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席临舟带沈云姀去堆雪人了,在圣诞节结束后的第二天。

    比起说堆雪人,滑雪更确切。席临舟带她穿好了滑雪套装,两人站在雪坡处,他教了她半天姿势和注意事项,看着她缓慢下滑,没什么意外,他放下心一跃而下,雪橇翘起的雪花像海面激昂的浪花。

    等他转回身看她时,只能看见一个人面朝大地栽在地上。

    那么安静,也不知道起来。他爬上来笑她,沈云姀睁大了眼睛瞪他,她都说了不想来滑雪,她不擅长的运动只会让她心神疲惫。

    他把人带去脱了那累赘的一身行头,来到某僻静的山头,给她堆了一个大号的雪人,用两颗石头做眼睛,树枝做手,她才心情好些地看向他,雪人差嘴巴和鼻子,她掏出包里的口红画了上去。

    “很好看,像你。”男人挑着眉在一边评价。

    才不像她,她摇着头去夺他脸上的眼镜,男人往后一仰,不给。她佯装生气地眯眼,男人作罢主动弯下腰来。

    她把眼镜戴在雪人脸上,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像你,小舟。”

    小舟?男人不满地沉下脸,勾过女人的腰,亲她的唇,表示不满。

    吻完后,沈云姀红着脸离他好远。

    离开前,她拿出手机拍了照片,镜头里雪人胖墩墩的很可爱,带着眼镜真有几分他的影子。

    在伦敦呆了一个星期,公司堆了一大堆事等着席临舟回去处理,到了不得不回国的时间了。

    离开伦敦之前,席临舟带席言外出用餐,选了一家小有名气的中餐私厨。

    餐厅里,席临舟给席言倒了一杯茶。

    “这几天没好好陪你,所以单独带你出来吃饭。”

    席言安静喝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看见叔叔幸福就很开心了,不需要这么关注我,我已经长大很久了。”

    席临舟含笑,是,他总是不自觉把席言当小孩子。

    上过菜后,便闲聊着:“你们学制只有两年,以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很少谈到这个话题,席言放下筷子,有些郑重地同他道:“我会回国。”

    回国发展,席临舟没觉得意外,但还是有疑问,席言的父亲,他的朋友圈子,他萌芽的事业基本都在这边,回国的话基本算是放弃一切从来。

    他挑眉问道:“这么决心要回国?”

    席言声音很温和,但很坚决:“是,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低声道:”如果不是一些原因,我可能会在国内读研。”

    男人没听到他后面的那句,对于席言的打算他没有理由不满意,给他布菜,“那叔叔提前欢迎你回来。”

    席言笑着:“很快。”

    “有没有喜欢的地段,叔叔提前给你准备房子。”或许装修完后,他回来刚好能住进去。

    席临舟的语气是征询,虽然席临舟对自己这个侄子一直很大方,但是席言的性子,不一定能接受。

    席言眼神明亮,吃着菜,咽下去才抬起头问他:“叔叔不想我住家里了吗?”颇有失落的味道。

    席临舟怎么看不出那是他有意的,“你知道我没这意思,只是云姀在家里你不是不习惯?”上次云姀在家里,他都回爷爷奶奶那里住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叔叔怕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席临舟若有其事点点头:“说不定是会打扰。”

    席言耸耸肩,叹气道:“那我当然有眼色会搬出去了。”又笑了笑:“不用担心,关于房子我已经买好了。”

    他们以为那一段在国内被塞在家里无聊至极的日子他在干什么,他早已经选好了以后的房子,而且一直在找人盯着装修。

    此话一出,席临舟倒是有些惊讶了。

    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小侄子:“你什么时候瞒着我们买了房子?”

    席言大方承认:“在国内的时候,不算是瞒着吧。”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他了解席言,不声不响地买房绝不可能问大哥借钱,更不可能找她母亲。虽说他从小到大到大的生活费绝不会少,但他也不是能存钱的性子,他的爱好和平日里的开销都很烧钱。一个还在象牙塔的艺术生,冷不丁买一套房,是挺叫他惊讶的。

    “哦……您忘了,我从15岁开始挣钱。”

    对面的大学生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也是,他有挣钱的能力,但是……

    席临舟眼里闪过波澜:“怎么突然想起买房?”

    总觉得有奇怪。

    “没有什么,就是心血来潮。”说起原因,席言垂了头,逃避这个话题:“叔叔快吃吧。”

    元旦前夕,席临舟同沈云姀回国。

    席秉复有课,依旧是席言去送他们。机场里,并没有什么生离死别,有的只是平淡的叮嘱,简单的拥抱。

    送走两人,席言原路折返,车开在大道上,偶然才发现今天天气很好,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那些建筑的屋顶,仿佛要把那上面潮湿了半个多月的霉迹都照得避无可避。天野越澄澈越高远,越发不太像这个漫长冷冬里应有的天气。车辆很少,时不时会有些老人沿着道路边悠闲漫步,与他的车身擦肩而过,像是一幅展开的生活画面。

    刚与家人分离隐隐的失落心事和美好风景无人分享的无奈。

    他在路边停了下来,把瓦蓝的天空和红澄的阳光收进镜头。想要发给远在南市的那个令他想念的人,可手指停在屏幕上很久,最终也没有发出去。他想,她或许在休息。

    -

    新年到了,跨年夜,他被新来伦敦的美洲朋友拉着去看了跨年烟花,人群拥挤,人人脸上尽是对来年的期盼和兴奋,大本钟钟声响起的同时,泰晤士河夜空的盛焰绽放,光彩璀璨,浪漫欢喜。

    假期一收,他又开始上学,连绵不断的学校活动、书籍设计逼迫着他又成长了些。一切自然而然,时间的年轮似乎悬浮于人的眼前,却又不被看见。

    农历新年在二月,在南方小年时国内的程月淑就给儿子和孙子打了电话,嘱咐他们该有的传统不能敷衍,给他们包了红包,说了祝福话。视频里,爷爷在书桌前提笔写对联,席言看着羡慕,就亲自去华人超市买了对联,打算在除夕的时候亲自写来挂。

    国内虽然忙着迎接新年,可是席言还得勤勤恳恳去学校,在设计室内出作品。

    这天上公开课,教授在讲台侃侃而谈,而这位平日里的优等生席言竟然走神了,他撑着脑袋望向窗外,竟是半节课都没有回过神来。

    “Ian.”旁边的同学碰他的胳膊。

    席言才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看向他:“怎么了?”

    “昨晚没有睡好吗?”

    “没有。”

    同学用下巴指了指讲台上,小声道:“注意听课,教授看你好几眼了。”

    他沉默地把视线移到讲台上,亦是有些心不在焉,临近春节,席氏放假,闻徽应该是要回父母家的,可从几天前开始就没有回他消息,他平日里掐着她下班的点跟她聊天,她偶尔会接不到,可是不像现在,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他人在国外,不能有问题立马到跟前解释清楚,焦急是难免的。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江宸,江宸给的答案是她很忙,其他就没有别的能套出了。

    下课后,他和朋友收拾课本走出教室,朋友问他,“下午没课了,要去打球吗?”

    席言视线一直盯着手机,闻言才抬起头,“不了,我要去设计室,你去吧。”

    见他又去看手机,面前的人不免好奇:“哎,你在等什么消息吗?”失魂落魄的,上课还走神,不像是他认识的Ian。

    “没有。”席言落下两个字,已经往楼下走了。

    -

    春天在伦敦姗姗来迟,世界已经恢复些许生机,天气偶尔和煦明媚,但在二月尚还有些冷,这天也下起了细雨,城市被细密的雨幕笼罩淹没。

    散学路上,那排橡树间的道路,人迹寥寥,少年形单影推着自行车只缓步前行,不时有路过的女子被外貌吸引得回头看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外表安静平和,可内心却在因心上人的忽冷忽热而患得患失。

    “同学,要回家吗?”

    忽而,一句话从他身后传了过来,是用英语说的,可是……

    他脚步停住,轻轻蹙眉。

    那一瞬间,她清风般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侧,好像已经离他近在咫尺:“要不要搭一程我啊。”

    语言已经变成中文,像是彻底拨开云雾,他心砰砰跳着转身。

    雨幕下,雾气蔓布,阴云低垂,闻徽一身黑色衣裙站在那里。她撑一只黑伞,凝目望向他,她的神情很清冷,可目光里藏着狡黠灵动。

    原来巨大的喜悦降临时,人是有些迟钝的,他的四肢僵在原地,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缓慢走近,高跟鞋鞋尖抵在白色球鞋跟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拿他挂在脖子上的学生卡,抵在眼前打量一番,红唇微动地念出来:“Ian Xi.”

    她把伞移到他头顶,两个人在同一伞下。

    雨幕下,女人单手执伞,静距离地打量他,那双眼睛果然依旧清澈漂亮。她微微一笑,眼角微微上翘,扯着学生卡的绳子把他脖子往下拉,声音妩媚地勾他:“Ian同学,要不要姐姐接你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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