻闭着眼无意识地应了一声,他静静看着,用视线描募她脸部轮廓,听她微弱的呼吸声,珍惜与她共处的每一时刻。他觉得安心。

    更安心的还有,他们会在明天一起醒来。

    外面又开始飘雪了,他关了灯,就此在她身边睡去。

    -

    元旦这天,新年伊始,南方城市压不住雪,除了高处树枝上一层薄薄的白,遍地只有湿润的雨水。

    席言在早餐时间出现在席家老宅,彼时连席家长辈们都还未起床。佣人们略显稀奇地打量他,不知道这个小少爷每天都在外面忙活什么,昨夜竟也没有回来,今儿个一早又瞬移似地出现了。

    他坐在餐桌旁,斯文地吃着早餐。

    给每一个刚下楼的长辈从容打招呼,道早安。程月淑见着他,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可不许再跑了啊。”

    席秉复元旦后要回伦敦,今天一家人团聚,在酒店订了位置。

    席言乖乖地笑,透着几分调皮。

    吃完早餐,席言陪爷爷去后院散步,老人家近来身体健朗,没有当年手术后的弱态,他把爷爷枯皱带有斑点的手握在手里,搀扶着他慢慢行走。老人家跟他闲谈,模糊不清的含义说了些青春爱情的话题,席言隐隐感知这位看遍人世的亲蔼老人是知道些什么,却也没打算点破或是干预,反而更为鼓励的心态在提点他。

    夜晚,酒店家庭聚餐。

    偌大的包间,长方形的餐桌式乳白色底子漾着花纹的大理石,桌子上摆满了浅色调的鲜花,和一些银白修长的蜡烛。

    人还未到齐,家人在浅声交谈着,他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拨了电话给闻徽,按理说她应该在家里猫在柔软地沙发上看电影或是睡觉,可是她没有接通电话,不知道在干什么。

    第二通电话还是不能接通时,他疑惑地垂下了眼睫。

    他站立的这里外接空气,阵阵寒风直直灌入他的领口,他瑟缩着身子,赶紧回到餐厅内部。

    他走进去时,他顿住了脚步。

    因为席临舟带着沈云姀来了。

    他能肯定在这之间他们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沈云姀穿着绒白色的半长大衣,黑直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很温婉的模样,在面对陌生的席家人时脸上是柔和得体的微笑。

    大家都很喜欢她。

    程月淑更甚,像是为叔叔终于安定下来感到欣慰,她对这位漂亮的女孩释放出善意。

    不知道怎么,席言为叔叔感到高兴的同时,自己萦绕着一丝失落。他没有机会把闻徽带到这些慈爱的长辈面前,然后大方地宣告他们是男女朋友。像是个无法挽救的遗憾,且在他心里酿成了空洞,吞噬着他的心脏。

    闪烁摇曳的烛光里,大家的脸上被烛光映照的反光,他们微笑着举起酒杯庆祝新年,以及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席言喝了不少酒,他酒量并不好,这会儿已经感到头脑昏沉沉的。他凝视着沉默的手机,泛起丝丝委屈。他点开微信,给她发信息,【姐姐,你能不能来接我?】

    他得不到她的回应,便像倾诉一般,发了一大串信息过去。

    【我喝醉了。】

    【我很难受】

    【姐姐是忘了我吗?】

    【你能接我回家吗?】

    ……

    一连串的轰炸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他感到窒闷,又隐隐担心。

    他走了出来,坐在餐厅门口一旁的石椅上,再次打了电话过去。

    寒风吹得他想吐,胃里也烧灼得难受,电话的忙音听得他沮丧又脆弱。

    电话终于接通了,仿佛在他溺水时候抛出了绳子。

    “姐姐。”他委屈地叫着,不自觉红了眼眶。

    “呃,你稍等,等她过来了我让她回你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声似乎被他惊了一下。

    席言眉眼倏地冷了下来,“你是谁?”

    “我啊,你上次回国还是我送得你,不记得了吗?”那男人感受到席言语气不善,怕被误会,语速都加快了些。

    “姐姐在哪儿?”为什么不把手机放在身边。

    男人犹豫了一下,没告诉他地名,只说,“你等等,我把手机给她送去。”

    背景里,男人小声地说了句,“你小男朋友。”

    半响后,她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她问。

    他声音软下来,“我给姐姐打了好多电话。”

    “哦,没带在身上,没看见。你们家结束了?”

    “还没,”他摸了摸冻得僵硬的脸,“我喝酒了不舒服,姐姐能来接我吗?”

    她淡淡道:“不舒服就回家吧,明天再来找你。”

    她的话像石块儿似的堵在他喉咙,难以消化。“不行,我要现在见到你。”他任性起来。

    她短暂沉默,继而轻叹一声。

    -

    闻徽到的时候,席言还坐在那里,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模样。

    闻徽透过车窗看着,旁边传来笑声,“这种小公子很难缠吧,要捧着哄着。”不过片刻,他又推翻了前面的言论,“不过这种漂亮男孩平时谈恋爱甜也是真甜。”

    她没有亲自开车,而是男人给她当司机送过来的。

    她没理他,打开车门下车走了过去。

    一直低着头的席言准确无误地辨认了她的脚步声。

    抬起脸来,终于雨过天晴地笑了起来。

    闻徽拧拧他的脸颊,触及一片冰冷的皮肤略微皱眉,“小少爷,你挺会折磨人啊。”

    他投进她怀里,在她腰间蹭了蹭,她的气味总让他安心。

    她催促着他站起来,赶紧离开。

    走到车前,他看着驾驶座的男人,挑了眉。

    他软绵绵地倒在闻徽身上,撒娇般的控诉,“为什么带他来啊?”

    充当司机的男人倍感无辜。

    她只是催促着,“先上车。”

    他开始不愿了,低头贴着她的额头,“姐姐不接我电话,就是跟他在一起玩吗,我不要坐他的车。”

    闻徽闻到他一身酒气,看来喝的不少,无奈叹气,“他就一司机,你还吃醋?”

    席言点点头,“嗯。”

    某司机:“……”

    “先回去再说。”闻徽打开车门,把他往里推,“上车。”

    席言倔强起来,“不要,姐姐,我不要!”

    他把门关上,搂住她的肩,把头埋在她肩上,低声嘟囔着不要,“我们走回去吧。”

    闻徽被气笑了,走回去,他可真行。

    她推开他,冷声道:“行,那你自己走回去吧,我先走了。”

    他重心不太稳,竟真被她推开了两步。

    眼看着闻徽转身就要上车,他才慌了。

    上前一把拉住她,用力地抱进自己怀里,乞求道:“姐姐别走。”

    眼睛里水光浮现,惹人怜惜,“姐姐不要丢下阿言。”

    坏情绪随着泪水一同宣泄,他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

    她觉得有些堂皇,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给惹哭了,抬手拍着他的背。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她用纸巾给他擦拭面颊的泪水,他俊秀的面庞在哭过后娇嫩欲滴,白皙的肌肤衬得眉眼分明。

    她心软了软。

    捧着他的脸颊怜惜地吻了吻。

    席言眼里闪过惊色,胸腔颤动,得来的垂怜让他心暖了暖。寻上她离开的唇吻了上去,开始小心翼翼,见她没有抗拒后,便大着胆子缠绵地撬开她的唇,贪婪地汲取她的温度。

    他的唇太凉,沾染着泪水的咸味,闻徽感到脊背泛着难言的酥感。这里实在不是接吻的好地方,车里的“司机”已经自觉的关上了车窗,可是在餐厅门口人来人往,他的家人都还在里面,实在太过惊险。

    这时候,有车开了过来,闻徽想要推开他。

    目光触及迎面而来的车辆,手一抖,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那辆黑色轿车车窗半开着,借着灯光,她看见里面露出一张儒雅沉静的面孔,他与僵硬的闻徽对视着,直到那辆车子从他们面前经过、离开。

    那是席秉复,她见过几次,绝不会认错。

    他面前正在亲吻她的人的父亲。

    她从没有想过,会是一副这样的情况暴露在人前。

    实在是不太体面。

    她心头白茫茫一片,大脑完全陷入了混乱状态。

    闻徽的异样被席言察觉,他放开她的唇,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他低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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