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大醉

    宋握瑜在同王氏闲谈过之后,又在征得王氏同意之后,拉着金灵儿独立待了一会儿。

    宋握瑜掏出之前被唐悯之从小贼处追回来的荷包,从中留下了些估摸着足够自己回到京城的盘缠之后,便将其余的一些散碎银子与几片金叶子尽数给了金灵儿。

    “这些钱你拿着,虽然少夫人对待下人一向不薄,但是终究是为奴为婢的。你拿着这些钱回家去,读书也好,学一门手艺也好,或者干回你家的老本行去开一个小花店,总之是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了。你年纪尚小,实在是不该再在孙家蹉跎下去了。”

    金灵儿接过钱之后,鼻子立刻便酸了,扑倒了宋握瑜怀中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宋握瑜家中虽不是什么巨富之家,但是自她出生以来,便也没在钱财方面拘束过她。也正因此,她对这些黄白之物尚未有着那么明确的概念,这些金银随手送出去,家里长辈也不会多加指责,反倒会称赞她的一片好心。宋握瑜家里对宋握瑜虽不似孙瑞春家中那么娇惯,但是对于这些有正当去向的钱财,还是很大方的。

    但是金灵儿家中就不同了,不然也不至于让她小小年纪便进了孙府为奴为婢。宋握瑜随手给出的这些钱财,足够金灵儿家里用上大半年了。

    宋握瑜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只能将金灵儿搂在怀中,好生安慰着。金灵儿只是哭泣,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道:“姐姐,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可即便是我回了家中,又能如何呢?我家里尚且还有弟弟与妹妹,处处都需要银子。只怕到最后,就算收了这些银子,也还是需要我出来赚些散钱。”

    宋握瑜听完金灵儿的言语之后便愣住了,觉得自己方才高高在上的怜悯,此时竟有了一些“何不食肉糜”的讽刺与悲哀。那钱虽然是自己给金灵儿的,但是若是真的带回家去,便就完全交由她的父母决定如何处理了。而金灵儿若是敢发表出任何的意见来,一句“孝道大过天”便可以将她的话堵死了。所以怕是最后她的父母将这些钱花光之后,还要金灵儿来接着出来赚钱。

    宋握瑜不禁感慨,幸亏自己生在了不那么注重这些礼法的开明之家,更是万幸自己家里不必为如何生活下去而发愁。

    到了最后,金灵儿也不愿意收下那笔钱,却还是抵不过宋握瑜的软磨硬泡,收下了那些散碎的银子,但是那几片金叶子却是没动的。

    宋握瑜见状,也不再强求于她,只悄悄的又将几片金叶子转交给王氏,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王氏能对金灵儿多加几分照顾。王氏虽答应了宋握瑜的要求,但也没收下那金叶子,只说好好照顾金灵儿本就是她分内的事,若是收了钱反倒显的是自己的不是了。

    王氏的人品宋握瑜自然是信得过的,是以也不再强求,将金叶子又收了回去。说来也是有意思,平常人人趋之若鹜的金子,此刻倒像是烫手山芋般,宋握瑜送了几次都送不出去。

    等送走了王氏与金灵儿之后,便已经到了正午的时候了。

    唐悯之本想趁着宋握瑜与她们聊天的时间,来好好置办一顿散伙饭。但是无奈想法是好的,可惜手艺差点意思。虽然肉有点糊了,菜有点咸了,汤有点苦了,鱼有点腥了,米饭还有点夹生,但是倒也能吃。

    唐悯之自己尝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酒,感觉问题不大。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从小出来混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色香味俱全呢!是以,他自己本人还是比较满意地将宋握瑜招呼过来吃饭。

    不过虽然他满意了,却不能代表一向有些挑食的宋握瑜也能满意。不得不说,唐悯之这人和他的厨艺着实有几分相像,都准确地踩在了宋握瑜快要爆发的边缘来回蹦哒。但凡这菜再难吃一分,宋握瑜都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不好吃;而若是这菜再好吃几分,宋握瑜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可是偏偏这菜吧,说难吃倒也不算太难吃,要是特意说出来,反倒显得是宋握瑜不懂事。可要是就这么凑活吃呢,宋握瑜总觉得不痛快。

    犹豫了半天,宋握瑜最终还是选择了硬着头皮坐下吃饭。可以说这一顿饭,宋握瑜吃得是毫无滋味,全是感情。

    也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两个人,此刻在饭桌上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沉默至极。

    待二人吃饱喝足之后,唐悯之才开口道:“如今张老伯这事儿也就算是结束了,当日你和我的约定我也算是完成了。咱们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你也别想着什么再将我捉回去的事情了,阿瑜你心里也清楚,若是我真想跑,你是必然抓不到我的。”

    随即,唐悯之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宋握瑜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呢,唐悯之就又随手一甩,将东西甩进了宋握瑜的怀里。

    宋握瑜连忙下意识地去接,拿到手中一看,正是她一路追到这里的最开始的原因,宝和公主丢失的累丝云凤纹金簪。

    “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你拿回去交差便是,也算是全了咱们这几日相处的情谊了。”

    唐悯之这话说得客气,听得宋握瑜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毕竟这话听着虽然客气礼貌,却句句都透露着疏离之意,仿佛不把宋握瑜远远推到一边去就不罢休似的。

    宋握瑜虽不开口打断,但心却是先凉了三分,仿佛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弃之如敝履。明明在宋握瑜的眼中,二人的关系就算称不上是知己,也是可以浅浅谈一下心的朋友。可如今唐悯之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到了一个过客的身份上,又怎么能让宋握瑜咽得下这口气。

    宋握瑜心里不痛快了,嘴上也愈发尖酸了起来:“原来咱们这几日的情谊竟如此的值钱,能抵得上如此的一只金簪,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唐悯之知晓宋握瑜心中不痛快,也为因这些刻薄话而有怨气。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如同嗓子里卡鸡毛一样说不出话。末了便是一声叹息,随即便转身离去,不做任何停留。

    看到他这一副样子,宋握瑜只觉怒火中烧,随手抓了一只碗朝着唐悯之便摔了过去。可以唐悯之的身手来看,此刻他怕是早就已经离去了,是以便只能听见一声清脆的碗落地的声音了。

    待宋握瑜跑到门边上的时候,便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了,人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无影无踪了。

    宋握瑜只觉自己胸腔的火烧得更旺了,愤愤回到了座位上,端起桌上几乎还未怎么饮用的那坛酒便自己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人一冲动的时候就容易做出许多糊涂事,但是往往事后却要为这些糊涂事而付出惨重的代价。宋握瑜却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感觉自己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虽说宋握瑜这也不是第一次喝酒,但是往常宋握瑜也只是在家里喝一些米酒、桃花酒这样相对较为温和的酒,并且从不贪杯,是以宋握瑜对自己的酒量其实并不甚了解。

    而桌上的这坛酒却是唐悯之随手从镇上买回来的烧刀子,酒如齐名,这酒可是辛辣得很。宋握瑜本就未曾喝过这般烈的酒,方才又喝的如此之急,如今竟是咳得连眼泪都飙出来了,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反复症被淬过火的刀子胡乱砍一般难受。

    按照常理来讲,寻常人若是被呛成这样,早就乖乖放下了酒坛子,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沾这玩意儿了,虽然最后多半会破誓,但是至少此刻的心还是坚决的。可偏偏此时宋握瑜那股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劲儿又犯了,私心想着的却是连一坛酒都欺负自己,那么自己必然是要把它全部喝干净,才能为自己出口恶气不是?

    “吨吨吨”几口下去,这坛酒便没了一半。而宋握瑜却是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直觉自己脑子昏沉沉的,可却又带着几分清醒,整个人都是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可若是在旁人看来,那么宋握瑜此刻不是在耍酒疯,便是真的疯了。她抱着剩下的半坛子酒,时哭时笑,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嘟囔着一些胡话:“让你欺负我,去我的胃里好好受折磨吧!”

    看得在外边偷偷瞧着的唐悯之,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在他刚才出门而去,转了一圈,便又回来了。只不过他的轻功与内力俱在宋握瑜之上,才导致宋握瑜没有发觉而已。

    唐悯之自知此事自己办得不甚地道,可他又不敢再继续留下去了,唯恐和宋握瑜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是以只能决然离去,但是又出于放心不下的感情,在外边悄悄守着,想等到宋握瑜坦然接受之后再安心离去。

    却不曾想竟看到了这样一幕,唐悯之只觉头疼,不禁暗道这妮子的防范之心,着实有些过于低了。幸好自己今晚守在了这里,也幸好自己在某些事上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不然宋握瑜怕是要吃大亏了。

    等到屋内的宋握瑜开始渐渐陷入沉睡的时候,唐悯之便现身进了屋内,将宋握瑜轻轻抱了起来。

    唐悯之的每一步动作都分外小心,唯恐宋握瑜察觉到一些什么。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哪怕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也容易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动作来出手伤人。可是随后唐悯之便发现,是自己高看她了。

    宋握瑜呼吸细且绵长,全然一副睡熟了的样子,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唐悯之不禁盯着这个不省心的姑娘,叹了一口气,怎么自己现在也像一个老妈子一样操心这般多了呢?虽然,他今天才发现宋握瑜睡着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便由宋握瑜的手与唐悯之的脑门制造出来了。

    “呔,看本女侠怎么收拾你!”也不知道宋握瑜到底梦到了些什么,不过大抵是个很多打斗场景的梦。

    唐悯之只能祝她好梦了,顺带收回刚才那番觉得她睡觉很可爱的想法。

    不过唐悯之嘴上虽嫌弃,身上还是很诚实地将宋握瑜安顿好了之后,再回到屋子里将方才宋握瑜打碎后散落一地的碎片收拾了一番才回到了屋外守着,唯恐不小心扎到了人。又等到宋握瑜彻底清醒了过来之后,才悄然离去。

    而这一切,那边同周公悄悄幽会的宋握瑜自然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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