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桌子一盒披萨就几乎占满。男人给自己又倒了一大杯咖啡放在一旁，他嘴里叼着点燃的烟，眯着眼睛用刀分割菠萝肌肉味的披萨。
我坐在他对面，喝着他给我的一听胡萝卜汁。
“我以为你是要毒我呢。”我喝下几口品品味道，看看瓶身。
“你认为我这么龌龊？”褐发背头的男人没看我，继续手里的工作。
“我只是觉得你会为了生存反抗。”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丫头，一个死透的人。”他把刀随便撂在一旁，左手两根手指夹住烟，另一只手拿了一片拉丝披萨的塞进嘴里。他咀嚼着，像是在品尝，但更多的是急躁。“我只是在为了一口气苟活人间。吃吧，小妞妞。”
我下手挑了一片比较小的咬了一口。菠萝的酸甜和鸡肉的味道还有酱料完美融合在一起，很好吃。
“好吃吗。”他看着我问。
“嗯。”
“我有个女儿，应该和你一样大。也喜欢披萨。每周都必须要吃，但我不喜欢，油乎乎的。”他塞完一个看看手上的油，继续拿第二个。估计肚子里有了底儿，他吃得慢了些。他绿色的眼睛牢牢地看向我身后的窗户，似乎在回忆从前。
“四个月前，她死了。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她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希望，我仅剩她了。”他的话没有情绪，像在讲与他毫无关系的故事。“我妻子走得早，临终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可以照顾好女儿，那时我在病床前拉着她的手发誓，这会是我此生的使命，但我终究没有做到。”
他把嘴塞得满满的，故意把自己脸憋得通红，像要在我面前自尽一般。但下一秒，他又端起咖啡咕嘟咕嘟地把食物冲下去，解放了这张还想要滔滔不绝的嘴。
“我是个孤儿。为了有口饭吃什么都做过，也当过兵，做过警察，最后成了个侦探…说难听点和无业游民没区别。我认为这个世界充满不公，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改变现状行侠仗义，妻子劝不住我，我在三十多岁的年龄还像个毛头小子横冲直撞…而这骨劲儿，即便是我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还依旧存在！想想真他妈的好笑，到底是我看见的黑暗不够多，还是我受的苦不够痛，不足以抹掉我的性子。我又变成了一个人，孑然一身，这辈子最爱我的妻子，女儿，都没了。”
“这个胡萝卜汁也是你女儿喜欢的吗？”我细嚼慢咽，手里的披萨还剩下几口。
“她很讨厌。但这可以补充营养，我每天都会监督她喝。我骗她说喝了可以变好看，可以变白，可以长高，她信了，为了变美每天像对待毒药一样地喝，真是可爱极了…她已经很美了，学前班的男孩已经想跟在她屁股后面表白…多好，这样看来未来一片光明吧？但她被那群畜牲糟蹋致死！”
他越说越激动，怒啸而起，烟也飞了出去。他通红的视线还望向窗外，仿佛那里有他的仇人。他缓慢咀嚼着，下巴前后移动，牙齿摩擦，就像在吃仇人的血肉。
我无声地看着他，把最后一口披萨塞进嘴里。
空气静止了几秒，他像气球一样泄劲儿跌在凳子上。
“…抱歉，吓到你了吧。”男人把胳膊放在桌上，脸埋在双手中。
“没有。”我说。“你报仇了吗？”
他自嘲地笑抖了身体。
“当然。我杀了他们。”他抬起头，被仇恨烧红的眼白包裹着绿色的瞳孔。“那几个混球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想把这件事压下去，还把钱丢在我脸上说这是什么赔偿费…我去他妈的！”他啐了一口。“他们忘了我也是当过兵的人，上过战场的人…我敢杀人。”
他看着披萨盒发了一会呆，随后又慢慢拿了一块。
“吃吧小丫头，我已经老得吃也吃不动了。”他疲倦地说。
“所以你料想到他们会找人杀你？”我喝了一口属于他女儿的胡萝卜汁，又拿起了一块他女儿爱吃的披萨。
“我本来做完想自尽，但总觉得这样去见到女儿妻子愧对她们。”第三块披萨，他终于细嚼慢咽了，但完全心不在焉。他的视线从窗户改到了房顶角落，就像他爱的人就在那个位置。“我觉得我总要再做点有意义的事再死…于是我逃了，做侦探还是有点本事隐藏踪迹的。我逃离了我的国家，带着本就所剩无几的积蓄来到纽克斯顿，想为类似我女儿的事做点贡献，反正我已经不怕死和杀人了，那些该下地狱的人，我能杀几个杀几个。我不知昼夜地忙活，直到今天终于打算稍微歇一歇，你就来了。”
“那你又杀了几个？”
“哈哈哈…没几个。”他暗淡道。
我听着故事，觉得酸甜可口的披萨逐渐味同嚼蜡。我环顾四周，确定了这间房子没有任何照片的摆放。我不知道他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但却有些理解他对女儿的感情。
挺奇怪的，某些时候我挺能感受这些人的情绪，哪怕他们和我毫不相干。
“人啊，最失败的就是没有能力保护所爱的人。”第三个披萨下肚，他又开口了。但字句漂浮。这是他说了这么久后第一次真正意义地看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我对这句话印象极深。
“如果我有你这么厉害该多好，小丫头。”他感慨着，怅然着。
“其实我不厉害的。”我对他道。“我是家里最弱的一个。”
“但你却能隔空跳进我家里？”他被逗笑一样，但眼角有泪。
“…那其实不难。”
他沉默了，看起来更沧桑了。
“如果我也有这么厉害多好…”他呢喃着重复。“我愿意为了妻子女儿粉身碎骨…但有什么用呢？我这么无能，还比过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下辈子我一定要非常厉害，厉害到没人能伤害我，没人能动我的家人。谁敢有所企图，我就把他们碎尸万段…谁也别想再骑在我头上…谁也不敢动歪脑筋…”
咬牙切齿后他安静了很久，一滴泪划过面颊，他像如梦初醒。他擦了擦泪水，恍惚地，迷茫地问我：
“还吃吗妞妞？”
“已经吃饱了。”我轻轻回答。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看看盒子里仅剩的三块披萨，他下手把他们叠在一起往嘴里塞。
“我妞妞爱吃的东西，不能浪费。”他再次狼吞虎咽。
他的话挑动了我心底某处的神经，我有些动容。
有那么点变化在发生，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看着他吃完，就着最后一点咖啡艰难咽下去，提醒道。
“到时间了哦。”
九点就要到了。
他愣愣，随后慌乱地快速点点头，他用双手理理头发，拽拽衣服，整理领子；他站起身跺跺脚，四处看看，思考着什么，然后一胳膊扫干净了桌面。
咖啡杯碎了，胡萝卜汁撒了一地。
“让我这个老男人死得有尊严些吧。”他扑通一声坐回来，把□□拍在桌上。他深吸一口气，胳膊收回，眼神重新坚定而平静如水。
“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小死神。”
……
“叔叔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道：
“去你妈的世界。”
……
一瞬间我跳上桌子，一只脚踩住□□，右手直接捅进了他的胸前。
他的胳膊刚探向□□，甚至还没来及摸到。
我的手冲破肋骨，随着人体复杂的血肉结构，抓住了那颗砰砰直跳的心。
他的漏洞太多了。
他吐出一口血，眼睛蒙上暗影。
我把心脏扯了出来。
安静了。
……
他不会再说话了。
……
我站起身，有些恍惚地看着手里热乎乎的心脏。
父亲的要求，达成了。
……
我跳下桌子，随便拽了一个防尘布把心脏包起来。
我看去他，他垂着头，胸前一片红。
去见你的家人吧。
我心想。
我把包好的心脏放进包里，绕过一地狼籍走去厨房。屋里只有我的脚步声，仿佛我是在一处空旷宫殿行走。
我打开水龙头，细细清理手上的血迹。
好安静。
外面车笛忽然鸣叫，但我指的不是这个。
……
我想回家了。
……
嗯，我还不是一个优秀的杀手。至少我个人觉得，会萌生想回家的心思是不够独立的表现。
临走前我回忆起攻击他的触感，重新来到他旁边，去摸他心脏本该在的地方的衣兜。
我摸出一张同样被掏空的血淋淋的照片。
大概是他家人吧。
我把残缺的照片放回去，背着血腥玛丽跳下楼，站在马路边等了会出租车。每辆出租车都载着人急驰而过，我便开始步行。
走了几分钟我看到一家快要打烊的水果店，店门外放着圆圆的椰子。
店主熟练而缓慢地帮我敲椰子，问我还要不要吃里面的肉。我说我只是口渴。他便只剃出一个小孔，放了一根吸管进去。
我抱着椰子一边喝一边等出租车。这次，我拦到一辆。
一路上司机没打算拐卖我，只是想和我聊两句，但我却觉得疲惫。我的身体有种从内掏空一般的虚弱，仿佛刚刚滔滔不绝的不是还坐在那里的那位，而是我自己。
这很奇怪，我可是很能说话的，刚刚的话那么少，我反而却觉得说了个三天三夜不停歇一样，还买了个椰子止渴。我把凉凉的椰汁慢慢吸进肚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填充这种虚弱感。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飞艇中心。发现有直达的飞艇可以回家，只要五个小时。
椰子很大一个。我在出租车上喝，在飞艇中心喝，登艇的时候喝，坐在单间里还在喝。飞艇起飞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没喝完。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想去食堂看看。
夜里的食堂依旧在营业，熬夜的人们坐在酒吧台前畅饮畅聊。我走过他们身旁，来到自选菜旁边的点餐区。
那儿站的不再是酸汤面先生了，是一个厨师小姐。
“小朋友，想吃什么？”她面带微笑地问我。
“我不饿。”我说。“你会做酸汤面吗？”
“哦当然。那个很简单。”她温柔地说。
“简单吗？”
“对呀，很简单！马上就能做好。”她点点头，询问我。“小妹妹真的不吃吗？”
我有些难过。原来在她眼里酸汤面这么简单。
“那你能教教我吗？”我抬起头问。
“哎呀不行哦小朋友，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就会啦。”
她温柔地把我打发走了。
我有些挫败，这么简单的酸汤面我都学不会。我的资质放在家里可也是上等的，却没有上手普通人觉得很简单的烹饪。
我买了两个炸串回屋了。
我不知道这五个小时是怎么过去的，但我呆在屋里没再出来过。我趴在窗子上看外面的云朵，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就着椰子吃炸串，劈开椰子吃果肉，或者，处于半梦半醒中。
凌晨三点，广播提示音叫醒了我。
出了飞艇中心，孜婆年和另一个高瘦的管家站在我家的车前等我出来。孜婆年笑容慈爱地蹲下来摸我的脑袋，说恭喜小伊露涅完成第一次个人委托。
她的大手抚摸着我，我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安心。
我上前抱住她，她愣了愣。
“孜婆年，我想回家了。”
当我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没有长大。我分明已经六岁了。
“…好的小姐。”她身体松弛下来，轻轻拍拍我的后背。“这就带您回家。”
妈妈应该一直在等我的消息。回到家她便从林子里冒了出来。她无声地望着我，眼睛上的显示器闪烁着红点。
“伊露涅…”她矜持地开口了。
“听管家说你任务完成的很棒…”
“我把心脏带回来了妈妈。”我把背包取下，拉开拉链上前给她看。
她弯下身子望了望，眼睛的红点一抖，随后一把把我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真是妈妈的好孩子…”她哭了，没有大喊大叫，声音像呓语。她这么说着，泪水打湿了我整个肩膀。
“没让你和爸爸失望吧，妈妈。”我环住她，轻轻拍打她抖动的后背。
“啊！”她忽然直起身子，手指抹了眼泪便把我拉走。
“快去见你爸爸伊露涅！你的爸爸在等你…对了！一会要告诉妈妈详细的经过！妈妈要全部知道！接下来你和伊路米都可以开始下一个阶段的训练了…太好了！”她又雀跃起来，心情很好。我一只手拎着包，任由她拉着我走。
我坐进了我爸的屋子，我爸的对面。
他的旁边，那只高大的犬兽正带着沉重的呼吸入睡。父亲盘腿而坐，一只手握成拳状支在脸侧，静静地和我对望。
“累了吗，伊露涅。”良久，他开口了。
“有一点，爸爸。”我诚实地说。
“费了点事？”
“…也不是。”我说。我身体向后支撑，眼睛看着远处的地板，心不在焉。“杀这个人没费什么事。很容易就结束了。”
“是吗。”爸爸看看面前摊开的心脏。“你下手比以前利落了，不错的进步。”
“爸爸。”我叫他。
“嗯。”
“你会死吗？”我慢慢抬起眼睛问他。
“我们都会死伊露涅。”他安静地回答我。“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也会死？”
“这和厉不厉害无关。”
……
……
我开始喉咙发酸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句话让我的情绪像海啸一般铺天盖地，一瞬间，我泣不成声。
“我不要…”我开始哭，止也止不住。“我不要你们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你们任何人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开始号啕大哭。
“妈妈虽然有时候很烦人但她不能死，伊路米虽然有时候也很烦人但也不能死，爷爷虽然总是爱戏弄我但是他也不能死，爸爸你虽然生气很吓人但你也不能死。”
我一边哭一边爬起来踉跄地去找他，扑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爸爸这么厉害也还是会死啊！！！” ??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死也不能你们能死，你们谁都不能死！”
我开始不知为什么地锤他，锤得一声声闷响。旁边睡觉的犬兽被我吵醒，喉咙呼噜着盯着我看。
“爸我会比你还厉害的，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不死了？”
“我是不是只要特别特别厉害你们就谁都不会死了？”
“我是不是只要努力遵从家里的训练变得超级超级强你们就都不会死了？”
我爸看着我哭，没有说一句话。这种安静让我难以接受。是的，我现在很不冷静，非常不冷静，爸爸不会回答这个状态下我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完全不过脑子地冒出来，它们没有意义，幼稚单纯，甚至我本就知道答案。可我还是问出来了，我不想听自己的答案，只想从这个家里最具权威的父亲嘴里听我已经知道的答案。
但他不会说的，他会用沉默告诉我，我要成熟些，有点杀手的自制能力。
“你说话啊！！！”我叫着从他身上跳下来。哭得像淋了瓢泼大雨一样。
我爸就那么稳重地坐在那里，像一座山一动不动。
我冲出门。
可我现在不想那么成熟，我要快点长大这件事不需要任何人催促我，我比谁都清楚。我只是…
我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叫着伊路米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妈妈先是赶了过来。她看到我哭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很不解，如果我没作出下一个动作，她多半又要斥责我没有杀手的冷酷样子。
我扑到她身上一样叫着“妈妈你不能死我不要你们死你们不能死。”她先是身体一抖，酝酿一下，随后蹲下来激动地问我。
“伊露涅…你是在担心妈妈吗？”
“我是不想你们死！”我气得跺脚。“妈妈你告诉我如果我很强，是不是就能保护你们都死不掉。”
“你真是长大了伊露涅…”妈妈一边感动地哭一边擦拭我满脸的眼泪，我俩面对面的哭。“但很遗憾，即使再强，生死依旧是难以摸索的事呢。会死只是因为太弱了！而弱者不配得到同情！不配得到任何东西！倒是伊露涅…如果妈妈死掉，虽然不太可能！你会像现在这样伤心吗？”
我再次撕心裂肺地哭了。我妈认为这是一个肯定的回答，她双手捂在嘴上，颤抖而克制地自言自语。“伊露涅心里果然是有妈妈的…是有妈妈的…哪怕孩子总是不听话…但也是有妈妈的…？！可是这副样子可不是一个好杀手呢…伊露涅，虽然妈妈很开心，可你不能为弱者掉眼泪，知道吗！或者如果妈妈是为家族死掉，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你更不应该哭！知道吗！现在不要再哭了！”
我悲伤至极，我的妈妈也不懂我，她从来就不懂我。我推开妈妈，继续大叫着伊路米的名字在我家狂奔。
“伊路米伊路米伊路米！！！！”
“哥哥哥哥哥哥你在哪儿你出来啊！！！”
“你不要不理我你快点出来啊！！！！”
家里的管家对我束手无策，一时间整个房子都回荡着我的哭声。管家一想抓我我就冲他们叫，他们没有办法地远远跟着我，只能看着我放声哭。
终于，在我快要跑到我和伊路米的卧室时，我看到了穿着格格睡衣带着睡帽，手里抓着开膛手麦迪玩偶的哥哥站在那儿。
“伊露涅？你回来了？”他揉着黑黑的眼睛问我。我多半是吵醒他了。
终于找到你了。
“哥…”我委屈极了，放慢脚步，一脸眼泪鼻涕上前张开手臂。“我找你好久…”
我哥很默契地抱住我，一只手不停地顺着我的后背。
“伊露涅怎么哭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委托失败了？”我哥用单一的声调问我。
“没有，成功了。”哥哥的拥抱让我又一次安心了。我啜泣地几乎说不上话，把新鲜的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肩膀，他也不在意。我觉得好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经历；我好像长大了，又好像还是个小孩。
还好我有哥哥。
没来由地，我忽然这么想。
“欸…那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我哥感觉到我完全把重心放在他身上，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已经没力气再说了。
“哥。”我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我在哦伊露涅。”
“我们一起变得超级超级厉害好不好。”
“好啊。”
“然后超级超级厉害后，好好保护我们的家人好不好。”
“好啊。”
“然后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
伊路米始终赞成着我幼稚之极的话。这些话放在平时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它们不够成熟，太天真，显得我像是一个普通小孩。但我现在就是想说，也不想管那么多。伊路米不停地摸着我的脑袋，直到我说完才问。“为什么伊露涅今天忽然会说这样的话呢？”
……
“可能是…我还是不够厉害吧。”我松开伊路米，用袖子擦红彤彤的脸，那里已经被泪水浸泡得发疼。我还在啜泣，大脑昏昏沉沉，却还想说话。
“可能是…酸汤面太难学了吧。”说到这里，我肿胀的眼睛又热了起来。
伊路米越过我看去已经在我们身后的爸爸妈妈，像在询问什么。
“可能是…一想到没有你们，我就觉得很害怕吧。”我又哭了出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
说着，我把衣服从头顶脱下来，在还回荡着我声音的走廊用它使劲儿擤了擤鼻涕。
“哈哈，妹妹，你还是这么可爱呢。”
伊路米用手拉了拉已经沦为鼻涕纸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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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伊露涅昨天晚上在家里哭什么。”桀诺耷拉着脸问席巴。
“也不算什么…就算是和往常一样闹脾气了。”席巴说。
“她委托怎么样。”
“完成的不错。晚上那个样子可能是受了点那个人的影响，哭完就好了。”
桀诺咂咂嘴喝了一口茶。“虽然这是暗杀的大忌，但看起来反而效果不错？”
“谁知道呢。”席巴摇摇头。“她倒是上道。”
桀诺哼哼地笑了笑，他掏掏耳朵，埋怨一样地说：“嗓门真大啊…把我这个本来就容易失眠的老头给叫醒了…她现在在干什么？”
“在让管家教她做什么酸汤面。”
“等大点了让她和巴丽诺见见，肯定很有意思。”桀诺想象着场景开始笑。
ps：
中午吃饭见到爷爷时，已经情绪稳定的伊露涅问爷爷：爷爷，你和曾祖父看起来这么老，是不是都快死了？
爷爷：你学会做酸汤面了吗？
伊露涅：…没有。
爷爷：人啊，要认清自己的能力。（一个速度极快的脑崩儿）
伊露涅：（捂着头）你不要再说话啦！！