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

    众人听到姐妹俩的话,都吓了一激灵,薛大娘背上空空的,哪有背什么东西。

    檀心倏尔反应过来,有伶有俐应该是看见邪祟了。

    她们练的功名为《双生灵诀》,这功法很特殊,必须且只能是双生子一同修炼。学成之后,她们二人之间便产生了深度连接,修炼时可集二人之所长扬长避短,彼此助益相得益彰。

    此外,二人携手之时神识将开启特殊感应能力,相当于开了天眼,可直接看见世间其它灵体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修士无法直接看见邪祟,需要借助特定的法咒。

    以往虽学过除祟之法,但从未曾应用过,因而檀心虽能感知诡异气息的存在,却一时辨认不出是何物。

    于是她即刻结印施咒,果然见到一团黑气盘踞在薛大娘背脊上,这黑气虽没有具体形貌,但那狰狞扭曲的形态已说明其凶邪。

    原来是被恶灵缠上了,这才是薛大娘头疾的真正成因!

    这东西为何要缠着她?

    其他人见她结印,也纷纷效仿,此时皆已发现端倪。

    薛大娘听到了有伶有俐的话,见他们如此反应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大惊失色的薛桂宝冲过去,本能地想用手把那东西从他娘身上抓扯开,但徒劳无功。

    杜守卿拦住他,“这样没用,我们用驱邪阵法。”

    萧千风补充道:“驱邪阵法可以让这玩意即刻烟消云散。”

    檀心听他这么说,思忖了下马上道:“等一下!”

    她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被这么多修士围住,这东西怎么还能纹丝不动?

    邪祟畏惧日光,一般不会在白天活动,而且修士的灵力可压制邪祟,大多数情况下它们对修士避之不及。

    从气息判断,眼前这东西算不上极端凶煞之物,不至于猖狂至此,其中必有妖异。

    可它又不能说话,该怎么问?

    “在干掉这东西之前,谁有办法弄清楚它为何缠着薛大娘?”她问道,“得找到原因,杜绝后患。”

    众人点头赞同,同时面面相觑,薛桂宝急得满头大汗,几乎要哭出来了,庞吉吉抓着他的手一直在安慰他别怕。

    “我们来。”有伶有俐齐声应道。

    薛家院中空地上,双生子姐妹相对而坐,薛大娘闭着眼睛坐在她们中间,薛桂宝拉着她的手陪着坐在旁边。

    两名少女举起双掌,数道淡色灵光在她们的掌心之中流转,渐渐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圆球,将薛大娘笼罩其中。

    须臾,那团黑气渐渐开始变形,一半仍勾着薛大娘的身体,另一半变得又细又长,如惊弓之鸟般在圆球中乱窜,还有某种尖戾的悲鸣声隐隐传出。

    如此半炷香后,有伶有俐收手起身,圆球消失了,那团黑气又恢复了原样,仍趴在薛大娘背上,但对比之前似乎老实了许多。

    薛大娘被薛桂宝扶着站起身,因为太过恐惧背都有些佝偻了,她颤抖着指着身后问檀心,“掌门姑娘,头好像不疼了……是不是走了?”

    檀心笑道:“很快了,您稍等片刻。谁给大娘娘搬张椅子过来坐!”

    她刚说完,一张椅子已经出现在薛大娘身后,椅背后露出庞吉吉的小脑袋,小家伙虽灵力低微,但搬张椅子还是轻而易举。

    薛大娘见她小小一只还没椅子高,居然这么懂事,怜爱地摸了摸庞吉吉的脑袋。

    又见周围有这么多风华正茂的年轻脸孔,他们个个一身正气无所畏惧,不由受到些感染,终于也渐渐放松下来。

    随后,有伶有俐说出了邪祟的来历。

    原来这黑气本是一个普通亡灵,因舍不得生前的故人而徘徊于人世,怎知某日游荡时忽被人捉住关在一个瓮中。

    那瓮中许是有某种法咒,亡灵身处其中日日油煎生剖般痛苦,简直如同置身炼狱。

    不知关了多久后,生前的记忆渐渐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怨气冲天,竟生生被逼成一个怨灵。

    变成怨灵之后,那人又将它从瓮中取出,施了个咒将之与薛大娘的身体锁死,从那日起它便被牢牢束缚于这具身体之上,而薛大娘也开始出现久治不愈的头疾。

    “岂有此理!那人为何要这样做?”杜守卿义愤填膺地问道。

    辛有俐道:“其实不止一人,那些人这样做是为了打赌取乐,赌大娘和这亡灵谁先扛不住。”

    众人愕然,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恶毒赌局!

    恶灵日日吸取薛大娘的阳气,她的阳寿将因此日渐折损,而薛大娘时常带着它曝露于日光之下,恶灵也会因此日渐削弱直至消亡。于是两败俱伤。

    檀心愤懑问道:“为何要挑中这亡灵与薛大娘,可是与他们有仇之人?”

    辛有伶摇摇头道:“并非有仇,据说当时那瓮中一共有五个亡灵,后来都被放到活人身上了,我猜薛大娘只是刚好碰上了。”

    “有五个?!”

    “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

    大家听完都感到十分震惊,联想到之前欺负薛桂宝的那几个混混,恐怕这些人的动机无非一样是无聊取乐,但他们的做法要比那些混混还邪恶百倍。

    “特么是群什么渣滓?老子现在去宰了他们!”

    老四阮青云忽然大吼出声,满腔愤怒令他双目赤红,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他已经冲到有伶有俐面前,迫切地想问出那些人的身份,姐妹俩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盯得连连后退。

    杜守卿及时挡到她们身前,“冷静点老四,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

    薛桂宝也连忙过来,伸长胳膊搭在阮青云的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檀心先前也留意到,自从目睹薛桂宝受欺负一幕后,阮青云一改往日的嬉闹呱噪,一直低着头很沉默。

    今日的事大概勾起了他小时候受人欺负的记忆,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这世上的恶人为何如此之多?

    其实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而冷静与理智可以。

    她继续问有伶有俐,“另外几个怨灵也在这镇上吗?”

    “嗯,都在,但不知放在了何人身上。”

    “那些人渣是什么来历?”

    辛有伶又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它记得他们说月圆之夜再来。”

    月圆之夜?

    今日便是十五,岂不就是今晚?

    好啊,倒要看看是群什么混蛋!

    檀心正想着,又听辛有俐道:“掌门,这个亡灵很可怜,它还留着一些生前的记忆,被逼着害人让它很痛苦,实在不行灰飞烟灭也愿意。我们有没有办法帮帮它?”

    檀心思索道:毕竟不是真正的怨灵,是被外力迫使的,或许可以先帮它清除怨气,若是成功的话便送它再去轮回,如此也不至于彻底湮灭。

    于是她道:“那就不用驱邪阵法,先试试用清心诀,如果能清除怨气,再改用超度法阵。”

    此外,方才听有伶有俐讲述时,她已经检查过了,将怨灵束缚在薛大娘身上的是常见的锁灵诀,解锁也并不难解。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萧千风再一次认真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檀心蓦地反应过来,以前萧千风事事都冲在前面替她挡着,眼下似乎在有意放手让她独当一面。

    是心态上的改变令他甘愿跟随?

    令他心态发生如此大改变的,到底是上神衣钵一事,还是之前碰到沈觅雪一事?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

    她微微蹙眉,提醒自己不要想这么多。

    爱怎样就怎样,只要他不干扰她,其余的由他去。

    策略定好后,便是付诸行动。

    檀心的判断没错,清心清除了恶灵的怨气,黑气变成了一团灰白色,重新回归成一个普通亡灵。

    亡灵在众人头顶盘桓了一圈,有伶有俐说它在表达感谢。

    随后,便在超度法阵助力下遁入了转世轮回之门。

    众人一同挥手同它告别,连薛大娘也朝它挥了挥手,听完它的遭遇她也唏嘘不已,心中的恐惧早已消散无踪。

    檀心想找出余下的怨灵,接下来便让薛家人放消息出去,说家中来了妙手回春的医师,治好了薛大娘的顽固头疾,医师为了给家人积德,今日免费在薛家坐诊。

    很快,收到消息的街坊邻舍陆续赶来,在门口排成了长龙,男女老少都有,病症也各有不同。

    杜守卿扮演那位神奇医师,在薛家门口摆了张桌子开始问诊,辛有俐自告奋勇地扮演他助手,帮他磨墨接待病人。

    其余人则被安排待在薛家房中,负责清理超度怨灵的工作。

    为了不引人注目,檀心用隐身诀来观察排队的人群。

    她很快发现,问题似乎比预计的更严重,因为第一批排队的人之中,居然就有六人身上有怨灵,显然那些人不止干了一次恶心事。

    好险,如果不是今日发现了,这些人恐怕都凶多吉少,后续不知还会伤及多少无辜。

    不过除此之外,其余来看病的人应该都是真的生病了,数量这么多,不知道大师兄能不能应付得了。

    她来到诊桌旁观摩了一番,只见病人刚说完自己的症状,杜守卿便推测出对方的生活习惯,病人止不住点头称是。

    随后他便嘱咐该如何调理,再开了张滋补益气的方子,病人连连感谢离开。

    杜守卿平日里喜欢读书涉猎颇杂,医书也读过不少,看来处理普通的病症不在话下。

    不但能应付,而且游刃有余,檀心放心了。

    只要前面的病人传出好口碑,会有越来越多人赶过来,有可能找出所有潜在的怨灵。

    此时正好有位被怨灵附身的病人坐到桌前,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辛有俐往薛家院中送了个信号,其他同门便着手同步超度怨灵。

    那病人把完脉问完诊就舒服多了,杜守卿又嘱咐了几句日常调理之道,病人简直对他五体投地,连连鞠躬感谢。

    杜守卿全神贯注于问诊,一个接一个地认真接待。一旁协助他的辛有俐虽很忙碌,神态却似乎比平日娇俏很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向大师兄时满眼都是崇拜爱慕。

    檀心转了转眼珠,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来回,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趁着他们都看不见她,顽皮地伸手在二人各自眉心处凭空一扯,装作各牵出一根红线,一齐拉到手中,然后将两者打了个死结。

    成人之美真是令人愉悦的事,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继续去观察排队的人群中是否有异常。

    这个镇子不大,消息渐渐已经传开了,最好是那些害人的人也能收到风赶过来,她刚好提前把他们给处理了。

    陆续有人加入队伍的末尾,她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之前欺负薛桂宝的混混中的一个。

    不过这人应该不是自己来看病,而是带着身旁那位脸色苍白的姑娘来。混混似乎还蛮紧张那姑娘,不知是他的妹妹或什么人,而这姑娘正好也是被怨灵附了身。

    檀心有些感慨,原来这人还有这一面,他欺负别人的时候,没想到其他人也在欺负他关心的人吧,不知若知晓会作何感想。

    为何就不能统统老实过好自己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去祸害别人呢?

    奈何阴阳者天地之道也,这世间亘古便既有善又有恶,两者相互依存相生相克,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那些坏人值得她为救他们而努力吗?她倏尔问自己。

    这个问题很难,但她知道,虽不值得,但应该还是要一起救的。

    审判的事情交给审判,天祸面前人人都有逃生的权利。

    半晌后,檀心进了薛家小院,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跟预计一样,大家都很用心,目前已经净化超度了三个怨灵,也没遇到什么困难。

    她忽然发现萧千风不在,本以为他临时走开,等了一会仍不见人影,很是纳闷。

    一旁辛有伶猜到她在想什么,知道她不会主动问,便道:“哦对了掌门,五哥说他累了先去睡会儿。”

    檀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都在这里忙,萧千风居然去睡觉了?

    今日到目前为止并不辛苦,以他的体力谁能相信他累了!

    不像以前那样身先士卒也罢了,怎么还堕落到带头偷懒!

    她一刻不能等,马上找到他休息的房间,一脚踹开门。

    床上的萧千风被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翻身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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