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灯光下的少年,眉眼间似乎有不一样的温静。

    他本属清冷有距离那类容貌,平日里眉眼含笑遮去了那份清疏感,安静认真时,才会拨开那层柔软之帘露出底色。就像现在,他凝目在她身上,陡然间让她感到像是在一片平坦而荒凉的旷野,盘旋在天际的一只野性孤鹰,突见猎物时的阴鸷。

    她突然意识到,他看着似乎把主动权还回了自己手里,实则这只狡猾的狐狸正披着任人宰割的皮囊欲擒故纵。诱惑她这只猎物自己跳进陷阱,还得意满满。

    可另一面,她又在想,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复杂了。

    她的小情人清冽而纯洁,宛若一个凉淡的春日清晨般澄澈透明,他的话听起来也挑不出错处,怎么也不像是她想象中的腹黑心机。

    无论怎样,闻徽是不可能经受住此类危险而致命的风险的。明白自己成为猎物的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帮猎人狩猎自己呢?

    她那没用的掌控欲太强了,需要无时无刻确定自己所处的风向。

    她开始平复脸颊的红晕按下凌乱的心跳,面对她喜欢的这张脸,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游刃有余,好在她冷静能力历来不错,可以撑起自己的面不改色。

    她不动声色地看他,望进他眼眸深处,食指从他喉结处缓缓下滑,他青涩地吞咽着喉结,她便一笑,勾住少年领口扣好的扣子,细指轻轻一动,衣扣就被单手解开。

    一颗又一颗……

    他白皙漂亮的身体慢慢展露,白颈,锁骨,薄肌,窄腰,以及深陷的腰窝……肩侧竟然还有一颗淡色的痣。

    手指微颤,她伪装的气定神闲开始破功,她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纯情,心如擂鼓跳动起来,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开始胆怯了。但不想让他看见,她又覆上去吻他的唇,她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自然也只知道如何拿捏他的情绪,累了倦了一般埋在他耳侧,只低声地叫他的名字,“阿言”

    在他的不解中郁郁道:“要不下次吧。”闻徽叹息着,本想着绝对掌控的,没想到她先怂了。

    闻徽更没想到,那么轻的一句话,却逼出了席言珍珠般的眼泪。

    “姐姐,”席言漂亮的双眼水润盈盈,被折磨得紧蹙眉梢,抱紧他狠心的女人,暗哑着嗓子:“这样要做不做的勾着我,我会委屈难过的。”

    “我,”闻徽止了声,他的眸光里水雾弥漫,泫然欲泣的模样,显得她轻薄冷情,玩弄了他。

    “姐姐就不能心疼我吗?”

    他轻轻柔柔带着哭腔的一句话,连带着那梨花带雨的眼神,杀得她措手不及,她犹豫一秒,一颗颗眼角的泪珠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脸颊流到了耳后,她瞬间就冷静全无,满脑子那些小心思统统被甩了出去。

    “好了,”她终于心软,忙用手指去擦拭他眼角的泪水,捧着他的脸哄,温声道:“别哭了。”

    他撇开脸,敛着眸子不再看她,安静地望着某一处,眼里一直有泪流出来,泪水晕湿了被套。

    泪那么多,像是水做的一样,闻徽很久不曾见他掉眼泪了,她以前最烦他哭,像是她做了天大的孽。可如今这么突然一哭,还是在她床上,闻徽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那些泪珠她擦也擦不完,娇气的不行。半响后她坐起来,打算去拿桌面的纸巾给他擦擦。等她折返回来,目光一黯,那么伤心的人,已经坐了起来,自己扣回了纽扣,穿上了衣服。

    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他要离开了。

    至于离开的原因是自己拒绝了他……

    他生气了?

    闻徽意识到这个原因后心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拿着纸巾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把自己收拾成原来的样子,情绪也已经平复,神情平和温润略显冷淡,走到她跟前,慢慢道:“我先回去了,明天来找你。”

    闻徽身形一僵,指尖抠了抠纸巾的盒子,逐渐烦躁起来,他身上的这份冷淡转移到闻徽身上,甚至更加冷。

    忍住不把纸巾扔在他脸上的冲动,她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我不是已经在哄你了,你耍什么脾气。”可仍然还是夹杂着些许不耐。

    他微微抿唇,胸口有些酸涩。

    她情绪不好,他看见了。终究是舍不得她动气,他缓了神色,恳切且耐心地解释:“没有耍脾气,我只是难受想哭,回家一个人躲着把眼泪流干才好呢,不想让姐姐看着我这副样子多心烦。”

    闻徽因为他的话感到有一刻的堂皇。

    他眼眸忧郁地看着她,口吻中带着讨好和安抚之意,“别不开心。”似乎对她很无奈。

    他的态度还算端正,闻徽心里的坏情绪冲淡了不少。见少年还在等着自己给他回答,眉目温温地看着她,她视线移到那排被重新扣上的衣扣半瞬,眸色微微一深。陡然间生出勇气,伸出手臂环住他脖子,仰着脸直视他:“难受?既然难受,回家能好?”

    “……”席言心神微乱,不知如何作答。

    闻徽也没有给他时间回答,她就那么强势的扯着衣领把人往一处领,席言本亦步亦趋乖乖跟着,直到看清楚什么地方后才猛地止步,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姐姐……”闻徽正在把他往浴室引。

    他停下了,她自然也拉不动,回首去看他,“进来,不敢?”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闻徽不容许他这样犹犹豫豫止步不前,但也没有粗暴地在去拉他。放下了攥着衣领的手指,转为掌心向上放在他面前。

    女人依旧冷傲如天鹅,她眸色浓郁,红唇扬起弧度,“要么现在离开,要么,进来。”

    席言一愣,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捕捉着她的表情,没有看到开玩笑的踪影,才视线下移看着她柔软手掌,静静看了半响。

    闻徽见他迟迟不动,没什么表情地沉了沉脸,正要放下手,他温和的手掌倏地就放了上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

    她唇角微勾,手疾眼快地把人拉了进来,同时关上了浴室门。

    “姐姐……”刚要开口他的话被堵住。闻徽迎上他的眸子,玫瑰破冰,绽放笑容,眸光在浴室灯光笼罩下仿佛沉潜着两轮秋月,异常清婉朦胧。

    女人捧着少年的脸,把他抵在浴室门上,两人之间再无半点缝隙,温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轻柔的舔舐,带着温存。她的气息干净,席言颤着睫毛看她,微微闭上眼睛,忍不住沉沦。

    良久后,闻徽放开他,拉开距离,指腹放在他红润的唇瓣上,目光扫向他,欣赏他白皙的面上浮现淡淡红晕、眸底的晦暗迷离。

    片刻,闻徽打开花洒,不一会儿细密的水柱就温润起来,浴室气温攀升。她把他推入花洒下面,亮着眼睛像只狡黠的猫咪,在他面前低声喃呢道:“衣服湿了,脱了吧。”

    他俯身看着她,滚烫的面颊被热水晕地更加炙热,呼吸微微一颤,她故意弄湿自己的衣服就是要看他自己脱吗?

    把正要退开的女人拉回来,扣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衣领上,耳鬓厮磨:“还是姐姐帮我脱吧。”

    水花太大落在她面上,她几乎不能仰脸去看他。手掌下的肌肉紧实发烫,她没有犹豫,乖乖地帮他解纽扣。

    刚解了一颗,花洒陡然间停了。

    她呼吸不稳颔首去看他。

    “这样看得清。”他淡淡解释。

    她没应他,继续低下头脱他衣服,上半身全部脱完后,他带着她的手放在皮带上,意思很明显,她心率又开始不齐。

    然而皮带难解,她摸索了好一阵都没有解开,她蹙着眉凑近去看,忽地一声笑落在她头顶,手指一顿,她抬眸,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他压不住笑意,稍稍俯身靠近她,手指擦她脸上的水迹,“姐姐连皮带都不会解,为什么还要装的这么有经验。”明明青涩的不知所措,还要大胆着脱他衣服,做那些事情。

    伪装被他直白地戳破,闻徽尴尬地缩回了双手,见他微笑不停,她嗔目道:“不许笑了。”恼羞成怒地一口咬在他肩头,自得什么,她没有经验难道还不能压制他了吗?

    那一口咬得重,席言嘶一口气,语调乖乖巧巧:“姐姐,疼。”

    闻徽才放开他,少年恢复了温软无害的样子,看他的眼神温柔到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两人湿漉漉的,闻徽依旧还穿着衣服,席言则被她脱去了上半身。他的肩头留下了她的齿印,他没去在意,心情很好地重新拉回她的手,“我教姐姐,”他带着她手指的按住暗扣,“你看,按这里,就开了。”

    他缓缓褪去长裤,干干净净地站在她面前。

    闻徽大脑充血,眼睛快速地略过令她血脉喷张得到画面,不知道如何安放视线,只能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她的小情人依旧眼神清纯柔软,她此刻却觉得他浑身上下像是缠绕着危险的旋涡,旋涡里是梦幻的世界,散发着诱人的诡谲,被吸引进去的人,可能跌进深渊,也可能沉入阴冷海底。

    看她在惊慌中试图沉静,席言明眸稍弯,温柔的唇落到她唇上,重新打开了花洒,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胸口,湿润的水雾中,他的声音缓慢而沉稳:“我来帮姐姐脱吧。”衣服一件件掉落,她缩在他怀中,贴紧肌肤,感受着彼此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和怦怦的心跳声,整个身体为之轻轻颤抖着。

    在这缱绻旖旎的层层缠绕之中,于早春的寒夜,整个世界开始燃烧,烈焰,浓烟,浪潮,雾气,交织成一片冰与火之海。

    ……

    窗外的夜色透着惨淡的月光,他用浴巾裹着她抱出浴室,闻徽在他怀中微睁着眼,盯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注意到视线垂下首轻柔地吻着她的脸颊,眸底盛满了爱意。

    在她微微闭眼时,席言隐晦地勾着唇,会哭的孩子能吃到糖不是吗?

    感受到身体跌进了床铺,闻徽清醒了些许,哭过的眸子只剩清寂,眼尾还红着,迎上他含笑的眸光。

    “笑什么,这么开心?”

    席言俯身贴上来,没有回答她,细密的吻再次覆下,青涩又莽撞。

    笑当然是因为满足,因为心脏被填满,因为爱她。

    “唔,”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她拧着眉叹息,眼尾更红了:“年轻人,适可而止。”

    软声软语对他来说不再有威慑力,就算说不要时,他也充耳不闻,不再像以前一样听从于她,更加放肆地去探索她的美好,食之入髓。他被爱欲掌控,身下的人儿亦开始仰着脖颈媚眼如丝,他抵着她轻笑,吻她眼角泪痣,“宝宝,好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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