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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曲陵侯府

    因着是前往冯翊郡驻守,并不是带兵出征,是以程始将出发时间定在了相对宽裕的辰时,可对于两个小丫头委实还是早了些。

    少商倒还好,许是因着要见亲生父母的缘故,多少是有些紧张,仅在刚上马车那一阵打了个哈欠,随后倒是安安分分的坐在了靠窗一侧。宣神谙与她对视了几眼,小女娘都乖乖巧巧地回以一个满满的微笑。

    反观小五,也就刚出宫那阵新奇了一小会儿,拉着少商扒着车窗往外瞧,可大抵是时辰还早,街市上并没什么人,小丫头没过多时便失了兴致,安分下来不到片刻,便是接连的哈欠,最后竟歪着脑袋靠在自己母后怀里睡了过去……

    本是没什么,只是小五近来迷恋上了收集各式各样的发饰,今日发髻上便别了支镶了玉的金簪子,那簪子上的铃兰流苏活泼灵动、确实好看,可小五年岁还小,发量还不足以撑起整根簪子,是以另一头的簪尾便露了出来,随着她的小脑袋在宣神谙身前明晃晃的晃着,着实把坐在一旁的翟媪吓得心惊,几经犹豫,还是把五公主揽到了自己身边。

    宣神谙朝自己那睡得迷迷糊糊,换了位子还能抱着翟媪睡得香香的女儿无奈地笑笑,转眸将另一个小女娘招到了身边。

    程少商乖巧地挪了过去,一手揽着宣神谙的后腰,一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宣神谙将小女娘圈进怀里,又伸手在她肩臂处抚了抚,“可是紧张了?”

    小女娘颔首捏着她的衣袖,直静默了一小会儿才开了口:“曾经我是很想在见到他们时问问他们到底在不在意我的,可如今……”程少商就着她的臂弯仰了仰脑袋,朝宣神谙眨着眼皮子,继续道:“如今就算他们在意我,我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因为我是他们的骨肉,还是因为我是长秋宫义女的身份了……”

    宣神谙倒是确实没有想到小女娘还有这等顾虑,她虽知道前世刚入宫时的少商虽是看着不谙世事,实则经历一点不比都城的其他女娘少,懂得些悲欢冷暖再正常不过,但如今小女娘才十一岁……

    “嗯……”宣神谙颔首沉吟片刻,她本想说、这世上哪有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可转念却想起前世自己的几个长大成人的孩子,他们爱的是与她的亲情,还是她手中的权势?熙熙攘攘的人世,抛开权势富贵的单纯情感,确实弥足珍贵,也着实不易拥有……

    思及此,她又冲小女娘挽了挽唇角,“你可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何意?”

    见小女娘微微摇了摇脑袋,她便接着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上天对待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程少商今日穿了一身桃夭色斜襟曲裾,将本就水灵的脸蛋衬得愈加粉嫩,宣神谙忍不住伸着手指点了点她软软的脸颊,“所以啊,等你见了他们,便自然能分得清了。”

    皇后的指腹又凉又软,程少商侧着脸又往她的指腹处蹭了蹭,“分得清吗?”

    宣神谙想起上一世自己那几个长大成人的孩子,想起自己寿宴上他们名为为她贺寿,实则送着身边帝王才喜欢且用得着的物件,心中叹了口气,手指轻柔地抚了抚小女娘的下颌,“分得清。”

    *

    不同于程少商安坐在马车里的紧张,曲陵侯府的紧张则更有几分热火朝天,原因无他,是——程家老夫人病了,病得食不下咽、卧床不起,连请了几位医士都束手无策。

    宣神谙等人到的时候,正巧碰上送医士从后门出府的程始。

    宣神谙一向不爱招摇,这次虽是陪着少商前来认亲,但也仅带了十来个随从,可这阵仗已然将程始惊的一愣,这大清早的,一辆一看便是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自家后门口,那十多个随从看着也是训练有素,绝非泛泛之辈,再瞧那马车上,一位老媪正搀着一位身着雪青色如意暗纹曲裾的妇人下车,虽说着曲裾算不得多紧身,可程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妇人已然隆起的腹部。

    心道奇怪:程家就他们三兄弟,自己常年在外征战,又有夫人看顾,二弟虽说夫妇不睦,但二弟怎么也不像一个会在外头拈花惹草之人啊?三弟心心念念三弟妹桑舜华,也不可能去外头沾染了这等颇有身份的情债吧?

    程始瞪圆了眼,直等那妇人安稳地下了马车,转身与他对视了一眼,他才由奇转惊,本已觉得自家夫人已是天下绝色,自家三弟妹是书香才女,可眼前人的美不仅比自家夫人多了几分华贵端庄,还竟较他那从白鹿山而来的三弟妹还多了一分恬淡的书卷风骨!再一定睛,在瞧见眼前夫人鬓上簪着的双凤戏珠发饰时,心口一抖。这世上普通女子哪敢将凤鸟装饰于身,除非眼前人是……

    程始脑海里迅速转着,却听身后小厮窸窸窣窣碎语:“这是咱家的女公子吗?”“就是咱家的女公子!”

    程始这才瞧见了那华贵妇人身后的两个小女娘,那穿着桃夭色斜襟曲裾的小女娘透着一股与身俱来的亲近感,他猛然想起自家夫人跟自己提过——嫋嫋如今跟在长秋宫皇后身边,成了陛下与皇后的义女。

    眼下可以确认了,这小女娘便是自己当年忍痛留下的嫋嫋,而眼前绝色的夫人便应该是那顶尊贵的人了!

    “臣有失远迎,皇后勿恙!”

    宣神谙自然记得程始的模样,只是看着他短瞬间几经变化的表情,不禁在想,少商那天生的几分幽默感大抵是继承了眼前人。

    “程将军免礼。”她将少商招至身边,解释道:“今日程将军将启程冯翊郡,予带少商来为你饯行。”

    许是之前听得家中来信,说是自己的小女儿丢失,寻了几个月也未果,后虽知道嫋嫋成了皇后义女之事,但终归是没亲眼见着,故而此刻见到活生生的女儿立在眼前时,铮铮铁骨的汉子竟是眼眶发热,瘪着嘴唇颤抖了两下才唤道:“嫋嫋?”

    眼前人声音微颤,垂于身侧的双臂将抬未抬,满眼的疼惜与悔恨,竟也惹得程少商红了眼眶,自主往前走了两步,唤了声“阿父。”

    至此,程少商渐渐明白了皇后所说的“分得清”,真情还是假意,眼下她觉得她是分得清的了……

    等随着程始进了后院,宣神谙才明白为何已是辰时三刻,曲陵侯还未曾换上军装,整军出发,原是程老夫人昨夜里突发恶疾,说自己病的厉害,怕此一别再见不到儿子,于是硬是拽着自己的大儿子不让走。

    “昨日还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程始叹了一声,又对宣神谙恭敬道:“家母身染恶疾,怕有招呼不周,请您先在前厅用茶,臣这就去唤内子前来。”

    程始心里打鼓,自己本就心思粗笨、不善交际,更何况眼前人既是女子,又有着身孕,还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自己怎么陪着都觉得不妥,可自家夫人刚才出门去寻邹靖邹先生了,也不知此刻回来没有……

    不管,还是得找夫人……

    “无事,不若予同程将军一起去看看老夫人吧。”虽知少年少商并不喜程老夫人,但宣神谙犹记得上一世程老夫人其实是被人所骗,才亏待了少商,后来还是疼爱少商的……

    母亲生着病,眼前人身子尊贵,程始心觉不妥,可又不敢轻易回拒,正满心焦急,抬眸却见自家夫人领着邹靖走了过来,蓦地,如遇大赦。

    “邹先生!”客气完又向萧元漪解释:“夫人,皇后知我今日出发去冯翊郡,特带嫋嫋来为我饯行。”

    几人都非第一次见面,如今再见免不了一番客套,而萧元漪再见少商自然心中激动不在话下。

    倒是在这里见到邹靖,宣神谙着实有些意外。

    几人一同往程老夫人的屋子里去,邹靖看出她的疑惑,边走边解释起了自己与程家的渊源,原来还得归功于那日的上元灯会。

    邹靖后来帮着程家夫妇查清了虎符丢失一事,抓到了罪魁祸首,也因此成了朋友,之前程家因虎符之事有些顾忌,怕自己获罪连累邹靖,是以回城后不曾走动,后来文帝临朝,程家受封曲陵侯,程家夫妇便立马去寻了邹靖,向他表达了感谢之情,一来二往的便更熟络了。是以今日萧元漪去请了邹靖来帮忙。

    “邹先生医术高超,程将军可安心。”见程始心神不安,宣神谙看了眼邹靖安慰了句。

    邹靖却冲她笑笑,“医术高超不敢当,但治老夫人应当是可以的。”

    宣神谙原还不明白邹靖的话中之意,可一走进程老夫人的屋子似乎便明白了所以然。

    她孕期本就对气味敏感,是以屋子内的一股大葱味尤为引人注意,再转头去瞧离床榻不远处的案几,碗中膳食分明是动过的模样,看来这程老夫人并非如程将军所言“食不下咽”呀?

    萧元漪自然是早就看出了这老太太的把戏,奈何她的夫君是个木头疙瘩,身为儿媳又不好当面拆穿,于是便出门去请了邹靖这位“神算子”。

    邹靖也不辱使命,只一句“程将军印堂又红又黑,若是不再巳时前出发,怕是会有大难。”

    程老夫人一吓,“什么大难?”

    “轻则丢官罢爵、重则满门入狱!”

    “啊?!”程老夫人吓得从榻上弹了起来,做起了拜佛的姿势,“程家的列祖列宗啊,保佑我的大郎,保佑我们程家满门啊!”话毕便推着程始,“儿啊,你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程始一脸震惊:“阿母没事了?”

    萧元漪在一旁扯着嘴角偷笑了笑,偷眼瞄到了躲在宣神谙身后同样抽着嘴角笑的小女娘,不禁没忍住,偷笑得更肆意了几分。

    程老夫人斜眼朝萧元漪瞥了一眼,把程始拉到自己身边耳语了两句,直听得程始愈加无奈,“阿母,元漪不会那样的!”说完又觉不够,又补充道:“嫋嫋也不会的!”

    偷着笑的两个人被点了名,又对视一眼,宣神谙瞧了瞧程老夫人的望向萧元漪的眼神,想起上一世少商与自己讲的程家趣事,大致猜到了程家老夫人的病因。

    果不其然,此次带兵驻守冯翊郡,圣上只派了程始一人前去,把萧元漪留了下来,程家老太太先前就不喜萧元漪,又以巫蛊之名留下了刚出生的程少商,如今萧元漪大胜归来,程少商还成了公主,要是这两人趁着自己的大郎不在,欺负自己可怎么办?

    宣神谙侧了身,微弯下身子,对身边的小女娘道:“少商,你大母也是受了蛊惑才那样对你,如今她已知错,你愿意原宥她么?”

    宣神谙这厢出了声,榻上的程老太太才瞧见了她身后的程少商,本就是在装病,是以屋子里没什么光线,刚才榻前又挤了一堆人,程老太太只知道那里似是有人,却不想是那个被自己抛到庄子上的亲孙女,那她身边的是……

    “皇……皇后……”

    宣神谙上前扶住了老太太,“程老夫人不必多礼,予今日带少商来,一来是为程将军饯行,二来也是希望能化开你们之间的恩怨。”她说着由翟媪搀着在榻边坐下,又将少商招至身边,“一家人本不该有什么仇怨的,只是少商小小年纪确实承受了许多。”

    “我知道……”程老夫人低着头,不敢看程少商,“我错了……”

    “少商,原不原宥你自己做主。”宣神谙抬手抚了抚小女娘的发顶,又道:“但以少商的品性,程老夫人也可放心,予可以向你保证,少商决不会以如今的身份发难于你。”

    程少商听着连点了几下头,皇后可真懂自己呀。

    自己就算要发难,也不会用身份发难的!

    少商最终并没有说原宥之语,只道自己会随皇后回长秋宫,自然不会故意为难。

    此事便自此作罢,程始在出发前见到了女儿,又见老母亲身体康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乐极、总要生悲的,程始兴致勃勃地到了大门口,看见了传说中的冷面神凌不疑时,只觉心中一凛。

    “在下知程将军今日启程,特来相送。”

    冷面神竟然也是来给自己饯行的?!程始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哈哈笑了两声,抬眸却见冷面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身后……

    程始心中感动,到底是阿父的好嫋嫋啊!这座冷面神就交给你了!

    “凌将军,因在下出发在即,请恕招呼不周,不若由内子领将军去府内饮杯茶吧……”

    程始挥旗出发,看着大军渐行渐远,凌不疑跟着一群人进了府,留着阿梁阿飞守着精致豪贵的马车。

    曲陵侯府的正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厮聊起了天。

    “咱家老夫人真是……原来是装病,唉,差点误了老爷的吉时,幸亏邹先生看出了端倪。”

    “邹先生可真厉害。”小厮说着又往府内望了一眼,“诶,听说今日皇后也来了?”

    “是啊,我刚才在里头还瞧见皇后了,皇后真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可又不敢多看……”

    ……

    马车内的人气呼呼地吐着气,直吹得唇上两片胡须飞起。

    皇后好看还用你们说?!

    邹先生?邹靖?他也来了?

    这么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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