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宫里的车上,这俩男的坐我两边像两个门神。

    沈殊捷坚持先送我回宫再送湛王去鸿胪寺,车驾坐的是这二人的小厮两位,只有我确实是孤家寡人。

    至于齐若谷说她就不往宫里去了,找了个由头往西边走,不知干什么去。

    而我们中间就只有她与湛王还算认识,我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只顾着自己闭目养神,而这湛王不知为什么跟沈殊捷就是很不对付,我也很费解。所以三人无话。

    于是我偶尔一睁眼,就看见两个帅哥面对面坐着,但也都在闭目养神,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三个被人点了穴。

    “公子,”沈殊捷的小厮在外面叫了一声,“前面聚集了好些人,把路堵起来了。”

    沈殊捷睁开眼,撩着帘子看了一眼,诧异道:“怎么这个时候堵起来。”

    我透过门帘看见外面正是黄昏晚些,百姓们大多应该准备收摊回家了,这时候大片人聚集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

    就听小厮接着说:“看着,好像是前面有人在耍把戏。”

    我淡然道:“那就绕路吧。”

    反正天快黑了,估计人群没一会就散了,不是什么需要出动都城守卫的大事。

    车子转过一个弯,我忽然听见外面马车的声音多了起来,还夹杂着人在交谈的声响,便问外面小厮:“这是到哪了?”

    “回主子话,到平祥街上的风露馆了。”

    “风露馆……”我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沈殊捷很有眼力见地提醒我:“风露馆是都城中最出名的清倌馆,之前他们的歌舞班子还在您宴寿时进宫表演了,公子忘了?”

    “嗯……好像有这么回事……”我为难地回答,其实我是个连看春晚都只看相声小品的人,一看到开始放歌舞杂技,那就是cue我该去上厕所了,我实在对这个班子没啥印象。

    本来宫里也养了些歌舞伎戏班子啥的,我不爱看,全都遣散了,宴会需要的时候再找外包,看来这里就是宫里找外包的地方。

    不过反正闲来无事,我试探着问:“来都来了,不如湛王同我们一起进去坐坐?”

    湛王大方一笑:“那敢情好,不过陛下还是莫要叫小王湛王了,我本名山靖执渊,来此地化名喻执渊,在下斗胆与越王兄弟相称,可好?”

    “好好好,”我假笑一通,“反正你自称小王我听着也别扭,老让我想起个笑话来……”

    我们三人下了车,一边说话一边往风露馆里面走。

    “不知是何笑话?”喻执渊好奇道。

    我一边打量这其貌不扬的风露馆一边跟他打哈哈:“粗鄙得很,不值一提。”

    这馆子从外面看除了层数多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客人是一波又一波涌进去,还一副兴致冲冲的样子。

    就听耳边轻笑一声,沈殊捷也附和说:“我也想听听是怎样的笑话。”

    你说我提这一嘴干嘛,这下那个「王根基去丈母娘家」的笑话尬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你说咱咋解释这身份从哪知道的这些黄段子?

    啊,脚好痛,wait,原来是我自己砸的!

    于是我简短地提了一嘴:“就是一个叫小王的人第一次去丈母娘家,他一进去他丈母娘说「你就是小王八」?哈哈,就这样一个笑话,喻兄别见怪啊!”

    实在不敢看二人脸上表情,我一马当先走进风露馆的大厅,第一感觉就是大,中间整个大厅的头顶楼层全部挑高,站在一楼抬头看可以直接看到房顶上垂下的大灯,被缕缕的丝带遮蔽得若隐若现,而每一层四周都设有座位与厢房,看着倒像个本土化的罗马斗兽场。

    “客官三位?”

    打扮得极为干净雅致的小厮噙着笑上来引路,我点点头,他接着说:“大厅已坐满了,二楼正对着舞台还有些好位置,小的带三位公子上去吧。”

    我好奇问:“今天怎么人这样多?有什么稀罕的表演吗?”

    小厮一边带路一边恭敬回话:“今天是我们馆舞技最好的容年姑娘表演,她可去过宫里给皇上生辰宴上献过舞呢!”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真假的,我真不知道。

    上了二楼人确实少一些,我们的座位正对着楼下的舞台,其实说起来是楼下,但这舞台除了最底下的台子有半人多高,台上还搭了一个台子,是从二楼延伸出来的一方小舞台,这个小舞台上,面对着客人的三面都竖着一面纸屏风,三面纸屏风搭成了一个立方体,只有背面没有阻挡可以进出。

    而上面虽然也没有遮挡,但是屏风高度快有一个半人高,估计从三楼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容年姑娘是搞皮影戏的。”我坐在二楼凭栏位置看着楼下人头攒动,二楼的左右两侧皆是雅座,现在也是人影绰绰,看来这个容年姑娘在本皇帝这没留下什么印象,在民间倒是受人追捧。

    “听闻越都城曾经有一舞姬舞技冠绝天下,可惜在一场大火中烧死了。”喻执渊幽幽说道。

    我看他一眼,“喻兄还真是博文广知,这等事连我都不知。”

    他好奇问:“前几年的案子,越兄竟然未听闻过?”

    我挑眉,“大理寺享受过程,我只享受结果。”

    “那场大火死了一十三人,大理寺将人员名单与尸体核了又核,证实是打翻了烛台起的火,才上交宫里裁夺的。”沈殊捷又在贵气逼人地喝他的便宜茶水,眼睛却不经意瞟向我。

    我乐道:“那这就是我享受的结果。”

    说话间,灯光就暗了下来,一楼更是熄灭了所有的灯,我的目光先是被左边二楼走廊外面设置的一面大铜镜所吸引,转头一看发现右边也有一面,铜镜微微向下倾斜,在其面对的路径上设置了不少琉璃制品,而铜镜前面点了许多蜡烛。

    两边铜镜后面各站了一位小厮,二人同时将铜镜反射的光线对准纸屏风的正后方,刚刚没注意看,那里还有一面大镜子往前折射出光线来。

    这时屏风之间霎时光亮极盛,而光线穿过琉璃之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散光更是梦幻,牛顿看了都要落泪。

    此时整座楼只有那个屏风盒子亮得刺眼,所有人都屏息期待,许多坐在厢房与窗边的客人也来到了二楼栏杆处,准备观看美女跳舞。

    “咋还不开始?”我抓耳挠腮急得跟猴子似的,我明天还上朝呢,快点吧阿姨——

    就在这时,一个曼妙身影缓缓在光芒中走近,台下等了半年的伴奏团队终于开始奏乐,那屏风后的女子便合着音乐舞了起来,周围赞叹喝彩之声不绝于耳,我打了个哈欠,真不爱看,特别是还看不见脸,这有啥好激动的,还不如看皮影戏,那还有剧情。

    我回头看两个男的倒是颇有兴致地欣赏,因为那个屏风舞台很高,我们二楼确实是最佳观景位,那为什么先来的都往大厅钻,难道楼上隔着屏风舞完了还去下面开粉丝见面会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嘴里塞糕点,我忽然想起,沈殊捷之前给我带过这家的槐花蜜饼,甜度正好,香酥可口,只是我向来不爱吃甜品,他也就没再给我带过。

    只见沈殊捷端起茶杯抵在唇边,不经意地问喻执渊:“喻兄认为这位容年姑娘比你之前说的舞姬,谁要更出众些?”

    喻执渊淡淡笑了一声,答道:“在下只有幸欣赏这一位姑娘的舞技,又怎么——”

    一声“哎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原是右边负责扶着铜镜的小厮被一醉醺醺的人扑倒在身上,铜镜一脱手,反射出的光线顿时滑向另一个方向——

    也就是二楼凭栏处的方向,AKA,我的方向。

    我赶紧把头扭回来,蓦然听见杯子被打翻的声音,定睛一看,这光刚好打在喻执渊的脸上,照得他脸白得像个鬼,他用衣袖去遮失手打翻了茶杯。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就出了这些岔子,我往楼下看去,这一眼,直接把我惊得魂飞天外!

    只见那屏风之中有一人影直直向着大厅的方向跌了过去,一身着舞衣女子撞破了纸屏风从二层高的舞台上大头朝下自由落体,落地“咚”得一声重响,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啊——————!!!”

    楼下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我赶忙站起身来趴在栏杆上仔细看那女人的死状,隔着老远我只能看见她面色微微青紫,眼睛大得吓人,愣愣地瞪着天上,脑袋半边摔出了脑花子,看得我胃里翻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死亡现场,冲击性不是看电视电影那些可比。

    这时沈殊捷和喻执渊也与我一同站在二楼栏杆处看案发现场,沈殊捷将左臂在我背后虚虚围着,以防慌乱的百姓冲撞到我。我们三人皆是若有所思。

    刚刚事情发生得太快,而我在铜镜歪了之前就已经没有在看舞台,光线扫射过二楼,大家都纷纷反射性地闭上了眼,我因为坐的方位背对着光,大概是二楼的人之中把案发现场当时情况看得最清楚的。

    “是,意外吗?”我自言自语。

    乍一看就是因为灯光骤暗的缘故,这位死者因为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失去了平衡跌落下舞台,这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再一看——还不如乍一看,所有人都在往风露馆外面逃,我们哥仨根本下不去,只能在这远眺。

    “看起来像是意外。”喻执渊折扇抵住下巴,嘴角升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歪心思。

    而刚刚案发时我没注意到沈殊捷的状况,不知道他看到多少,我悄悄问他,他的答案也与我一致。

    看来不过就是一桩意外。

    “封锁大门、后院,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大吼,一个穿着越烽军甲胄的中年男人带了许多士兵闯了进来,把整个大厅团团围住,就听他对着整座楼叫喊:“风露馆暂由越烽军接管,大理寺府兵马上就到,在查清案件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我痛苦地抱住头心里在哀嚎oh god please no!!!我明早是要上朝的人!!!我爱上朝!!!让我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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