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8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阿佳莎手中的挂坠盒中嘶嘶响起。

    “//我看到了你的心，它是我的。//”

    “//我看到了你的梦想，阿佳莎·格林格拉斯，我也看到了你的恐惧。你渴望的都可能发生，但你惧怕的也都可能发生……//”

    “//一直最不受宠爱，母亲最偏爱妹妹和弟弟，就连你的亲生父亲在妹妹和你之间也没有选择你，妹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而现在，那个男孩又把你置于他眼中的‘正义’之下……永远屈居第二，永远相形见绌……//”

    格林格拉斯先生的嗓音好像逐渐开始消失不见，整个寂静的书房中就只剩下了挂坠盒中发出的诡异声响。这样的声响令阿佳莎感到心里发毛。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把它给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臂像灌了几吨重的铅一样无法动弹。

    紧接着，从挂坠盒的两扇小窗里，从那对眼睛里，冒出两个怪诞的肥皂泡似的东西，等阿佳莎眯起眼睛看清楚后，她才发现——那是西里斯的脑袋，离奇地变了形。阿佳莎见状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而挂坠盒中的那个西里斯从盒子里缓缓升起：胸部、腰部、双腿，最后像一棵树那样站在挂坠盒里。

    挂坠盒已经变得滚烫无比，让阿佳莎不得不松手，将它“啪嗒”一声摔到了地面上。

    “阿佳莎，”眼前的那个假的西里斯用责备的语气对她说，“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留在我的身边，说实话，每次你离开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松一口气……你从来都无法理解我，不像莱姆斯或者詹姆斯……哪怕是莉莉和玛丽，也比你更加能够理解我的痛苦……你总是那么的自负，那么的自以为是，你的懦弱，你的口蜜腹剑——”

    “懦弱？自以为是？”阿佳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说，“不，西里斯才不会说这种话。”

    真的吗？西里斯他真的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吗？

    熟悉的嗓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冷血自私，只顾自己死活的……你也一样！莱姆斯，她们才刚刚遇害，你就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我们损失了一个治疗师对我们而言有多么的可惜……还是你和她一样，认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精明理智，最懂得审时度势？”

    “没错。”眼前的那个假的西里斯又开始带着诱惑的嗓音，循循善诱地说，“你终于发现了，阿佳莎……你终于发现我其实早就厌烦了你！谁会真的喜欢你啊，谁会真的爱你啊？像你这样冷血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的爱！”

    假的西里斯看上去甚至比真实的西里斯还要更加英俊，在说出刚才的那番伤人话语的同时，他不停地在阿佳莎的面前摇摆着，高声大笑着：“谁会看你啊？只要我愿意，我每天可以和不重样的女巫换着花样亲吻……我所有的仰慕者中，不管是你妹妹，还是玛丽，哪一个挑出来不比你这个胆小鬼强？谁会真的选择你呢？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放弃了的人，你怎么还敢奢望我会喜欢你呢？”

    “够了！”阿佳莎忍无可忍地捂住了耳朵，尖叫道，“别再说了！”

    “你开始害怕了是吗？”可假的西里斯却仍在继续，“害怕面对事情的真相，害怕面对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害怕承担——”

    停下来。

    快给我停下来。

    去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就在假的西里斯停顿的这个短暂的空当里，阿佳莎却倏地抓起了那枚一直放置在身旁那张书台上的毒牙，迅速地朝着挂坠盒狠狠地刺了下去。一瞬间，伴随着“哐当”一声的金属撞击所发出的声响，挂坠盒持续地发出了阵阵骇人的尖叫，而原本站在阿佳莎身前的西里斯的恐怖幻影也消失不见了。

    阿佳莎呆呆地望着地面上躺着的挂坠盒的碎片，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钟，她仿佛听见了拉维妮娅那惊惧不已的尖叫声，可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理会拉维妮娅，只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身体也随之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

    当阿佳莎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花园里，而在她的大腿上摊开着一本名叫《白昼男孩与幽夜女孩》的故事书。就在这时，另一个身穿高档材质黑袍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阿佳莎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西里斯？她刚想这么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对方奔去，嘴里喊道：“奥赖恩！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哦，不是西里斯。

    阿佳莎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西里斯，而是他的父亲奥赖恩·布莱克。诚然，他们两人的确长得很像——同样的黑发灰眼，同样的英俊。但仔细观察之后却不难发现，奥赖恩的鼻子要比西里斯的长一些，并且他的嘴唇看上去也比西里斯的要更厚一些。

    阿佳莎能够感受到奥赖恩温柔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接着低下头了吻了吻自己的额头，说：“上次我们说到哪儿了？今天继续把这本书念完吧。”

    就在奥赖恩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阿佳莎猛地睁开了双眼。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过来，而不是又进入到了另一个荒唐的梦境之中。而阿佳莎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阿克瑞斯的妻子拉维妮娅·格林格拉斯。

    “你醒了！”拉维妮娅的脸庞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连忙冲着门外大喊，“她醒过来了！她终于醒过来了！”

    紧接着，阿佳莎听见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她看见了真正的西里斯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阿佳莎吃力地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问道，“我好像……有些事情不记得了。”

    “你在格林格拉斯先生的书房里晕倒了。”拉维妮娅回答说，“在那之前我在楼下听见了你的尖叫声，所以急忙跑了过去，没想到你这一晕直接晕到了第二天，布莱克先生和阿克瑞斯都吓坏了！”

    残缺而又模糊的记忆仿佛在这时才渐渐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她是怎么晕倒的？好像是因为那个挂坠盒让她看见了幻觉，然后她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随手抓起了父亲书房里的一枚毒牙对着挂坠盒刺了进去，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挂坠盒。”阿佳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挂坠盒！那个挂坠盒呢？”

    拉维妮娅从身后掏出了一堆用丝绢小心翼翼包好了的金色碎片，递到了阿佳莎的面前，说：“我去到书房的时候，挂坠盒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很抱歉。”

    “不，倒不如说，我还要庆幸它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了。”阿佳莎摇了摇头，又看向了西里斯，用急切的语气说道，“西里斯，我想你的弟弟现在可能有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凤凰社派人去找一找他？”

    “我已经写信让他们这么做了。”他有些气恼地说，“相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见一名食死徒？你是真的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是吗？”

    “的确，这的确是一件蠢事。但从结果来看我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了。”阿佳莎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弟弟雷古勒斯现在已经背叛了神秘人——因为他把本该属于神秘人的挂坠盒交给了我，甚至还暗示我把这个挂坠盒交给你以及你背后的凤凰社……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看看这个。”西里斯听后，从长袍口袋中拿出了一叠折成了四方形的信纸，“这是在你父亲的书房里发现的，应该是从挂坠盒里掉出来的。”

    阿佳莎接过信纸并将其展开，下一秒，只见一排排优雅飘逸的圆体字映入眼帘。

    「致阿佳莎·柯蒂莉娅·格林格拉斯小姐：

    展信佳。

    在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您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够用两三句话告知您我如今的立场：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前犯下了怎样荒唐的错误，可如今却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过去的我一直将能够为黑魔王赴汤蹈火视作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势利小人。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犹豫，他逼迫卡西奥佩娅也成为了一名食死徒，就像是以此来确保我的忠诚。而在前几天，他交给了我一项任务——那个挂坠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许多食死徒口中提及过的“魂器”。黑魔王命令我将挂坠盒藏到一个凤凰社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也就是湖心岛上，但这么做的代价是需要牺牲我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的性命。克利切是我的家人，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所以我选择了“自告奋勇”替克利切承受了这一切，并且将真正的挂坠盒和假的挂坠盒调换了过来——也就是说，我交给您的那个挂坠盒才是真正的“魂器”，至于现在留在我手上的，不过只是一枚普通的怀表罢了。

    如果我最后能够侥幸活下来，我或许会亲自登门致谢，并且向您道歉——为自己多年前袖手旁观的不堪行为道歉。

    最后，还需要再麻烦您帮我一个忙：我死后，卡西奥佩娅的日子恐怕并不会好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我所知道的一切来换取卡西奥佩娅未来的一线生机。

    你真诚的，

    雷古勒斯·阿克图卢斯·布莱克」

    阿佳莎几乎是颤抖着读完了那封信件的最后一行，心里就像是打翻了各式各样的调味品那样五味杂陈。雷古勒斯在那封信里提到了茱莉娅·伯纳德曾对自己提及过的“魂器”，她则是在阴阳差错之下无意间摧毁了其中一个“魂器”？可按照茱莉娅的话来说，伏地魔绝对不止制造了一个魂器——也就是说，如今还有别的魂器散落在整个魔法界的各个角落。

    如果这个“魂器”真的如茱莉娅所说的那样，具有能让伏地魔获得永生的能力的话，那么她认为相比起杀死伏地魔的肉身，需要尽快找寻到其他的几个魂器才是凤凰社如今更应该做的事。

    阿佳莎一面思忖着，一面把那封信折叠好，并重新塞回了西里斯的手里，对他说：“我想，我们现在需要尽快把这封信交给邓布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