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追逐的人早已远去,而被丢下的人——

    【被丢下的人,又要怎样活着呢?】

    再一次挥出狠狠的一刀,在队友“喂!”的惊叫声中,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个问题丢出自己的脑海。

    但是不管用,无论多少次都不管用。就像夏日里扰人的飞蝇,兜兜绕绕总要出现在眼前,叫嚣着自己的存在——

    【渡部勇助,你要怎样活下去?】

    任务结束。他的肩上突然被轻拍了一下,面前出现了玄间神情严肃的脸。

    “我会向火影大人说明。”玄间按着他的五指收紧,“你的压力太大了,该休息了,勇助。”

    行吧,玄间是队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勇助无所谓地想着,没有拒绝。

    于是继三代火影之后,很\"光荣\"地,勇助又被五代火影下了一纸禁令强行休假。

    没事干的日子很枯燥,也很难熬。因为这总能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被抛弃的、一无是处、连做个任务都被人嫌弃的异类。

    看看他教出来的学生,一个姓奈良的跳槽进了暗部,一个姓宇智波的叛出村子成了木叶史上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S级叛忍之一,一个姓日向的天天想着叛出木叶的小姑娘想得衣带渐宽人憔悴,别的下忍齐齐升等组成了中忍或是上忍班继续发光发热,而他渡部勇助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三个最优秀的弟子一个都没带好!

    明明他只是尽力去完成三代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无功却也无过。

    明明他过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可为什么?

    他照着镜子,里面的男人也木然回望着他。忽然,勇助狠狠地皱起眉头,猛出一拳击碎了镜中的自己!

    为什么连他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好像怎样做都不对?

    卡卡西也好,玄间也好,良子也好,所有和晴鹤相熟的当年的下忍也好,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都充斥着冷淡和怜悯。

    【这种事交给勇助就好了,他擅长这个。】

    【不要再问晴鹤的事了……渡部老师从一开始就和我们不一样。】

    【勇助,你有无论如何也不想做的事吗?】

    【老师,你真的很可悲。】

    勇助清晰地知道矛盾的关键点在哪里——如果旗木朔茂不曾自杀就好了,如果他不曾做过这三个孩子的老师,就好了。

    朔茂保护同伴放弃了任务,千夫所指;而他割舍情感听从命令完成任务,却不被认可;好不容易做了老师,想着好好教导传承衣钵,又被丢在原地。

    他眼神灰败地盯着两手掌心,想着:对了,如果能把他撕成两半就好了。

    一半做别人,一半做自己……哈!怎么可能!

    他突然恨极了所有人,他不想管什么对错了,在以“渡部勇助”的身份活着的是他!别人又凭什么擅自指责!

    “嘭嘭!”

    猛禽扑扇翅膀敲击着玻璃的声音。忍鹰落在窗外,带来了黎明前寒露未暖的气息和火影的传召。

    “休假结束了,勇助,有一个任务需要你。”

    到达火影办公室的时候天还没亮,纲手正掐着眉头叹气,她似乎也刚醒没多久,面前却已经站着一个人了,对方转过身来看了勇助一眼,异于常人的虹膜颜色昭示了他的身份。

    “去医院叫上良子,和日足族长一起出村吧。”大约是起得太早了,纲手的眼神里带了些个人情绪,这让她看起来有些陌生。

    “现在人手不够……抱歉,也只能你们去了。”

    勇助点了点头,习惯性看也不看地接过任务卷轴,刚要走,纲手却突然叫住了他,开始结印,一只手臂大小的蛞蝓出现在桌子上。

    “带上蛞蝓一起。”纲手盯着他字字清晰地说道:“不要勉强,记住,一切以你们的自身安危为优先!”

    视线略过一大片金黄的颜色,黑色长发的少年愣了一下,一个翻身下落,踏进了这一大片花海中。

    是向日葵啊。

    “要是能让你看到就好了……”他轻轻抚摸柔嫩绚烂的金色花瓣,突然沉浸于回忆里,目光淡了,也柔和了。

    晴鹤,你还好吗?

    还……记得他吗?

    他想起初次见面,想起他被拯救的那天,想起后来点点滴滴的相处,想起晴鹤临行前那一晚,他终于鼓起勇气的剖白。

    其实他的喜欢早已溢于言表,拓海知道,鹿丸知道,女孩子们更是早早察觉,最后就连鸣人那个粗神经的家伙都自觉保持了距离。他总喜欢摸晴鹤的头,喜欢为她梳发,他偶尔会带给她亲手所做的便当,忍不住做一些亲昵的小动作……他们早就超过了队友之间的距离,这是晴鹤从未意识到的事,却一直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多可笑,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是因为他只能依赖着她活下去。

    是他妄想着永远留在她身边。

    是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所以才被抛弃了,对吗?

    能在鸣人君口中问到情报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不来带他走,是已经把‘日向玄一’给忘了吧……没关系,现在他的咒印已经完全失效了。

    【如今,换我来找你了。】

    高崖之上,迪达拉望着远处巨浪起伏的湖面,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有人抢先一步了,嗯。”

    经过了阿飞一路上过分亢奋带来的精神煎熬,三人终于在这天下午到达了目的地。原本绝的情报里所提到的只有一片模糊的区域,如今湖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传来了空前恐怖的查克拉……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三尾就在那里了。

    嗯,还招来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

    往好处想,起码他们知道三尾的具体位置了。

    不知道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简简单单一件事搞得大张旗鼓,还好派来的都是弃子,是用了都不心疼的家伙。

    大蛇丸老师刚刚离世就开始躁动,还真是没有作为所属物的自觉啊。她冷笑着,倒是想去那边看一看了,可惜小桐刚刚辨认出了大致的阵容,除了音隐一方还探查到了另外一批人的存在,也是晴鹤的老熟人。

    时至今日,再次从小桐的口中听见那些熟悉的名字,她只觉得无比烦躁。

    “一次又一次,无论在哪里,无论是什么事,为什么都有木叶来插手?”她直直地盯着湖中间的封印结界,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似地喃喃自语。

    因为过早和木叶产生了冲突,音隐还活着的人不剩几个了,虽然第一个找到了三尾,但被木叶迅速察觉并追加了四个班的力量,现在湖上面出现的结界正是他们的封印班,大约是想先一步把三尾封印进自然异空间,这样的话三尾没个十几年根本出不来,封印结束后,木叶完全可以长期监视这片区域,等找到合适的容器作为人柱力后再将三尾封印进去带回木叶。

    晴鹤走上前去对迪达拉低声说明了情况,最后问道:“迪达拉前辈,接下来怎么做?”

    “啧,能怎么办?”迪达拉给身后飞去一记阴沉的眼刀,然而阿飞此刻正嘻嘻哈哈地逗弄着刚抓到的兔子,压根就毫无知觉。“都怪那家伙路上磨磨蹭蹭的……算了,让他们打起来好了,我们捡现成的。”

    “好,听前辈的。”

    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碰巧瞥到了远方不甚明显的点点金色,她眨了眨眼,不由得想起了记忆里同样灿烂的花还有被她刻意忘记的人。

    三年了,如果一直按照她的方法用查克拉进行治疗,现在玄一的白眼大概早就没有死角了吧?只要宗家不动用那个术,也没人会知道玄一早就已经不受他们的控制,他终于可以离开鸟笼,飞向天空。

    他那么擅长查克拉操控,以后可以远离纷争,就在木叶做一个优秀的医疗忍者,只要他够努力,只要良子帮他引荐,迟早也会和现在的五代火影纲手产生联系,成为五代的臂膀,不必像他们一样出生入死。

    作为医忍,玄一会比兜还优秀。

    他的未来……大约是一片光明吧。

    时过境迁,因为团藏暗地里给大蛇丸传递的消息暴露了火影直属暗部的资料,晴鹤早就弄明白了拓海加入暗部的原因,也知道逃离木叶的那一天拓海和忍校同学猿飞卓太曾参与对她的追捕,但她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只有玄一,晴鹤曾愧疚于丢下他离开,因为当年留下的书信戾气太重,字里行间都是对木叶的憎恨。好在和木叶忍者见面的几次晴鹤都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听出玄一的近况,知道有人在盯着他的安全,总好过和她一样一条路走到黑。

    巧合的是,她在那之后再没见过向日葵。

    大约是触景生情吧,如今因为那模糊的零星金色,记忆里少年的样子突然清晰了起来。

    玄一的黑发长而柔顺,总喜欢打理得整整齐齐披散在背后,他的眉眼看起来既漠然又寡情,还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他清好看秀的五官都不突出了。但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玄一又总会露出淡淡的笑容来,一瞬就柔化了他所有的棱角。

    他合该是如兰如菊一般淡雅的少年的,晴鹤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自己一想起他总会先想到那株向日葵?

    许是她望着那边太久了,阿飞玩够了兔子就凑到了她的身边垫着脚看了过去,一下子叫了起来:“哇啊迪达拉前辈快看!那边有金灿灿的东西耶!”

    迪达拉跟着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不就是向日葵么?真不知道只会跟着太阳转头的植物有哪里好了。”

    “因为它就是那样温柔的花啊。”晴鹤说:“就好像男人一样,你看,只围着自己心爱的人转,那不是很温柔吗?”

    “哈?”迪达拉瞪大了眼睛,“连自我都没有的男人,哪里值得这么夸?”

    晴鹤只好换了相反的例子,“好吧,那换成女人呢?”

    迪达拉的表情更奇怪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场面瞬间寂静。

    阿飞一手捂着面具发出了嘘声:“噫~~迪达拉前辈好差劲~~”

    晴鹤的面色僵硬了瞬间,突然皮笑肉不笑地问:“前辈喜欢葱还是胡萝卜?”

    斩首大刀在手,迪达拉你是想和胡萝卜似地被拍进地里拔都拔不出来,还是头朝下倒栽葱吸收大地的营养?

    她敢打赌这人绝对母胎单身连女生手都没摸过纯靠妄想在口嗨!连她都不会这样对女孩子!

    话虽如此,晴鹤完全忘了自己的恋爱经历同样是个震撼人心圆润醒目的大零蛋。

    而迪达拉·直男本男此刻莫名心虚,安静如鸡。

    日向玄一失踪了,这是鹿丸见到纲手的时候,听见的第一句话。

    这一天还是来了。鹿丸心中却并不惊讶。说实话,能把玄一留到现在,他都觉得够不可思议了,把那个因为晴鹤才得以存活、早已没有了其它牵挂的少年留在木叶,就如同将飞鸟的脚系上绳子关入牢笼。

    不同的是,玄一没有麻木,他还有飞翔的力量。

    “这件事我交给了渡部勇助、渡边良子和日向日足,现在鹿丸,我想听听你的看法。”纲手似是在写着什么东西,头都不抬一下就抛过来这个问题。

    鹿丸顿了一下,一手下意识抬起来挠了挠后脑勺,“突然问我这么麻烦的问题么……”

    纲手低着头将写完的一页纸张利落地放在手边的一摞上面,随口说:“不必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鹿丸默默地看着她一张接一张地奋笔疾书,良久才发出了一声轻叹。

    “纲手大人,我认为,有些事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他闭了闭眼睛,“我们都只能寻找一个最优解。”

    纲手的笔下突然停住了,“不愧是鹿久的儿子,足够冷静。”

    她这听不出情绪的“夸赞”反而让鹿丸忍不住笑了出来。

    无奈地,苦涩地。

    “纲手大人,不,火影大人,连您都会不忍心,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同伴又怎么会不难过啊。”

    鸟笼的外面,一定是光明、是空前宽阔的世界么?

    这个问题,那个逃离了没有最重要之人存在的木叶的少年、那两个满心沉重在后面追逐着少年的两位老师会知道答案吗?

    也许是知道的,也许只是骗自己不知道。

    ——就好像暗暗缀在他们所有人身后的第三支小队,早已被预料到他们的存在一样。

    恢复了自由的鸟儿啊,正朝着它的光明奋力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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