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一)

    不记得是怎样收殓了良子的尸身,也不记得如何撑完了三尾的封印,晴鹤只记得是一个来自兜的消息敲醒了她,让她急急忙忙地赶回了音隐村。

    她面对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的熟悉面孔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还是兜见气氛僵硬主动讲明了情况。

    “我们是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们的,这个日向的少年看见我就跑过来问你的消息,我看他们没什么恶意,身上也有伤,就先带回来了。你想怎么处理?”

    兜知道她一向对木叶抱着不喜的态度,过去的同伴也不想理会,天知道如果不是立刻就收到了晴鹤的回信,他都想直接把人塞到实验室里去了。

    能让晴鹤抛下晓的事亲自赶回来,看来这两个人不一般。兜推了推眼镜想着,目光摇摆在晴鹤和二人中间,兴致盎然。

    而作为主动寻来的一方,晴鹤的沉默让勇助感到了莫名的压力,玄一又只顾着看着晴鹤走神一声不吭,不多时,他实在是憋不下去了,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全盘托出,末了补了一句:“我就是来送这小子见你的,不用管我。”

    他说这话倒是真心的,可安安静静听完了的晴鹤却幽幽笑了一声,道:“如今你们都是木叶的叛忍,搭上了良子的一条命,还带着一双白眼,你又能干什么去?”

    他的逞强被晴鹤一针见血地戳穿,虽然名义上是曾经的师徒,晴鹤的话语里却半分尊敬也没剩下。

    也对,他们只一门心思地跑来找晴鹤,却不曾想过面对曾经如师如母的良子尸体的晴鹤又是个怎样的感受。

    勇助摸了摸鼻子,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老老实实一声不吭了。

    小姑娘是气狠了,什么话不给面就说什么。

    数落了勇助一句,出人意料地,晴鹤并没有对玄一说哪怕一个字,而是看了一眼兜,二人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合上了牢笼一般的铁门。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安心,我知道,音隐还不至于喂不起两张嘴。”兜和她到底相处了好几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谢谢。木叶丢了一双白眼,后续的事情少不了,要给你添麻烦了。那个渡部勇助需要摸摸底,他是三代火影的得力部下,我不相信他。”

    “好。那个日向的少年呢?”

    脚步慢了下来,渐渐停止。兜看不清晴鹤的表情,只听见一声淡淡的、讽刺一样的低语。

    一个两个……都是笨蛋。

    她惯例是换了旧时的衣服才来的,留袖的衣领宽大,露出了她线条流畅的脖子和一点肩膀,也许是错觉,兜总觉得她整个人的身形都骤然僵硬了几分。

    好像无言地、孤身一人扛起了什么。

    “拥有忍刀的人都是独行侠。”

    三尾任务结束之后,佩恩趁热打铁,又通知所有人即刻开始捕捉剩余的尾兽,想要趁着五大国反应过来并作出完善应对措施之前,尽快将尾兽一网打尽。

    鼬和鬼鲛的实力跟效率,佩恩都是相当信得过的,因为尾兽只能按顺序进行封印,为了保证进度,捕捉四尾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们的肩上。而晴鹤作为实力不错的新人,佩恩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居然也给临时塞到了这边。

    到达接头地点的时候,鼬没有在场,只有鬼鲛自己随意地坐在码头,鲛肌大刀横放在他的手边,即便是用闲谈似的语气在讲话,站在鬼鲛身后的晴鹤却依旧难寻破绽。

    晴鹤自知经验不如他这等从无数血雨腥风中活下来的老资格叛忍,意料之中,只是免不了失望。

    “为什么这么说?”

    鬼鲛咧嘴笑道:“瞧瞧你我就知道了,为什么走,又为什么来,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清楚。”

    晴鹤知道,鬼鲛所说的“忍刀”并不是单纯指雾隐七人众,而“独行侠”也不是字面的意思。

    那是骨子里伴生的孤独,是从最开始便存在的迷茫。

    鬼鲛的话不乏过来人老气横秋以偏概全的嫌疑,却让晴鹤第一次对眼前的人刮目相看了。

    这个人从战斗方式到长相无不充斥着粗犷的气息,不想也有这样的细腻之处。晴鹤的眸子里浮起了发现新事物一样好奇的光,想到“忍刀”的含义,心中小小地雀跃。

    她居然得到鬼鲛的认可了,倒是值得开心一下。

    “今天开始,我会和鬼鲛前辈一起行动,请多指教了。”晴鹤的微笑顿了一下,“但是在宇智波鼬的面前,请忽视我的存在。”

    “你怕鼬先生?”

    “不,只是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这已经是我们能‘好好’相处的极限了不是吗?”

    “真是不合群啊。”鬼鲛活动活动身体,然后撑着鲛肌缓缓站了起来,“我了解了,小姑娘。”

    晴鹤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对话。

    接下来就差宇智波鼬了。她眯了眯眼睛。

    鬼鲛对于即将到来的兄妹俩的重逢,心里有些打鼓:不会刚见面就打起来吧?

    不怪他多心,据他的了解,宇智波晴鹤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骨子里始终藏着股不要命的疯劲儿,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说他刻板印象?也不想想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怎么会用斩首大刀?!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林中传来动静的时候,小姑娘的杀气没收住,导致鼬出于防备甩了几枚手里剑过来,如果不是鬼鲛及时意识到不对出声询问,这两个人能直接原地掏家伙来一场大的。

    “是你。”宇智波鼬紧锁着眉,收起了指间藏着的苦无。“你还是老样子,锋芒毕露。”

    他们之间的重逢比任何时候都令他出乎意料,那么强烈的杀气,果然一直都怨恨着么。

    他嘲讽地笑了起来,“姑且夸奖一下你的执着吧,不过既然加入了晓就最好改掉你任性胆大的毛病,尤其是……轻易挑衅你的‘前辈’。”

    晴鹤死寂的黑瞳看了过来,停顿一下,突然间就变成了三勾玉的写轮眼,与鼬眼中的暗红色遥遥相对。

    鬼鲛在一旁观察着宇智波兄妹时隔多年的相见,目光里带着满满的纠结和无奈。他家搭档一碰上弟弟妹妹嘴就格外的毒,这让他很担心二人一言不合再打起来,但是理性之外呢?鬼鲛又对那很可能发生的战斗怀抱着不小的期待。

    两个都出自史上最强血继一族的天才兄妹,忍术幻术早已声名远扬,不知道打起来会是谁更强呢?

    不多时,晴鹤先动了。她的左手缓缓抬了起来,露出了小指的空陈戒指,无言地撩了一下颊边垂落的发丝,然后看向了一旁看热闹的干柿鬼鲛。

    “……嗯?”

    鬼鲛愣了下,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脱口而出:“这就结束了?”

    晴鹤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然后瞥了一眼鼬那张冷冰冰的脸,无甚诚意地吐出了几个字:“多指教,鼬·前·辈。”

    鼬眼神复杂,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地催促道:“该走了。”

    就这样,经过了明面上短暂而微小的冲突,三人小队相安无事地踏上了任务的旅途,鬼鲛和鼬走在前面,晴鹤落后一段,跟在后面。

    “她让我在你面前别搭理她——”鬼鲛小声告诉鼬:“她一句话都不想和你多说。鼬先生,看起来女孩子果然更记仇呢。”

    “……那是当然的。”

    鼬面无表情地说。

    因为他夺走了那孩子童年时期拥有的几乎所有的幸福。

    她的生母虽然不是死于自己手下,但也无甚差别了。好不容易得到了来自于富岳和美琴的爱,又被他亲手摧毁。

    比起见过的许多人,这个孩子都已活得太苦了,鼬每每回忆起晴鹤一路走来的经历,总忍不住想起灭族之夜所做下的决定。

    时至今日,鼬依旧无法想象出晴鹤到底是靠着怎样的意志才能撑到今天的。

    他本以为是对自己的恨。

    【鼬,你不会死在我的手里。】

    方才,在写轮眼对写轮眼的幻术交锋中,晴鹤对他发出了这样的讽刺话语:【自以为是地擅自搭上了我宇智波一族的性命……可你太天真了,你所畏惧的东西迟早要出现。】

    她果然如同佩恩所说的那样,生来就拥有绝佳的幻术天分,不过是简单地试探一下而已,居然立刻就被她占了上风。但鼬始终面不改色。相对于他而言,晴鹤的经验尚且不足,这场对决还达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更何况,他隐隐已经有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也令他分外不安的猜测——晴鹤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他。

    【你避之不及的战争,将被那个人、被宇智波亲手掀起。】

    鼬微微睁大的两眼里倒映出了晴鹤的冷笑,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突然了悟了一切。

    宇智波斑,他居然准备将晴鹤作为取代他的后手!

    一旦他死了,那么晴鹤在斑的诱导下,她会成为最尖锐最趁手的枪,她的恨也将被转移,并无限放大到整个忍界!

    鬼鲛突然停下了脚步,慢吞吞地拔出了鲛肌,“哦,开胃小菜来了。”

    “一尾人柱力还活着的原因吧。”晴鹤一边闲聊一边大致估测着埋伏在附近的敌人数量,“人数不少。”

    土影那个老头子对晓倒是够重视,明明之前田之国公主出嫁的时候连一个忍者都舍不得派出来……但不得不说,土影的眼光当真毒辣。

    只可惜,虽然离四尾人柱力老紫出没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但因为他与土影不合,身边一向没什么人看守,土影情急之下调动了这么多人,估计也只是最后一道防线而已了。

    那么,如果想在四尾闻风逃跑之前抓住他,对付这些敌人就得速战速决。晴鹤暗想,却见鬼鲛已经抡起鲛肌冲上去了,面上划过一丝疑惑。

    这么几秒,基本的情报判断都还没做完吧?鬼鲛这人原来这么莽的吗?

    正不可思议着,她却发现一直没有发出动静的鼬已经开启了写轮眼无声注视着战斗的中心,鬼鲛背后偷袭的忍者无一例外突然失了手,下一秒就被鬼鲛头也不回地用鲛肌旋了过去,飞起一蓬血雾,而正面的敌人又被鼬迎面投出的手里剑逼退,直接失去了因队友的死而得到的进攻机会,被手里剑擦脸飞过的鬼鲛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追着补上了下一轮攻击。

    这两个人虽然战斗风格截然相反,却处处都透出了默契。

    晴鹤看得失去了言语。

    这就是……强者的战斗。

    心脏一下快过一下的鼓动抬着她的情绪向上升腾,她下意识地为眼前发生的高水平战斗流露一丝愉悦欣赏的微笑,一手却握住背后的斩首大刀压低了身体蓄力,绚烂的电光一刹那遍布全身,脚下用力一蹬,冲刺出去的人影拉成了一条闪亮的光线,雷电的声音呼啸着来回贯穿着战场,出手却只在电光炸裂的一瞬间!

    这更加让她无法阻挡……从心底里生发的战斗欲望了!

    眼前的敌人突然横飞出去尸首异处。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到原本被围攻的鬼鲛的动作都凝滞了,目光还未捕捉到那个影子便已听见下一个敌人发出了悲鸣,用相比那道闪电而言慢了百倍的速度慢慢倒下。

    而沐浴在电光中的女孩还在继续。左手用扛的方式带着斩首大刀高速冲刺,右手抓住敌人持刀的手臂大力推掼出去,那把制式短刀就成了敌人自己的夺命凶手。

    她的战斗充斥着绚烂华丽的电光,动作极快,快到让人以为那便是象征着自由的速度。

    鬼鲛愣愣地站在原地,很莫名地,他觉得晴鹤在笑,在享受。

    就像一只自囚于笼中的猛兽得以重见光明,在肆意地捕猎和奔跑。

    如果不是,那她又为什么可以让自己的躯体在空气中划过那样野性的轨迹?

    一个形容出现在鬼鲛的脑海里。

    ——她在跳舞,一支悖逆狂乱之舞。斩首大刀就是她大开的舞扇,上面绘制的不是富士山春樱,而是北国最孤高的飞雪,铺天盖地接近你,冰冷地灼痛你,最后,用热烫的唇亲吻你。

    冷酷又热烈,漠然又温柔。

    战斗很快趋于终结,而观者的眼睛里,天地间也终于只剩下那一人身影。

    “这是她真实的模样。”

    鼬在鬼鲛的身边站定,语气朦胧,让人听不出到底是赞叹还是感慨。

    晴鹤,你真的变得更强了。

    只是……

    【你已绽开,可我多希望你生在向暖的春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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