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的脸倏忽的烧了起来，一瞬间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然后很快回过神来，自己光明正大的很：“没什么。”
周聿白温和的笑了下，站直身子，拉开距离：“我还以为你是想看电脑里的视频呢。”
安竹茶色的眼睛睁大：“还真有啊。”
周聿白微微歪头：“要看？”
听正主说和自己猜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安竹头摇的像拨浪鼓，只觉得连这个位子也烫人，立马站起来：“我去洗澡。”
浴室里水汽蒸腾，安竹浸在温热的水里，思绪混乱，一边是高中穿着蓝白校服的周聿白，一边是在电脑前不自觉微笑和她插科打诨的周聿白，然后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周聿白电脑里的小视频。
全是周聿白。
好烦。
安竹简单洗了下，才发现自己进来的太急，睡衣没带。
要命。
安竹清清嗓子，隔着浴室喊：“周聿白。”
外面的周聿白“嗯”了声。
“我的睡衣，”安竹尴尬的扬了扬声音：“在床头柜上叠着，能帮我拿过来吗？”
外面静了一会儿。
而后浴室的门被敲响。
安竹开了点儿小缝，将胳膊伸出来。
周聿白沉默的将衣服放到安竹手上，安竹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干巴巴的道了声谢，浴室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安竹换了衣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只用毛巾擦了干净。
只见周聿白坐在床上看书，长腿交叠，领口松散，听见动静眼皮一撩，问：“怎么不吹头发？”
明明你也没吹。
仗着头发短干得快就把吹风机给晾一边了。
安竹老实回答：“没找到。”
周聿白合上书起身，黑色的眸子在暖色灯光下显得缱绻：“我去拿，你做。”
安竹又“哦”了声，坐在床边，看周聿白手里拿的书。
书封有压折的痕迹，书页发黄——是老版的《射雕英雄传》，安竹眨眨眼，将书掀到扉页。
扉页右下角果然有简笔画的竹子。
安竹很熟悉。
好像是当时自己在课上看书被没收的那一本，老师说放假时再来问她要，怎么在周聿白手上？
周聿白拿着吹风机出来，看见安竹盘腿坐着，因为刚洗过澡，脸上是很明显的被水汽蒸出来的红晕，她眼神明亮，偏头朝他扬了扬手上的书。
询问的意思。
周聿白也不意外：“老师托我还给你来着，我忘了。”
安竹“啊”了声，没多想，反而问：“看完了吧，好看吧，当时给你安利你还不看……”
说着安竹伸手要接吹风机，周聿白没给，反而径自将插座插上，上了床，直跪在安竹身后，调了暖风，很自觉的撩起她头发吹了起来。
能不用自己受累，安竹当然乐见其成，大爷似的闭上眼，头微微往后仰：“谢了。”
周聿白骨节分明的手撩起她的头发，吹风机温热的风难以避免的喷洒在她的耳朵和脖颈，周聿白的动作耐心而温柔，指节偶尔挂到她的后颈，手掌时不时揉乱她的发顶，好让风从中穿过。
一下又一下，就好像在撸猫。
安竹惬意的闭着眼睛，想怪不得警长喜欢卧倒在周聿白怀里。
安竹也跟警长似的，在周聿白指尖活动的同时，也会不自觉的晃晃脑袋，在周聿白摸上她发顶时微微蹭两下。
就像在沉浸在春日暖阳里惬意慵懒的猫，安竹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
周聿白适时地拍了拍她的头，将吹风机关掉：“好了，睡吧。”
安竹的困意丝丝缕缕涌上来，打着哈欠点点头，正准备钻被窝，余光瞥见周聿白半干的头发，眨眨眼，良心未泯拿过吹风机。
“周聿白。”
安竹向周聿白招招手：“我给你吹头发。”
周聿白先是顿了下，然后一笑，将吹风机递过去：“礼尚往来？”
安竹“嗯”了声，到周聿白身后，拿着吹风机吹起来。
周聿白的发质很好，蓬松而又柔软，并不扎手，安竹起先还在认认真真的吹头发，后来撸周聿白撸上瘾了，拿着吹风机假装还没吹干，手在周聿白发顶揉来揉去。
“竹子。”
“嗯？”安竹心不在焉的接道。
“不用和我那么客气，你是我太太。”
周聿白语气很认真。
安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慢半拍的“啊”了声，而后忽然觉得手上拿着的吹风机烫手，面无表情的将吹风机关掉：“吹好了。”
她将吹风机放到床头，朝周聿白很自然的笑了下。
然后钻到被窝里，做出困了要睡觉的样子。
周聿白微笑不语，扭头静静地看着安竹动作麻利一气呵成，在安竹安稳的闭上双眼的时候开口：“竹子——”
“害羞了啊。”
这种带着了然的，调侃的语气，是安竹最熟悉的周聿白。
刚刚和周聿白重逢的那段时间，周聿白最常用的又拽又欠的姿态。
阿西。
狗东西故意的。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思想，安竹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很轻蔑的“呵”了声。
语气不屑：“说什么呢你，我害羞？害什么羞？”
周聿白意味深长的看向安竹，眼尾微微上撩，天生含着几分笑意，缱绻深情。
安竹在这样目光下红了脸，很没底气的弱了声音：“睡觉睡觉！”
周聿白也没说什么，两人各占了床的一边，远的中间还能再塞进去一个人。
暖色的灯光被关掉，视觉被削弱，听觉和触觉就格外明显。
安竹听着自己和周聿白频率不一的细微呼吸，原本涌上来的困意却消散了。
想起周聿白之前看着的《射雕英雄传》，安竹轻轻捅咕两下周聿白：“睡了没？”
周聿白声音沉静：“没，睡不着？”
安竹：“嗯，本来还很困来着。”
安竹翻个身，侧睡着，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看向周聿白，问：“在你眼里，我高中是什么样子？”
周聿白也侧过身，脑袋枕着胳膊，毫不犹豫：“漂亮。”
安竹沉默了会儿，不死心的问：“嗯……还有没？”
周聿白刷刷刷给出其他几个词：“学习好，爱看书，看起来像个乖学生。”
安竹：“看起来？这个词很有意思，来，你仔细讲讲。”
周聿白开始举例：“比如乖学生不会为了西街的小吃迟到。”
“爱卿言之有理。”
周聿白继续举例：“你之前说你给我安利的书我都不看，其实不是的。最开始，我听你谈起来一本小说，出于好奇，专门搜来看来着——”
“然后？”
“那本小说让我大为震撼。”
安竹期待起来，往周聿白身边凑了凑，眼睛亮亮：“是哪本？讲什么的。”
周聿白沉默片刻，用一种很难言的目光看向安竹，让安竹在期待的时候心里发毛。
好像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她想听到的。
“名字不记得了，不过——”
周聿白用他那略微压低的清润的声音，一本正经的描述：“讲的是ABO文学，帝国少将和贵族少爷的虐恋情深。”
“？!”
“大概是这样的。”周聿白补充：“那时候我还专门查了什么叫Alpha，Beta和Omega。”
“竹子，你的涉猎范围真的很广。”周聿白诚恳的说：“什么小妈文学、霸总文学、耽美文、女尊末世、玄幻武侠还有严肃文学，侦探推理，美学散文、世界名著之类的……”
安竹尴尬的脚趾都羞耻的蜷起来，将被子拉过头顶：“朕困了，爱卿你退下吧！”
周聿白也演起来，深沉的叹了口气，语重深长：“陛下，您看文都不挑的。臣哪敢吃你的安利。”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
安竹恼羞成怒的在被子下伸脚踢了周聿白一脚，然后拿后脑勺对着他。
“没事，”周聿白在伸手拍拍安竹的狗头，假意体贴的说：“这不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学霸形象。”
安竹：“周聿白，你再说话就死定了，我发誓。”
周聿白终于悻悻闭嘴。
浓厚的阴云掩盖了疲惫的月亮，几颗微小如碎钻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安竹睡得酣甜，和周聿白之间的距离一再拉进，然后很霸道且强势的把头埋到周聿白胸膛蹭到舒服的角度，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扒着周聿白，将他整个人当做大型抱枕抱住。
没办法睡着的周聿白：“……”
周聿白无奈的笑一声，对安竹的印象里面又加了一条——睡觉不老实。
然后伸手将女孩轻轻揽住，香甜柔软。
——
安竹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结果发现自己睡在周聿白的那边。
而周聿白却不见踪影。
奇怪，这家伙不是最爱赖床的吗？
安竹带着疑惑下楼，周聿白正在吃早餐。
安竹挠挠头发，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问：“爸和哥呢？”
“爸还在睡，哥已经去公司了。”周聿白搅着碗里的粥，声音带着困意。
周聿白肤色很白，因此眼下的青灰很明显。
安竹不由发问：“没睡好吗？”
周聿白一扬下巴，斜眼瞥她，“昂”了声。
安竹有些心虚，声音很低：“我睡相不好？”
周聿白很欠的扯了下嘴角：“没关系，我原谅你。”
安竹：“……”
王姨恰好将安竹的早餐摆上来。
“但是，”周聿白盛了粥放到安竹面前：“下回收敛点儿，你。”
周聿白伸手掐住安竹的脸颊肉，安竹瞬间睁着茶色的眼睛瞪他：“我是你先生，不是你抱枕。”
安竹气焰顿消，愧疚涌上来，垂下眼睛，还在小声犟：“我不是故意的。”
周聿白微笑：“没关系我原谅你。”
不知为什么忽然好气。
狗东西。
安竹报之以微笑：“啊呀，我就知道你这么大度怎么会和我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