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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谈心

    若论上上一世,这其实不是宣神谙第一次来程府了……

    是以子晟跟着少商进府时,宣神谙有些恍惚,上一世应该是少商和子晟订亲,她记得那时她特意向那人请了旨出宫。他向来重视凌不疑这个义子,她原以为他是会与她一同去的,可二人订亲的前夜,她在长秋宫中始终未等到那人,第二日清晨也未曾见那人踪影,是以她才独自来了这程府……

    后来汝阳王妃携着城阳侯夫人闹事,她的皇后之尊不但没能使汝阳王妃忌惮几分,反倒被嘲了句没有主见、对下不严……偏巧那时他与越姮一同推门而入,大抵是将那些嘲讽她的言语都听进去了吧……

    可他事后似乎也不曾说些什么,倒是在回宫时与她坐了一架马车,说是阿姮宴上喝多了酒,硬是把他赶了下来,她自然不会也赶他,于是两人静默着回了宫,刚到宫门口,她就劝了他去永乐宫……

    回想那日、他便是随着凌不疑来的……

    宣神谙不着痕迹地朝凌不疑身后望了一眼,并未瞧见那人,想来也是,论功勋程家确实并不足以让当今圣上亲自为其饯行。

    而瞧着凌不疑的眼神,再怎么不明前情后理,也能猜到是为了少商而来……

    故而那人不来,实在合情合理。

    本想午膳前回宫的,谁想小五竟与程家的三公子、少商的胞兄程少宫一起玩起了算卦,时而抛一抛硬币,时而研究着龟甲,时而眉头一锁,时而捧腹大笑,直瞧的一旁的翟媪满腹狐疑……

    又见少商饶有兴致地与其阿姊程姎讲着进宫以来的趣事,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被外人封了个“冷面神”外号的凌不疑倒是在这程府一点都不见外,少商在案几边和程姎聊天,他就坐在一旁旁若无人地饮茶……

    再看萧元漪瞧着少商一脸的依依不舍,于是顺理成章在程府用了膳……

    程府准备的膳食倒是清淡可口,又有邹靖在,宣神谙总觉得自己用膳时周边总有两束目光盯着她,一是自家傅母,二便是自己这十分有责任心的“医士”,在两人的监督下,宣神谙竟比平日里多进了一半的食。

    许是吃多积食、又许是今日起的早,用过午膳没多久便开始犯起了困,只是始终是在程家,礼仪总还是要守的,是以硬撑着一双眼皮,坐在主位上发起了呆。

    宣神谙只记得自己模模糊糊地瞧着小五与程少宫、少商与程姎,还有注意力全在少商身上的萧元漪和凌子晟,也不知何时少商到了自己身边,将她落在案几上的素手抓进手心捏了捏,柔声道:“皇后,我们回宫吧?”

    身边的翟媪于是附和:“是啊,皇后今日还未喝药呢……”

    听得“喝药”二字,宣神谙似是立时清明了过来,有些不愿地微微努起了双唇,却见身边的小女娘点头点的认真,“想来秋芳姐姐定然熬好了药煨着了,皇后回去喝了药正好小憩一会儿。”

    听着两人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宣神谙既无奈又心暖,由翟媪搀着起了身,跟萧元漪告了辞,又同邹靖道了谢,“多谢邹先生的药,予近日心口已轻快许多。”

    邹靖其实刚才一直关注着她,想着她刚才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在下刚才怎的见皇后听得喝药时,脸上并不欢快?”

    大概是没想到邹靖会突然揭了自己的短,宣神谙只缓了片刻才道:“良药苦口也是正常。”

    “要走了吗?”小五还沉浸在十二天干十二地支里,见她起了身,颇为不舍,扯着她的衣角摇了摇,“母后,再呆一会儿吧……”

    程少商觉得自己会被这五公主气死,皇后俨然已是疲惫姿态,怎的还想着自己玩呢?“五公主,我记得你昨日还未将少傅布置的课业做完吧?”她说着挑了挑眉,“再不回去补呀,看你明日交什么给少傅。”

    小五被她说的脸上一红,瞧瞧程少商、又瞧瞧程少宫,指着程少宫道:“母后,我要换伴读,我不要程少商了,我要程少宫!”

    程少商朝她嘚瑟地摇了摇脑袋,扶着宣神谙往外走,转身之际、余光瞥了眼满是不舍的萧元漪,兀自垂下了眼帘。

    *

    程少商的小心思从来都不少,这一点宣神谙早就知道,小女娘看着虽是随性洒脱,可心思却是细的,上一世刚进宫时,小女娘对她尚不了解,便以王姈之事试探于她,入宫后与她渐渐交心,从此所思所量都是为了她好,再到最后的那五年,小女娘渐渐变得寡言少语,但在面对她时总能扬一扬笑意。

    可这一世的少商心思像是更重了,明明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却总能让她想起那个五年里寡言少语的女娘。难道是因为她的干预,改变了小女娘原本的轨迹,让本该天真活泼的小女娘过早的成熟了?

    看着晚膳只吃了寥寥几口的小女娘,宣神谙有些无奈。

    好在如今天气渐渐转暖,今夜皓月当空,星辰似海,宣神谙想去偏殿走走,翟媪也不曾同往日般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不把自己的的身子当回事……

    再者,今日是永乐宫的四公主生辰,那人今日应当是不会来的……

    路过小五寝殿时,里头的烛火已熄,自家那个小丫头应是今日起的早,而后在曲陵侯府玩了一趟,回来又花了些精力补课业,是以如今残月刚升,便已倒头睡了。

    宣神谙兀自笑笑,像小五这样没心没肺,倒也好,哪怕将来无她看顾,凭着公主的身份,只要未来夫婿是个正直之人,应当是不会吃太多亏。

    夜风轻拂,惹得攀在院墙上的凌霄花微微颤动,传来阵阵花香,宣神谙垂眸落在已有些重的腹部,想起了那个总爱缠着宫人去折凌霄花的孩子,也不知她将来呀,是个怎样的个性……

    按邹靖近日的诊断,自己能比上一世多活五年……那时,这孩子应当也有心仪的儿郎了吧?

    自己这幅身子若再争气些,兴许还能瞧见她出嫁吧?

    转过回廊便是少商所居之处,不出所料,烛火依旧燃着,宣神谙示意宫婢轻扣了扣殿门,不多时,小女娘就打开殿门迎了她进殿。

    “皇后怎么来了?”小女娘顺势从宫婢手中搀过她的手,小心地护着她往殿内走。

    大概父母均是武将出身,是以少商进宫这半年,身高像是被拔着般的长,个头已齐了宣神谙的肩,只是毕竟还是孩子,抬高着胳膊总是吃力的。

    宣神谙遣退了宫婢,又就着小女娘垂下了手臂,“许是午间打了会盹儿,此刻倒是没有睡意,见你屋里还亮着,便来看看你。”

    程少商牵着宣神谙在榻边坐下,自己则去案几边倒茶。

    “莲房可有好些了?”宣神谙想起她身边的婢子,本来今日要一起出宫的,可那女娘昨夜似是着了凉,晨起时怎么也起不来。

    “没事了,不过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所以我让早些去睡了。”程少商端了茶水过来,让宣神谙喝了两口,又放回近处的案几。

    宣神谙见她忙前忙后,眸子却始终垂着,抬了抬眼皮,示意她坐到身边,“今日见了你的阿父阿母,可分清真情还是假意了?”

    小女娘点点头,依在她腿边坐下。

    那怎的还是郁郁寡欢?宣神谙没有问出口,又继续问:“今日予见你与程将军虽相处时间不长,倒是挺融洽,可与程夫人……”她说着顿了顿,垂眸瞧向脑袋轻搭在自己一条腿上的小女娘,“似乎倒不如与程将军来的亲切。”

    程少商脸朝着外侧,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对自己亲生阿母的疏远,她其实自己也分不清具体为何……

    许是多年未见,本就与他们疏离……而阿父今日见她时,恰巧激动了些,两撇胡子一颤,就要哭出来,情感到了那个点上,她自然也忍不住感动……

    许是长久孤身,在那些难过的日子里已习惯了没有母亲的庇护……她记忆里总是大母和二叔母轻蔑的眼神,以及冷嘲热讽的话,当年是阿母选择了带走三兄、留下她……

    又许是……

    “少商有这么温柔的皇后阿母,别人又怎么比的过……”

    程少商转过脑袋,冲着宣神谙抿起一个甜甜的笑。

    宣神谙伸手捋了捋小女娘额前的软发,将她细软的几根绵发捋至鬓角,见小女娘微抬起脑袋朝她手指蹭了蹭,于是又顺手在滑嫩的脸颊上一戳,“哪有这样将自己阿母比较的道理?”

    微凉的食指对程少商很是受用,旋即颊边漾出两个酒窝,见宣神谙仍微蹙着眉头瞧她,只能抬起了些身子,将双手搁在了宣神谙的腿上,抬眸时又多了几分乖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许是不习惯吧……”

    宣神谙抿了抿唇,点头叹气道:“也是,自你出生起,他们就为国出征,你连他们什么模样都记不清,如今就这样相认了,确实也难亲近……”

    程少商认真地点了点头,认为皇后分析得十分对,却不想眼前人下一刻便让她呆愣地如临霜降。

    宣神谙暗叹了一口气,似是深思熟虑过后,有些无奈道:“予是不是该放你出宫,与你的亲生阿母多相处一段时日,也好让你们彼此习惯习惯?”

    啊?

    程少商有些懵,皇后这是要赶她走吗?

    小女娘瘪瘪嘴,直起了腰杆,“皇后不要少商了?”

    腹中孩子已近六个月,宣神谙又本是纤细的身材,是以那隆起的腹部便似更重了些,她原本是靠微微敞开些双腿,将身子的重量下放到双腿之上,才得以坐得端正,不想小女娘刚才借着她腿部的力挺了挺腰杆,瞬间腿上一重失了力,上半身便有些撑不住,忙将抚着腹部的手掌撑向身后的床榻。

    等她缓过神来,只见小女娘圆圆的眼珠子泛起了水光,心中一软,急着解释:“予不是这个意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咱们活在世上,总要记着生养之恩,让你多与他们相处并不是要赶你走……”

    许是身上有些累,此刻身子的重量又靠支在身后的手臂撑着,重心似是提到了胸口,是以她才说了半句,便觉自己有些喘,歇了歇才继续道:“予自然也舍不得你,但少商、他们毕竟是你的生身父母,且程将军夫妇不仅品性良善,还于国有功,予相信,他们定然也会是对好父母的……”

    程少商似懂非懂般抿了抿嘴,听着宣神谙有些吃力地呼吸,转眸瞥向那隆起的腹部,“那也得等小六出生……”

    腹中的小家伙似是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忍不住在里头动了动,宣神谙眉头微皱,伸手安抚了抚,“这孩子大抵听懂了你的话……”

    见皇后素软的手指不停在右侧腹底打着圈,程少商忍不住问:“她在动吗?”

    宣神谙无力地笑笑,“是啊,突然闹了起来……”话毕又见眼前的小女娘正盯着她的腹部看的出神,宣神谙宠溺一笑,“要摸摸她吗?”

    程少商眉眼展了展:“可以吗?”

    宣神谙于是牵过了她的手,搭在了还在闹腾的腹底,“摸到了吗?”

    程少商不可思议地咧开嘴点了点头,抬眸时见眼前人笑得温婉又疲惫,不禁想起近段时日皇后与皇帝老伯之间的微妙关系,皇后显然是在躲着陛下的,不然也不会总是早早地熄了长秋宫的灯。

    “皇后……”到底为何?可话到唇边又止住,只瞧着眼前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宣神谙说着微蹙了下眉伸着手去揉后腰,这般坐姿,这腰有有些受不住了。

    程少商见她揉腰,便顺势摸到了她的后腰,轻轻地揉按,思虑了小半刻才决定开口:“您在生陛下的气吗?”

    宣神谙低眸看她:“怎么这么问?”

    不然为何明明没有睡,却要熄了灯?

    从前陛下不说日日来,十日里七日也总会来长秋宫的,如今却总会连着两三日不见人影,即使来了,也只用过晚膳便离了长秋宫……

    而她温柔皇后的脸上,即使挂着笑,也总是不达心底,不像陛下出征前,皇后的笑意总要多许多,如今皇后脸上似是总有化不开的疲倦……

    “陛下近来来的没有往日勤,五公主私下里也会生陛下的气……”

    宣神谙眸色一顿,“小五……很依赖她父皇吧……”

    若是如此,将来等腹中这孩子出生,她是否还该带着小五一起离开?

    程少商未瞧出宣神谙眼中的异样,只继续回答:“自然,整日就喜欢拿陛下赐的东西炫耀给我瞧呢……”

    宣神谙愣了愣,腹中小六似是知她忧虑,又一阵闹腾,惹得宣神谙嘤咛出声。

    程少商一吓,不再去问她到底是否是生气,转而忙去安抚她的肚子。

    天气已渐渐转暖,宣神谙今日穿着一身藕粉色的寝衣,里衣也是纯白的丝质面料,是以小女娘的手不禁在她腹底滑了滑,连带着手下的腰带也搓动几分,惹得她腰间的蝴蝶结有些松散。

    只是她还没羞上,小女娘倒红了脸,宣神谙回过神来,勉力冲着小女娘会心笑笑,撑着的身子又往前坐起来了些,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以示安抚。

    本以为皇后会不好意思或者不再让她摸了呢……可她的皇后真的好,还摸摸她的头顶……

    程少商于是大着胆子又靠近那圆圆的肚腹几分,将小耳朵贴在宣神谙的肚子上听了听……

    咕噜噜……

    咦,皇后的肚子叫了?

    程少商仰了仰脸,“皇后可是饿了?”

    宣神谙被小丫头逗笑,忍俊不禁,“可不是予、少商君自己肚子叫了也听不到么?”

    程少商的脸又迅速红了几分,“是……我……”

    急着站起,却不想许是跪坐太久,刚才贴着皇后肚子的姿势又有些累人,是以站起身时,双腿打了颤,好巧不巧又扯到了皇后的腰带……

    这下子是彻底松垮了下来,那好看的蝴蝶结已然看不见型……

    程少商这回红到了耳根子……

    宣神谙还靠身后的手臂撑着身子,另一手试图重新系上腰带又有些难,只能无奈地暗叹了口气……

    程少商的肚子又叫了一声,见眼前人忍俊不禁,她只红着脸颊上前,将皇后的腰带收了收,因着皇后有身孕,她也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分寸,好不容易系好了,却觉着这个蝴蝶结比之原先的差远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扯开了重新系,反复之间,小女娘的羞意已经红到了脖颈……

    不巧的是,还不等程少商替皇后系出一个满意的腰带,外头便传来了皇帝老伯的声音。

    程少商忙不迭退开了身,而宣神谙见自己身前的蝴蝶结虽不如之前秀气,但已然系上,便让少商扶着自己起身,出门相迎。

    看着陪着陛下走出殿门的皇后,程少商有些担心——腰带好像系松了……

    题外话:

    汉时,凌霄花还未得名(首次得名见《唐本草》),在汉时根据《诗经·小雅》记载,应称“笤”或“陵笤”,但考虑到读者可能想象不到,降低画面感,故用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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