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6

    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换。这一次，阿佳莎发现自己正站在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中央，而安娜和里德尔正坐在窗边低头对着桌面上的那卷羊皮纸奋笔疾书着。阿佳莎忽然注意到，他们所坐的位置恰好就是自己从前和西里斯偏爱的那两个座位。

    “《尖端黑魔法详解》？”在安娜写完手中的那份魔药学论文后，里德尔突然伸出手将她放置在桌面上的一本厚重的书籍握在了手心里，“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对黑魔法感兴趣。”

    “怎么了？有谁规定只有你们斯莱特林才有资格研究它们吗？”安娜尖刻地揶揄。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里德尔淡笑着说，“只是……我想你们的院长，恐怕并不会乐意看到你做这件事吧？”

    “邓布利多教授的确不喜欢我这么做。”安娜吸了吸鼻子，“可我对于具备攻击性的黑魔法也并不感兴趣。更何况，德姆斯特朗学院还会给所有的学生们教授黑魔法呢——毕竟只有更好地掌握了它们，才能更好地对付它们，不是么？”

    听到这里，阿佳莎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所认识的海因里希夫人，对于黑魔法可是百分之百深恶痛绝的。

    “你说的对，死板的人是邓布利多。”里德尔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诡谲的光芒一闪而过，“那么，你所感兴趣的又是什么样的黑魔法呢……安娜？”

    “灵魂魔法。”

    里德尔的脸突然在这时僵了一下。

    然而坐在里德尔身旁的安娜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仍是带着兴奋的目光，自顾自地阐述道：“我好像和你说过，我的父亲是一名物理学教授，对吧？父亲告诉过我，这世界上一切的物质都是守恒的——而这也是古老炼金术的最基本原理。于是我就在想，既然如此，灵魂是否也遵循物理学的这一物质守恒定律呢？”

    “这是……什么意思？”里德尔慢条斯理地问，下意识地提升了语调。

    安娜苦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解释说：“我认为我们所有人的灵魂都是具备一定的能量的，既然如此，那么灵魂的能量也能够从我们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件物品上，理论上在这种情况下灵魂的能量是能够得到封存的。不过这也只是理论罢了，我相信暂时还没有巫师尝试过这样的实验吧，更何况它们听上去也的确有一些邪恶，不是吗？”

    里德尔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阿佳莎看得出来安娜方才的那番话已经极大地提起了他的兴趣。他很想就这个话题继续刨根问底下去，却又在担忧自己的这一行为是否会引起安娜的怀疑。

    “如果……想要让灵魂转移到另一件物品上，需要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安娜耸了耸肩，“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应该需要消耗另一具灵魂的能量，才能够完成这种‘转移’吧。”

    下一秒，场景再次发生了变换。

    “安娜！”正端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艾瑟尔一看见安娜走进休息室的大门，就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同时冲到了自己好友的身前，神情担忧地说，“你总算回来了……霍格沃茨里居然会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情！真是太吓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安娜纳闷地看着艾瑟尔眨了眨眼。

    “梅林啊，你居然不知道——有一名麻瓜家庭出身的拉文克劳死在了女生盥洗室里！”

    “什——什么？”在艾瑟尔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安娜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好似突然凝固了起来。

    “是的。”艾瑟尔点头解释说，“迪佩特校长非常气愤，差点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叫海格的大块头，他一不小心放出了蛇怪，这才导致了桃金娘的死亡。”

    艾瑟尔紧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些什么，可是安娜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另一种可能性。鲁伯·海格？安娜认识这个拥有巨人血统的男孩。诚然，他的性格在平时看上去的确有一些鲁莽，可安娜绝不认为他是会杀死桃金娘的那种人。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而一个更加令她打从心底里感到恐惧的猜测也渐渐地从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你怎么了，安娜？”

    里德尔正和安娜面对面站在黑湖旁的那棵毛榉树之下，而安娜的双眼中却写满了冷意。

    “是你，对吧？”她冷冷地质问他，“桃金娘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汤姆？”

    里德尔轻轻地翘起了嘴角：“我以为迪佩特校长已经宣布过调查结果了。你的同学海格做出了这样的事，我的确为你们学院感到遗憾。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把责任推卸到我的身上，不是么？”

    “别在我面前装傻，汤姆。我了解你。”安娜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进行了那个邪恶的‘实验’，对不对？你想用桃金娘的灵魂来做那个实验……想看看灵魂是否能够成功转移，对不对？”

    被安娜如此直白地戳穿心中所想的里德尔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随后，阿佳莎看见他一步上前，用自己的双手摁住了安娜的肩膀，迫使着她与自己对视。“你知道吗，安娜——你是个天才。”里德尔循循善诱地说着，“我们的实验成功了，而这其中有你的一部分功劳……不，应该说绝大部分的功劳都应该归功于你。加入我们吧，安娜。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够将那些金玉其外的纯血蠢猪们狠狠地踩在脚下，并且赢得属于我们的那份荣耀的！”

    “别碰我！”可安娜却狠狠地推开了里德尔，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怎么能够这么做，汤姆……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一条人命？”里德尔冷笑了一下，终于卸下了平日里的伪装，“桃金娘不过是个肤浅而又愚昧的蠢货，我只是稍稍给了点她甜头，她就对我说的所有话深信不疑。你在乎这样的蠢货做什么？”

    “你真是不可理喻。”安娜的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而我从前居然相信了你那拙劣的伪装，我也是个十足的傻瓜。是我的愚蠢自负……还有你的恶毒害死了桃金娘。”说着，她便没有再理会里德尔，正欲转身跑开。

    “等等。”然而里德尔却在这时叫住了她，“你要去做什么？难道打算去邓布利多那里揭发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奉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安娜。”

    安娜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以为邓布利多直到现在才开始怀疑我么？他早在我入学的那一年就发现我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了，并且在这些年里，他始终都没有放弃监视我，可却也始终没能抓住我的把柄。”里德尔说到这里，露出了阴鸷而又得意的笑容，“就算你告诉了邓布利多，或者迪佩特校长，又能怎么样呢？你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你甚至都没有办法证明，此时此刻我对你说的这番话，是否也是我刻意编造的谎言。”

    接着，记忆中的场景变换也变得更加迅速了。阿佳莎看见安娜站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将手中的那本笔记本丢进火焰里。她又看见安娜在毕业之后和志同道合的劳埃德·海因里希一同进入了魔法部成为了傲罗，并且在进入魔法部的半年后加入了凤凰社。她看见他们手挽着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又在一年后生下了一个拥有一头金棕色头发和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睛的女婴。

    可是好景不长。在劳拉·海因里希诞生的一周年之际，食死徒们闯进了安娜和劳埃德的别墅，并且残忍地杀死了劳埃德和劳拉，为首的那名食死徒还卸下了安娜的一条腿。他们将安娜的别墅洗劫一空，似乎是想在这幢别墅内找到一样什么东西，但从他们最后落寞的表现来看，阿佳莎认为他们或许还是失败了。

    在丈夫和女儿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安娜独自一人熬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生活。可她始终都没有放弃在这段时间里钻研着黑魔法，因为她知道，当初袭击他们的那批食死徒想要找寻的那样东西，实际上就是她学生时代时用来记录自己黑魔法研究的那本笔记本。

    “冷静一点，安娜。”在安娜已经能够勉强通过拐杖和假肢行走的那个春天，邓布利多突然像一阵风一样闯进了她的家中，“劳埃德还有劳拉若是还活着，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

    “让我去，阿不思！”安娜却只是凄厉地反驳道，“我早就已经生无可恋了，对我来说，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只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我已经找到对付里德尔的办法了，阿不思……他企图用分割灵魂的方式来获得永生，那我们只要将他的每一片灵魂摧毁，同时也将他的肉身摧毁就可以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安娜？”邓布利多微微眯起双眼，问道，“在你见到里德尔之后，难道打算对他使用‘阿瓦达索命咒’吗？”

    “不，那样并不能完全摧毁他的肉身。但我的变形能力一如学生时代那样优异，阿不思。我可以将我的肉身变成一个炸/弹，在靠近他之后与他一同同归于尽。”

    “别犯傻，安娜。”邓布利多说，“里德尔那样的人并不值得你付出生命。”

    “可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想要用杀死其他人的方式来切割灵魂。如果不是我当初对他提及了灵魂魔法的事，桃金娘就不会死，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扭曲骇人的模样。”安娜挣扎着说。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安娜。”邓布利多语重心长地说，“哪怕没有你，里德尔也会想方设法找到永生的办法，说到底，只是因为他注定会成为这样的人。而我需要你活下去，凤凰社也同样需要你活下去。”

    ……

    在邓布利多走后，阿佳莎看见安娜吃力地拄着拐杖，将手中的那本厚重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而在这一页，她记录了能够与里德尔“同归于尽”的黑魔法。然而，站在原地思忖了良久之后，安娜却还是选择将它放在了杂物间角落里那个高跟鞋盒的最底部。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是绝不会再碰黑魔法了。

    场景变换……

    这一次，时间似乎过去更久了。因为这时安娜的样貌看上去，已经和阿佳莎记忆中的海因里希夫人相差无几了。

    “你好久没有来我这儿喝下午茶了，阿不思。”安娜正端坐在对角巷的精品店内，将自己的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在看见邓布利多走进店铺的那一刹那，她微微一笑道，“看来这段时间凤凰社里的工作是有够繁重的，对么？”

    邓布利多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见到那个孩子了，对吧？”

    “那个孩子？哦，你说的是那个从霍格沃茨辍学的姑娘。”安娜端起手中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说，“是的，我的确见到她了。虽然她并没有对我说实话——她告诉我她叫阿比盖尔·格雷厄姆，从前是一名拉文克劳而不是斯莱特林。不过说实话，我有些不解，阿不思。你明明知道这家精品店真正的作用是为了给凤凰社筹集物资并且通过邮购服务来收集情报，可这个姑娘如果没有加入凤凰社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她触碰到这部分的工作的。那么，她在这里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照顾她。”邓布利多却只是意味深长地冲安娜眨了眨眼。

    “照顾？”安娜嗤笑了一声，“与其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监视吧，阿不思。说起来，我还见到了阿尔法德的外甥——梅林啊，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甚至都快要以为是阿尔法德喝了减龄剂跑过来给我做了一出恶作剧了！”

    “的确。”邓布利多不置可否，“除了西里斯是一个真正的格兰芬多。”

    “我从来没想过布莱克家族竟然也会出现一个格兰芬多。”安娜慨叹道，“至于那个女孩……你放心吧，阿不思，如果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当然，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她不受到食死徒的伤害。虽然我认为你这一次大概率是押错宝了。她是一个十足的斯莱特林，对于这场战争的态度比我认识的绝大部分人都要消极，我并不认为她将来能够为凤凰社所用。”

    听到这里，阿佳莎感到自己的眼眶出现了一阵剧烈的酸涩。过去她一直认为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始终是一个旁观者，她始终是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活在邓布利多还有凤凰社的保护之下。

    “那就拜托你了，安娜。”邓布利多朝着安娜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去，似乎打算离开了，然而在他的双脚迈出店铺的大门之前，他却又再一次回过头来，若有所指地对安娜说，“阿佳莎，她和你一样，安娜——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住着一头沉睡的母狮。”

    邓布利多离开了店铺。阿佳莎慢慢地从冥想盆中抬起头来，缓步穿过了阁楼的木门离开了房间，就好像邓布利多刚刚把房门关上。接着，她来到了海因里希夫人记忆中那个藏有笔记本的杂物间中，在那个放置在房间角落里的鞋盒中找到了那本破旧的笔记本，随后像是找到了绝世珍宝那样，紧紧地将它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