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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海滩集市 9

    从揍敌客宅邸出发,回到家总共需要七小时时间,宅邸管家吃住基本都在宅院里,每月轮休可以外出两天。这两天她会回去见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而为了回馈这份感情,克莱因更是会在早晨来到车站接坐夜车回来的元香,风雨无阻,从不失约。而当元香近年来第一次来到这个车站的打车点,坐上陌生的车子后座时,目的地是警局的太平间,荒唐的是,她依旧是去找克莱因。

    克莱因安静地躺在冷冰冰的白光下,解剖台上。她轻轻磕着眼皮,就像睡着了一样,缺失心脏的身体已没有滚滚流动的血液,她嘴唇无色,面容惨白,生命的活力宛若被风吹拂的蒲公英,已消散而去。

    “一天发生二十多起,都是掏心。”一旁的警探抬抬帽檐,颇有情谊道。“节哀…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元香茫然盯着眼前的尸体,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毫不犹豫就要掀开盖在好友身上的雪白遮布,想要确认警探话语的真实性。

    克莱因的未婚夫立马扑来制止了她,白色遮布仅掀起了一个小波浪,像有只小动物快速窜过,没有看真切——或者那根本不是动物,而是克莱因悄然溜走的魂魄,为了见她最后一眼。年轻男人以泪洗面,赶忙重新为克莱因盖好,举动小心翼翼,温柔细心,生怕吵醒她。他趴在台前,手无所适从地颤抖着,踟蹰地想要碰触未来妻子的脸庞,可他恐惧,恐惧那个冷进骨子里的触感,那属于死人的体温会再次击垮他,强迫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与爱人阴阳两隔。

    “克莱因是怎么出事的?”

    元香像一个冷静的外人,转头向警官这里打听消息。她的脑子已经被对克莱因如何遇害的探究占满,就好像只有搞明白这点,她才会在意其他事。

    警探顺着帽檐瞅着这个目光呆直得近乎癫狂的女孩,明白她正处在发狂的边缘。他看看解剖台的尸体,看看痛苦的男人,又看看元香,考虑再三,把元香带了出来。

    “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我很稳定。”

    “先来喝杯水吧。”

    “请先告诉我。”

    警官叹了一口气。

    “克莱因小姐是在小巷子里发现的,没有什么凶手的证据。只知道她是回家路上遇害的。”

    “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她去世前最后一次去的地点是薰衣草蛋糕店。”

    “你刚刚说不是普通人所为。”元香继续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警官似悲悯又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他叹了口气,拍拍元香的肩膀,以长辈的心态劝解道。

    “克莱因小姐被掏心,不是练家子做不到的,那些人你没能力招惹。”

    “的确。”元香随口认同。“我想得到一些凶手的信息,如果您知情还请告诉我,如果需要酬劳也没有问题,感激不尽。”

    警官用他的耷拉眼睛凝视了元香一会,话在他嘴里翻滚,元香盯着他的脸,尽可能耐心地等待着答案,可最终,男人垂下视线,只落了一句:“节哀。”

    ……

    “…什么狗东西。”

    元香的脸被阴暗覆盖,话压着舌头,厌戾地从牙缝里吐出了出去。

    “你们不想招惹是非,总要把话给我说全吧,你说个价。”

    “姑娘,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应该冷静冷静,哭一哭,对你都有好处。”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克莱因小姐离开时是没有痛苦的。”

    最后一句话狠狠刺激了元香紧绷的神经,她浑身的皮仿佛都被揪去了后颈,人越绷越紧。她瞳孔慢慢瞪大,胸膛蓄满空气,随即撕心裂肺地咆哮道。

    “但我很痛苦!”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眼泪顷刻间迸发,这一吼没有让她舒服,相反,强迫她认清了事实。她忽然意识到克莱因真的死了,真的从她生命里消失了。她的世界为此颤动,地面迅速塌陷,摧毁了慢慢建造好的楼宇,一切的一切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

    这话就像元香的救命绳索,她重复着,拉着这根绳子,不至于被深渊吞噬而去。词语在嘶吼里模糊又狰狞,像一种原始疯狂的语言,用于在漆黑的荒野里驱散想将她吃净的猛兽。

    逐渐,她开始头晕,大脑充血使她作呕,世界天旋地转,她蹲下来,两只胳膊抱住头,颤抖着,呜咽起来。

    “是谁这样做的…!是谁!为什么要这样!你如果知道真相就告诉我!你告诉我!”

    警探眼看女孩被迟来的情绪淹没,无言地蹲下,就像陪伴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用满嘴獠牙为自己壮胆的小动物一样。

    警官担心她的精神失状态,和同事一起把她带去外面,大厅有很多和她一样悲伤的人。

    其他死者家属的哭泣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她借故进了厕所,洗了把脸,坐在马桶上稳定情绪。她把脸埋在手心很久,两边的门开开关关,人来来去去,终于,她深吸一口气,把凌乱的刘海向后捋了几下,然后又用手指擦去眼睛里的泪水。她的眼睛酸胀发痛,就像从前接受揍敌客家课程训练被累哭时一样,她已经三四年没这样哭过了,甚至几天前还觉得自己不会再有痛哭的机会,可现实不但总爱扇她耳光,还喜欢一而再三地夺走她重视的东西。是,克莱因似乎真的死了,躺在停尸房的遗体,未婚夫的痛哭,昨天迟迟不接的电话似乎都在证明这点。她呆滞地抬起头,厕所的灯光像被84消毒液漂过一般惨白,她想起每次清理揍敌客家刑讯房间时也会用大量的消毒液,每次清洗就像在消毒水里泡澡,出去后鼻子要失灵好一会——说来奇怪,她明明正鼻塞到难以呼吸,可鼻腔里却满是揍敌客家刑讯室的消毒液味。那些混着血液的消毒水被冲洗去排水口,泛起泡沫,会让刚任职的元香反胃,而她也仅用半个月就适应了,自那之后清理屋子就像吃早饭一样轻松容易。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胃开始收缩,什么东西沿着她的食道迅速攀爬,她赶忙掀开马桶盖,干呕起来。

    我一定要自己去见克莱因。用手背擦拭嘴巴时,这个想法是如此坚定。

    偷偷溜回停尸房对她而言轻而易举。这里的温度很低,穿着短袖的元香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时间紧张,她对面前数不清的格柜挨个查看,找到属于克莱因的停尸柜时,她身体抖了一下。

    元香深吸一口气,手放在上面。

    克莱因。

    她在心里叫。

    你没有死,对吧?

    一切只是假的,对吧?

    别调皮了,吓得我够厉害啦。

    你一定不在里面吧?

    元香将柜门一把拉开。

    良久,温热的泪慢慢滴下,像一把匕首刺进严寒的冷气,却又化作一团轻柔的棉花,小心落在克莱因惨白的脸颊。

    “克莱因…”

    元香走来一旁,小心触碰着她的脸,用视线描摹着她的线条。

    她俯下身,与克莱因碰触额头。

    “睡吧,睡吧。”

    她吸吸鼻子,像在哄孩子。

    “我记得你很怕冷。”

    她把手掌放在她脸侧,想把温度传递给她。

    “马上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让你未婚夫带你回家。”

    她抚摸着克莱因已经干燥的头发。

    “他怎么会有我了解你。”

    冷气开始同样包裹她。

    “你说过,如果终有一死,会想死在爱人和我的身边。”

    ……

    “我会让他带你回家,离开这个寒冷的地方……”

    ……

    “对不起……那时我不在你身边。”

    热泪沥沥拉拉,打湿了克莱因的脸庞。元香的手开始发冷,除了泪水什么也感受不到。她仿佛已经与克莱因合为一体,有着相同冰冷的体温。

    “等着我。”

    她闭上眼睛呢喃。

    “稍微等我一下。”

    “这次换我陪你。”

    “你不会介意我看你的伤口,对吧?”

    这次,她轻柔又小心地掀开了白布。

    …………

    …………

    元香闭上肿热的眼,再次将脸埋进手心。

    “我这次就是去的那儿练手欸,真巧。”

    小姐这句云淡风轻的话飘来眼前,瞬息之间,愤怒的热与彻骨的凉紧跟而至,刺痛她的脊椎,刺痛她的神经,让她呼吸一滞。在这个家当职,元香从没想过杀祸会来到她的身边。她的眼前划过数不清的画面:伊露涅的第一次掏心,情绪失控时满是杀欲的暴躁,进而到整个家族对孩子教育里杀戮的赞赏与认同。元香觉得寒气入骨,她抱住自己,这不是克莱因这样的普通人能承受的,克莱因的生命里就不该有这些血腥存在。杀戮是如此原始,粗鲁,肆意,这与她都是不沾边的,克莱因应该永远也接触不到,永远只是隔着电视机为逝者悲伤,提高她本就极高的警惕值,然后给元香留言,让她也小心。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家族,剥夺性命,赚得他人痛苦之上的金钱?更重要的是,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看待普通人就像是蚂蚁,凭他们心情来,说杀就杀,说走就走,无人敢怨,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无人匹敌?

    ……不,能力无人匹敌,本就是这个世界肆意游乐的最好的通行证。

    可克莱因不是蚂蚁,她在她心里万分重,是她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们凭什么夺走她的挚友,仅仅是因为克莱因运气不好,被伊露涅当做了陪练对象?

    可是,…停一下。

    仅从伤口的大小还有伊露涅的时间线就可以判定伊露涅一定和这次事情有关系吗?

    她问自己。

    掏心这项技能是很多相关职业人士都会练习的技能,会不会,不是小姐做的?只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其他人?

    对,她为什么要首先怀疑自家的小姐呢,仅是因为小姐凑巧也来了这个地方?她干嘛这么急着就把这个凶手的罪名给了伊露涅?

    想到这里,元香又觉得自己可以喘上来气了,她抬起手腕,手正抖得不成样子。是在害怕吗?还是在愤怒?她动动身子,腿似乎也没有了知觉,元香尝试抬起一只脚迈出去,整个人却差点瘫软在地上,她调整重心,不至于脸着地,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她的腿也在发抖。

    她知道了,她在害怕。

    凶手如果真是伊露涅,她要怎么办?她有能力为克莱因报仇吗?

    她有能力在那个堡垒一般的家族里下手吗?

    在杀手的眼皮子底下?

    元香揉搓着躯干。

    不要再想了。

    元香告诉自己。

    当务之急是要搞明白凶手是谁,其他多余的不需要想。

    无论恐惧与否,她想要探明真凶的心都是坚定不移的。

    她抹了几把脸,将头埋在膝盖里。她记得管家培训课如何教导他们控制情绪,她不断地深呼吸,伸手拍打脸颊,让自己的表情不再扭曲。她要克制自己胡思乱想,要把了解事情全貌放在第一位,就像课上教育他们的:收起你的个人情感去全身心完成任务,和一个机器没有区别。

    打工做得到的事,现在为了克莱因,她更需要做得到。

    她为了克莱因什么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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